經過幾乎是一個夏天的修整,善堂終于在全沐城人的見證下,轟轟烈烈地開門營業了,熱如流火的大街上,有鄉鄰們吹吹打打送來的匾額,人們都自發地跑到善堂的門前,放起了鞭炮,大伙兒都在夸贊風府的善舉。
看到這一切,顧青蔓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她站在鋪子里,看著絡繹不絕的人群,只是第一天,前來問診的人就已經排起了長隊,而她雖然不需要親自己坐堂,不過,也需要維持次序,攙扶那些年邁的老人,只是半天的功夫,她便已經汗流浹背,將衣衫都打濕透了。
“夫人,您休息一會兒,讓奴婢來吧。”玲瓏見她辛苦,幾次拉著她坐到一邊,可是,顧青蔓卻似乎有些坐不住,見到哪里需要幫忙,她伸手過去了。
玲瓏不知道,其實她是刻意讓自己變得忙碌的,因為只要一停下來,她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良宴,過了這么久,她雖然只字未提,可是,心中的思念不僅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慢慢淡忘,反而越來越深了。
香云細心地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她答應過良宴,一定會好好照顧顧青蔓,盡管這種照顧已經超出了她本應該承擔的范圍之內了,不過,她就是不愿意離去,她沒有辦法放任顧青蔓不管,留下在她身邊,似乎才能夠消弭一些自己內心的愧疚。
“青蔓,喝杯水吧,后面還有很多人,我們慢慢來。”香云將一杯已經涼好的茶端到了顧青蔓的面前,硬拉著她坐回去,這段日子以來,為了開設善堂的事情,顧青蔓已經精疲力盡了,只不過,她一直是在強撐著而已,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了。可是,無論誰來勸,都沒有用。
顧青蔓接過香云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又將杯子還給了她:“不行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呢!”
“夠了,風府那么多人,他們都會去做的,你現在需要好好地休息,否則一會兒需要問診的人就是你了。”香云有些生氣了,拉著顧青蔓將她強行地按在椅子里。
“我沒有事,是你們太緊張了。”顧青蔓笑著還想要拒絕。
“我知道你是想忘記良宴,所以才這么故意折磨自己的,可是,你也要為自己的身體想一想,你身上還有舊疾,如何不能夠好好休養,到了冬日里,又會復發的。”香云想起在那些被杜一泓囚禁的日子里,良宴對她曾經細細叮囑過的,
關于顧青蔓的一切,她所有的生活習慣,他對她的叮嚀,都字字句句,講給了自己聽,想到這里,香云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熱:“這些都是良宴最擔心的事情,所以,你要讓他在九泉之下,也覺得不安嗎?”
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人敢再在顧青蔓的面前提到良宴,怕她會傷心,可是,今天香云卻肆無忌憚地再度提起來了,她只是希望顧青蔓能夠愛惜自己一點。
“是的,我需要休息了。”顧青蔓聽到良宴的名字,整個人有些失神了,她恍惚地站了起來,像是全身的精力都被抽走了:“我的確不應該讓良宴擔心的,我現在就回家去。”
她才剛一站起身來,便覺得有些天旋地轉,眼前也一陣陣地發黑,她努力地撐住桌子,這才沒有倒下。
香云和玲瓏看到了,嚇得一左一右趕緊扶住了她。
“夫人,你沒事吧?”
香云不由分說,攙扶著顧青蔓的身子,來到了大夫的診桌前,年輕的張大夫剛剛看完一位病人,看到香云托著顧青蔓的身子過來,連忙站起身來:“夫人她怎么了?”
眾人見主人都病了,連忙讓出一條道來,七手八腳地扶著顧青蔓坐下。
“張大夫,您快點給我們家夫人看看吧,這些日子她很辛苦,白天要盯著善堂的事情,晚上回去還要看很多賬簿,每天都熬到很晚才睡,天不亮又起床了......”
“玲瓏,不要瞎說。”顧青蔓有些不好意思,撫著頭,悄悄地向小丫鬟遞了個眼色:“我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而已,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吧?”
張寧大夫看著顧青蔓倔強的樣子,會心地一笑,連忙拿出手枕,小心地托在她的手腕下,然后抽出一條干凈的帕子,輕輕覆在顧青蔓的手腕上,隔著帕子,替她把起了脈。
“夫人,您最近的確是有些操勞過度了,我看,您還是要多注意休息,吃些藥調理一下,否則,長久這樣虛耗下去,身子會吃不消的,到時候出了大問題可就不好醫治了。”張寧輕輕地皺著秀氣好看的眉,看向玲瓏:“我看,你還是帶你家夫人回去吧,這里吵鬧,暑氣上頭,會覺得很不舒服。”
“我知道了。”玲瓏連忙扶起顧青蔓的手,一邊托著她站起來,一邊嗔怪地道:“夫人,我說的沒錯吧,你就是太辛苦了,現在大夫都說了,要好好地回去休息。”
香云也連忙上前來勸道:“這里有我幫你盯著,不會有事的,你還是快點回府去吧。”
顧青蔓點了點頭:“謝謝你,香云,這一段時間你幫了我很多。”
她這個樣子,倒讓香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絞動著手里的帕子,小聲地說:“這些都是我欠你的,所以,你不需要對我說謝謝。”
顧青蔓微微一笑,這世間,誰不是你欠我,我又欠著你的,所以,人與人之間,往往因為互相欠著,才會格外的親密,就好像她欠良宴
的,用這一生恐怕都還不完了,不過,她還是會堅持用自己的方式去還。
回到風府的顧青蔓,休息了半日,覺得精神好了很多,傍晚的時候,她突然想起花園里的蓮花來,于是問玲瓏:“園子里的蓮花一都開了吧?”
“這個季節,想必都已經開了,奴婢也是好久都沒有去看過了,不過,蓮花的花期很長,要開一整個夏天呢。”玲瓏見她終于有興致想去逛一逛園子了,而不是整天只想著面對著賬本,不由地有些開心:“不如,我陪您過去走走吧,晚風清涼,池塘邊的空氣也很好呢!”
“嗯,我想去走走。”顧青蔓突然很想念她的那一池蓮花來。
夏日暑熱正盛,此時夕陽西下時才褪去了一些,不過,地上還是蒸騰著散不云的熱氣,此時,滿天的紅霞籠罩著天空,絢爛無比,天邊的流云被霞光浸染,天地萬物似乎都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就連池塘里的蓮花,也流光溢彩,美得讓人屏息。
“今天的蓮花好美!”玲瓏開心地叫著:“夫人,你看那一朵白蓮,亭亭玉立,破水而出,和其它的都不一樣呢?”
顧青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一株白蓮,離開水面有半尺的樣子,花朵兒開得極好,每一片花瓣兒都在空中舒展成最美好的形狀,嫩黃的花蕊含羞帶怯地被包裹其中,的確是很好看。
“是啊,這是滿池蓮花之中,最美的一枝呢!”顧青蔓也不由地嘆著。
“夫人若是喜歡,奴婢現在就找人去摘了過來,將它帶回去養在花盆里。”玲瓏興沖沖的就想去找人,不遠處,正有幾個園丁在花圃里翻土。
“不用了。”顧青蔓連忙拉住了玲瓏:“這么美的花兒,若是摘回去了,生命就會短了很多,我在府里呆的時間少,放在屋子里無人欣賞著實是可惜了,不如就讓它在這里開著吧,這樣來來往往的人都可以欣賞到它的美麗。”
玲瓏輕輕地應了一聲,夫人說的也有道理。
顧青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園子里都是花朵的清香,蓮花的香氣不是最濃的,卻最合她的心意。
放眼望去,雖然是在夏日里,園子里卻依舊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氣息,園丁們在園子的一角忙碌著,他們要將將開挖出來的那一處種上菊花,這樣到了秋天的時候,墻下便會有大叢大叢的菊花盛開了,這是顧青蔓前幾日才吩咐過的。
她要讓風府像從前一樣充滿了生命力,所以,就算是平日里的工作再忙,她都會抽出時間來關心風府內的建設,就算是良宴不在了,她也會好好地幫他守著這個家。
外人都道風府沒有了男主人,不知道會蹉跎成什么樣子,尤其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一個個都等著看風府敗落,他們好多分一杯羹,可是,顧青蔓偏偏要讓這些人看到,良宴雖然不在,但是她卻可以替他撐起整個家,風府還如同良宴在時一般欣欣向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