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昭倒也沒有故意氣冰月的意思，只是覺得這小丫頭話有點多，就擡手指了指自己側臉。
冰月一愣，狐疑地摸了把臉頰，然後摸到一片爐灰。
張昭看著冰月捂臉跑回廚房的樣子，忍不住翹了下嘴角，笑容錯覺般一閃而逝。
炎琳瑯在等著鳳無殷寫完給鳳天璽的信件之後，就跟他一起出去逛街，州城的夜晚格外熱鬧，東西兩側集市都出了各種小攤，從吃食茶飲到新奇物件一應俱全。
炎琳瑯換了男裝，兩人收斂了氣勢在各個攤位前遊移，倒也沒有什麼人認出他們。
“我要那個糖畫。”炎琳瑯拽了下鳳無殷的袖子，指著不遠處轉糖人的攤子道，老師傅的手藝十分地道，轉出的糖畫栩栩如生，幾個孩子拿到了喜歡的圖案，高興的蹦跳著走了。
鳳無殷柔聲答應，過去拜託老師傅轉個兩人模樣的糖人。
炎琳瑯站在一旁看著鳳無殷，他肩上落著長街璀璨的燈火，暖紅色的光斑映著漆黑的眸子，與初見時那份冷冽大相徑庭。
老師傅看著氣氛莫名和諧的兩個男人，嘖了一聲將兩份糖畫交給他們。
鳳無殷付了錢，和炎琳瑯靈活地閃開兩個跑來的孩子，一起向下一條街進發。
“哎，咱們換一下。”炎琳瑯聽著耳邊傳來的談笑，忽然勾起鳳無殷的肩膀，吊兒郎當的把自己的糖畫遞給鳳無殷。
鳳無殷故意把自己那份拿開：“親我一下，我就跟你換。”
炎琳瑯被他氣笑了：“大庭廣衆的，你還挺想別人飽眼福。”
鳳無殷想想也是，就跟炎琳瑯換了，這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不想咬自己的頭，所以咬他的麼。
兩人一路遊玩，打鬧著從城東跑到城西，天色漸晚，遊人也少了許多，炎琳瑯和鳳無殷打算直接回客棧，免得老闆娘再爲他們熬夜。
到了客棧時，有個男人正巧也纔回來，對他們點點頭算作招呼，然後把手上拿著的藥瓶放到了櫃檯上，收拾桌椅的老闆
娘對他褔身道謝。
“老闆娘是受傷了嗎？”炎琳瑯看見老闆娘走路時明顯的吃力不均，疑道。
老闆娘赧然低頭，用袖子擋住了半張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在廚房殺魚時刀子割到了腿，這才拜託住店的客官幫忙帶回一瓶傷藥。”
炎琳瑯在腦海裡模擬了一下殺魚怎麼能割到腿，不過很快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了，就過去替她把桌椅擺好：“老闆娘下次小心點，傷口要是感染就不好辦了。”
“多謝姑娘關心，我會注意的。”老闆娘笑道：“看來我得空時該招一位廚娘，可能我真不適合碰刀子。”
炎琳瑯莞爾，這時樓上走下來一個面刺黥印怯生生的小姑娘，鳳無殷剛把視線投過去，小姑娘就瑟縮著往牆角躲去。
“抱歉，聽說王爺和王妃懲治了吳峻，少尹大人放了不少遭受冤獄的無辜百姓，這位姑娘就是其中之一，我見她無家可歸，就收留了她。”
老闆娘嘆了口氣道，向來溫和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陣怒恨，她快步過去把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抱起來，讓她坐到櫃檯後面去，輕聲跟她說不用害怕，會一直保護她。
炎琳瑯神色複雜，小姑娘怯懦的眼神下隱藏著的黑暗讓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但她也不能在州城久留，只能希望小姑娘會放下這些，擁有自己的生活。
鳳無殷現在只想著吳峻死的太輕鬆了，而朝廷失察讓吳峻禍害一方百姓，鳳無殷也不禁內疚，炎琳瑯拍了下他的胳膊，鳳無殷走過去，把一張銀票放在櫃檯上。
“老闆娘，我們明天就要走了，這些銀子就當……儘量讓這孩子過的好些吧。”
老闆娘眼中閃過一陣詫異，她低下頭握緊了手指，將心中一瞬間的動搖驅逐出去，再擡起頭時，只是不知所措的往後退著。
“這怎麼好！我這客棧雖然偏僻清冷，但溫飽是不成問題的，怎能要客官這麼多銀子。”
炎琳瑯過來拿起銀票對小姑娘笑了笑，然後放到小姑娘手裡：“女孩溫飽怎麼夠，老闆娘就
收下吧，給她補補身體，買幾套好衣裳打扮漂亮了，請個先生教教書，我還怕這些錢不夠呢。”
“老闆娘就勿再推辭了，好好照顧她吧。”
老闆娘也不好再說什麼，連連道謝後收下了銀票。
鳳無殷和炎琳瑯一同上樓，才走幾步，身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謝……謝謝兩位恩公。”小姑娘揪著衣角，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炎琳瑯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瀟灑道：“記得好好吃飯，我們以後有機會再來看你。”
鳳無殷也覺得這小姑娘挺可愛的，可以在臨走前囑咐一下週少尹多注意些，炎琳瑯看著她跑回老闆娘懷裡，剛想繼續上樓，忽然注意到視線內一抹血紅。
炎琳瑯心中頓時掀起波瀾，她不動聲色的拉上鳳無殷回房，眉頭緊鎖，難以置信。
“王爺，如果你的腿被割傷了，會瘸著走路嗎？”炎琳瑯點起蠟燭坐在桌前，然後用手指在鳳無殷膝蓋上方劃了一下。
鳳無殷被這個動作撩撥的心癢，但還是認真答道：“當然不會，如果我要瘸著走路，那肯定是腿斷了。”
炎琳瑯啞然失笑，她也不願意相信自己這個猜測，但事實擺在眼前，讓她很難反駁自己。
“你發現了什麼？”鳳無殷注意到炎琳瑯的糾結，問道。
“老闆娘的腿，是貫穿傷。”炎琳瑯的口氣冷了下來，“我們的人沒在州城之外賭到下毒者吧？”
“目前還沒有，根據探子回報，血跡沒追出多遠就斷了。”鳳無殷說著，忽然想起周少尹所說的毒藥來自朔風之境，便跟炎琳瑯一併講了。
“看來此事牽扯甚廣，竟然連一向獨立於四國之外的朔風之境都跟著插手。”炎琳瑯握拳砸了一下桌面，她不喜歡有人愚弄她，如果這個下毒者真是老闆娘，那她必然功力深厚，竟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藏住。
不過炎琳瑯倒是有一點不解，能隨意下毒開殺，城府深沉演技高超的女人，竟然會因爲一個坐過牢的孤女暴露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