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並不象你想象的那樣,可你,不能逼死她。”看到風竹傲眸中的糾結,其實他穆寒書何嘗不糾結呢。
愛著的女人不愛他,可他懂得守護,懂得珍惜。
“她說,她爲歐陽永君要到了糧草。”風竹傲咬著牙恨恨的說道。
“可你以她爲藉口來攻打魏國,這又讓她情以何堪呢,不管魏與楚孰勝孰負,你都是讓她身上原本就在的罵名更重更生了。”
“是她讓我難以在這世上成爲男子漢大丈夫。”
“可也是她助你脫離了在吳國當人質的悲苦,更是她在洛城裡救你離開了歐陽永君的將軍府。”
“那是她刻意要留在歐陽永君身邊的不得已的選擇,她毀了她的名聲,也毀了我的名聲。”雙目如赤,風竹傲只要想象到她與歐陽永君纏綿的畫面就已無法忍受了。
“你可以報復,報復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但是不能讓她一個女子揹負紅顏禍水的罵名來發起楚魏之戰。”她早就被賦予了妖女的稱號,再加上風竹傲的這次入侵,只怕那‘妖’字只會讓她的名聲雪上加霜。
風竹傲點點頭,他懂了,也懂了孟芯兒剛剛所說的話中意,“穆寒書,你出去,我知道怎麼辦了,不管怎麼樣,名份上她還是我寧王的王妃,我留她在我身邊理所當然。”
“可你要答應我,再不可傷害她。”她已醒轉,但她眸子中的一份受傷卻清晰可認,讓人心憐。
“好,我答應你。”他還欠了穆寒書一份相救之情未還,不過,早晚他會還了的。
帳外,有探子報,“稟寧王,魏軍已大舉向綏鎮而來。”
風竹傲心一凜,歐陽永君來得真快呀,就仿如他一下子退至那山中一樣。
可就是因爲他退至山中,才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三年前,歐陽永君就兵敗在那山中,三年後,他不會那麼笨的再讓歷史重演的,所以,他才謹慎的未曾出兵。
“再探。”
“是。”探子走時,他向孟芯兒道:“我會如你所願,那火刑,就等消息傳出了就開始,如何?”
她輕闔眼眸,再睜開時,眸中,已是決絕,“寧王請下旨意。”
“芯兒,你又是何苦?”穆寒書不願,他欲要相勸。
“寒書,你退下,我心意已決,這火刑之事是我自願的,你不可阻攔,否則,我再也不當你是我的朋友。”她說的決然,說得讓穆寒書的心顫了又顫,卻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
木臺,柴禾,還有那一根高高的木樁,那上面行將綁過的人就是孟芯兒了。
帳中,只有她與風竹傲,她望著他的臉,心裡是說不出的痛,曾經,她爲了他而不惜忤逆歐陽永君,可再知道梅香的故事之後,她的心卻起了變化,給了一個人,卻也受到了傷害,那受傷的回報讓她開始怕了,怕再愛,怕再受到傷害。
她想問風竹傲,當她助他抓了歐陽永君再放了歐陽永君之後,他又要如此處置她呢?
還是繼續火刑嗎?
她嘗過無數次死的味道,卻總是在最緊要的關頭就如貓一樣,被那九條命挽回了一場生死。
她一直在懷疑那相士加在她身上的劫難一說根本就是虛詞,那是不可能有的虛幻,而她身邊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份巧合罷了。
可是隨即的,她想到了她的那份處~子之血。
如果沒有歐陽永君的狠戾,是不是她現在還是一個處~子,她就永遠也無法蛻變爲一個女子了呢。
“想什麼呢?”風竹傲望著椅中凝神沉思的孟芯兒,其實誰的心也不如他的亂,眼前的女子,他不知道要如何懲治她。
“想他。”她傻傻的坦白,明明只讓心裡恨了,她還是想著他。
“你……”男子氣結,轉身便走出了帳外,只留下桌子上的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是留給她的,那是她要用來刺傷歐陽永君的匕首。
孟芯兒起身,將那匕首的木把拿在手中,指尖觸過寒刃時,那冰冰冷冷的觸感讓她的心一驚,就要這把匕首來刺殺他嗎?
她會把他再一次的陷入一份萬劫不復的境地中,就彷彿三年前。
那一次死了梅香,可這一次,她不想任何人有事,包括他,也包括風竹傲。
有些貪心,原來她的恨竟也是這樣的柔軟。
時間走過,帳外,天色漸暗,孟芯兒即將被處以火刑的消息早已傳遍楚軍中,很快的已向周遭的魏軍和沒有來得及離開的百姓中傳了開去。
衆人的口中,她已經徹底的成爲了傳說中的妖女,蕩~婦,淫~娃。
簾起,風竹傲再次走進來的時候,他緊盯著她看的眼神裡還寫著一抹不確定,“孟芯兒,你還有後悔的時間,可當我再走出這裡之後,你答應過我的,你就要辦到。”這一回,高立德沒有與他唱反調,對孟芯兒的火刑一說只會讓風竹傲在軍中立威,而無損他的寧王尊號。
“什麼時候開始?”她自己的主意,她又怎麼會反悔,想起在山洞裡歐陽永君摑她的那一巴掌,她的心都要碎了。
從前沒做過的害他的事情,反正早已被他認了個屬實,她何不加上一條自己的罪名呢,這才名至實歸,這纔不枉他對她的恨。
她笑,她是在努力化解兩個男人之間的恨,可那結果卻是:兩個男人都會恨她。
誰也不要,她只想安靜一生,卻奈何,世人總不給她。
“天亮時開始,我要給他足夠的時間趕來。”風竹傲冷聲承認,這巴掌大小的綏鎮是他最恨的地方,或者,就在這因由起的地方,再讓因由滅,他會讓歐陽永君也嘗一嘗痛不欲生的味道。
不止是他被戴了綠帽子,他要當著歐陽永君的面……
看著孟芯兒,那想法更加強烈,那不算違揹他答應她的吧,因爲,最後,他還是會放了歐陽永君離開,然後,撤兵。
做足了一切,但敗的絕對不會是他。
孟芯兒看到了風竹傲臉上一閃而過的一抹詭異的神情,“寧王,你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既然你已決意如此,那就別怪我風竹傲不客氣了。”他朗朗而笑,已經在開始期待天亮的時候了。
天才黑了沒多久,要天亮,還早著呢,“寧王,我想睡一下。”她平靜如水,疲乏的身子因爲接二連三的打擊加上兩個男人的傷害而一直無法恢復體力,沒精神,她不知道要怎麼演過那場戲,更不知道她有沒有力氣將那把匕首刺入歐陽永君的胸口。
想到藥王谷,那樣一個美麗的地方,是不是這一次她化解了這場戰爭她就可以去了呢?
“你這是在逐我離開嗎?”
“沒有。”但是他在,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睡。
“孟芯兒,你要記得你我可是拜過堂拜過天地的,只要我不放手,你就還是我風竹傲的女人,睡吧,我要看著你睡。”他淡冷的說過,心裡想著的卻是:另一個男人是不是也看過她睡著時的模樣。
那樣子,在被囚洛城前,一直是隻屬於他的。
“隨你。”她悠然轉身,走到那張原本是屬於他的,現在卻給她所用的大牀前,坐上去時,竟怎麼也無法在風竹傲的面前躺下去,彷彿那牀上立著的就是一把把的刀一樣。
她微微的侷促已被風竹傲看在眼裡,那清澈如水般的眸子還是如從前一樣誘惑著他的心,竟從來也不曾改變,身形一起,他飄落在她的身邊,大手一按她瘦削的身子,強制性的許她倒下,“睡吧,放心,我不會強要了你。”雖然,他的身體已在這一刻起了反應。
“門外,還有你的兩個門神在保護你。”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她想到了穆寒書,想到了陳裴,她的眸子輕輕闔上,真困了,就在舉行火刑之前讓她好好的睡上一覺,否則,她真的無法應付那即將而來的險亂之舉。
那一把匕首,她一定要刺進去嗎?
會的,她會完成她的一場夙怨之爭。
很快,孟芯兒就睡著了,睡在了牀邊男子溫柔的目光之中,一隻大手爲她掖好了被子,夜雖薄涼,他卻還是不捨讓她染了風寒。
那火刑,或者還是一場過場吧,只要她真爲他而辱了歐陽永君,他便放過她,但是,她還要爲他的妻,他答應過那個人的,那個搶了她玉佩的人,如果,他做了皇上,她會是他的皇后。
她會是嗎?
誰也不知道將來,但他一直記得他的承諾,聽說,那個人是魏國的八王爺,也就是龍子非,那個答案一直讓他困惑,不懂龍子非爲何放他離開將軍府,難道就只是爲了那十座城池那麼簡單嗎?
可他龍子非只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王爺,就算爲魏國爭了十座城池也不會屬於他。
有些神秘,卻讓人怎麼也不可解。
搖搖頭,他的指尖輕輕的落在了孟芯兒沉睡的小臉上,那滑膩如脂的觸感讓他的心越來越漸柔軟。
時間,還在走過。
梆子的聲音,一次次的多。
從一到五。
天,要亮了。
是他該叫醒女子的時候了,坊間傳說中的對於孟芯兒的火刑即將就要開始。
可他的手卻在她的小臉上舉起又放下,竟是不忍喚她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