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參嘴里越是說的含含糊糊,寇德海看著就越是著急,對茍參作揖說:“寇某自從縣尊到任,一直對縣令崇敬有加,行動來往之間絕無怠慢縣尊的地方,此心天人可表!”
寇德海看茍參未知可否,往前走了一步,躬身說:“縣令,往事不必重提,寇某這一段表現如何,縣尊應該心如明鏡啊。”
“前幾日茍家兄弟來找縣令之后,下官將河西的事情辦得妥妥當當,這個,縣令心里也有數。”
“如今縣令既然知道關乎下官的事情,請知無不言,寇某感激不盡。”
茍參聽了,還是一臉的猶疑,看起來心里是在計較,寇德海又說了一些好話,茍參才嘆氣道:“好吧,本官也就對你直說了。”
“不是本官不直爽,而是……衛士令也提到了寇縣丞你……”
寇德海越發著急,茍參皺眉說:“寇縣丞在穎水為官幾載,勤勤懇懇,和本地鄉紳望族所交頗厚,這個是無可非議的。”
寇德海就說:“縣令明鑒!很多政事,沒有了鄉紳和原家、褚家這些大族的幫襯,確實是不好施為,這一點,其實大家都清楚。”
“比如年成不好的時候,賦稅收不上來,或者有些莊戶人家在期限里沒有交糧,影響了規定繳納賦稅時日,為了不影響本縣考績,這時候就要從那些大戶中暫且借糧,先將上面的任務完成了,回頭再將從大戶人家借來的錢糧返還給人家,這都是各郡縣通行的做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和這些大戶望族關系平時保持的不好,他們會借錢借糧給咱們嗎?”
“所以,下官和這些世族走的近些,來往的多些,這,這都是為了公事啊。”
茍參看著寇德海急了,等他說完就說:“衛士令那天被原家刁奴沖撞,那些下作貨色被本官給押進大牢。”
“本官自然明白,這些下人所作所為和原家是沒有關系的,但是為了讓衛士令解氣,本官連夜審訊這些不長眼的東西,算是給了衛士令一個交代。”
寇德海點頭:“縣令所做極是,應該,應該的。”
“可是,衛士令前些日子給本官捎來口信,他說回到了長安之后,他覺得那件事不是那么簡單。”
茍參說著眼睛斜乜著寇德海,寇德海就問:“如何?衛士令怎么講?”
“衛士令的意思……”茍參看著寇德海說:“衛士令說那件事必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哦?故意的?有人指使?誰?誰會那么大膽,那不是不長眼嗎?吃了豹子膽?”
茍參對寇德海的話不置可否:“衛士令說,他雖然當天沒有穿官衣,但是騎馬行走在本官前面,他的身后不遠就是本縣一干衙役,明眼人一瞧便知,衛士令必然和本縣是有關系的,但是恰好原家的人就攔住了他,怎么會那么巧?”
寇德海皺眉:“是巧了些,不過也沒什么吧?”
“那些人攔住了衛士令,說衛士令驚擾了他們的鷹隼,可是衛士令說他從頭到尾就沒看到什么鷹隼出現。”
“呵呵,”茍參笑了一聲說:“衛士令在長安,也是玩過鷹隼的,他說沒見到,本官也不好說,當時本官得到稟告趕過去,那些家奴們群情激奮,幸而衛士令看在本官剛剛赴任的面子上不想讓本官和當地大族難堪,所以沒有當場發怒,否則,那幾個潑才怎么能是禁宮護衛令的敵手?”
寇德海就點頭說是,茍參繼續說:“事情就此揭過,不過,當晚,寇縣丞可是去了衛士令休憩的地方謁見?”
寇德海一聽茍參的說辭,當即就面紅耳赤。
本來下官巴結上司也沒什么,只是當天夜里寇德海悄悄去朱博那里送禮拜謁的時間,恰恰是茍參剛剛從朱博那里走了之后,而那個時候,茍參剛剛到穎水縣衙赴任,寇德海還沒有找原賢當自己和茍參的和事老,也就是茍參和寇德海之間還有嫌隙沒有化解,還有矛盾沒有消除。
就在這個比較尷尬的時期,寇德海卻背著茍參去找朱博,雖然朱博和寇德海也不可能說什么,但是寇德海的行徑對于茍參來講,是有些不友好的。
試想如果寇德海如果不監視,或者說留意茍參的動向,他怎么能恰到好處的等茍參離開了朱博那里就去找朱博,這個時間一定要拿捏的很好,否則早一點,就會撞到茍參。
繞過了曾經和自己有過節的直接上司給朝廷派來的人去送禮,還被上司碰到了,那情形是非常令人無語的。
這會茍參將寇德海私會朱博的事情說了出來,寇德海額頭頓時就冒了汗,他嘴里囁囁的想要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一下,可是卻覺得無從說起。
寇德海知道,自己當時去朱博那里也無非是想搭上衛士令這條線,給以后留條路。
初次見面,對朱博的期待不可能太高,只能說混個臉熟,今后萬一有事也算是多一個選擇,況且一回生二回熟,機會就多些。
而且寇德海覺得自己這事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可是這會竟然就從茍參的口中說了出來。
因此上,寇德海覺得只可能是朱博真的很生原家的氣,所以就將自己私密會見的事情說了出來——關鍵是朱博為什么要給茍參說這件事,這事和原家沖撞朱博又有什么關系?
茍參覺得自己釣足了寇德海的胃口,就直言:“衛士令覺得,寇縣丞當晚的意思是想給原家當說客。”
“啊!這個,縣令,卑職,卑職絕無此意啊,這從何說起?”
茍參見寇德海急的面紅耳赤,就擺手:“本官也知道寇縣丞絕對不會行事那么不小心的,就是當晚去拜謁衛士令,也是為了穎水縣今后的未來好,怎么能是給原家當說客呢?”
寇德海一聽,就連連點頭稱是,茍參說:“關鍵是那天事出,除了本縣外,全穎水衙門也就是寇縣丞一個官吏去看望了衛士令,而且縣丞你當晚說自己在穎水政績很好,與世家大戶來往頻繁,這樣,衛士令可能當時沒有想那么多,如今他到了長安,就覺得縣丞是給原家當說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