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泰記事起,他就生活在這個家庭里面。家里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小熙。
爸爸很喜歡阿泰,下班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阿泰抱起來,用硬硬的胡子扎他的臉,弄得他癢癢的。
阿泰也有淘氣的時候,這時如果責怪他,他會很委屈地耷拉著腦袋,媽媽看見他這個可憐無辜的模樣就會立刻心軟,把他抱在懷中。而且阿泰最愛吃媽媽做的飯,每當想到這個,阿泰的口水就會忍不住流出來。
小熙是家里最疼阿泰的人。阿泰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小熙在一起度過的,他們一起玩,一起瘋,一起洗澡,一起睡覺,一起發呆。
總之,阿泰的童年是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
忘記說了,阿泰是一只小公狗,一只六個月大的牛頭犬。他的身體很結實,全身都是白色短小的被毛,只是在左眼外有一圈黑色,常常被小熙笑他沒睡好覺。他有一個又長又大的橢圓形腦袋,可是眼睛卻很小,兩只薄薄的耳朵直立在頭頂,細細的尾巴努力地向上翹著。
阿泰是在小熙十五歲生日那天被爸爸帶回家的,那時他才一個月大,還是一條懵懵懂懂的小狗。
為他起名字的時候還頗費了一番工夫,媽媽想了些笨笨、丑丑、乖乖之類的名字,可小熙覺得帶小狗出去時一喚,很多狗都會答應,還是得避免重名,爸爸最后說:“這小狗看上去憨乎乎的,咱們在這里議論他,他也不在乎,一點兒也不怕生,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要不就叫阿泰吧?”媽媽和小熙覺得不錯,叫上去倒也瑯瑯上口,于是一致通過,阿泰就這樣成為了他的名字。
從阿泰來到這個家的那天開始,就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喜愛,慢慢的,他已經深深融入了這個家庭,喜歡聞家里的味道,喜歡聽家里的聲音,喜歡同家里的每個人嬉戲玩耍。
阿泰很喜歡人,因為爸爸、媽媽和小熙都是人,而且其他的人對他都是友好的,他們會親切地逗弄他,撫摩他,尤其是那些小人兒,是阿泰最好的玩伴,無論他們怎么作弄阿泰,他都不會生氣。
阿泰能聽懂爸爸,媽媽,還有小熙說的話,雖然他們聽不懂阿泰的話,但他們還是能明白阿泰意思,比如說阿泰高興啦,阿泰生氣啦,阿泰餓啦,阿泰困啦……所以,阿泰也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
“當然,如果小熙也有一條尾巴就好了,不用總是被他拽著我的尾巴玩了!”阿泰有時會這樣想,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了。
夏天的早晨亮得特別早,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室內,隱約可以聽見遠處的鳥叫聲。
小熙還躺在床上,可能感覺到光線的刺眼,翻過身,又繼續酣睡。
阿泰的小窩是一個柳條籃,就在床的旁邊。阿泰喜歡聽柳條籃被他壓得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他經常故意翻來覆去,利用自己身體的重量弄出些聲音來,這樣能讓他睡得更香,更安心。
這時,阿泰早已經醒過來了,不過他仍然卷縮在窩里,半閉著眼睛,只是把耳朵警覺地豎立著。他知道還需要等待一會兒才能去做那件事情,那是他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也是最高興的事情。
“叮鈴鈴……”鬧鐘毫無預兆地響起了,歡快的鈴音大聲的持續著。
阿泰就象等待多時的士兵一樣,立刻站起身來,后腿用力一蹬,縱身跳上了床,把頭湊到了小熙的臉旁。
他伸出粉紅柔軟的舌頭,舔著小熙的額頭、眉毛、眼睛、鼻子、耳朵……把整個臉舔了個遍。
迷迷糊糊,剛被鬧鐘鬧醒的小熙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就被阿泰狂風暴雨般的熱吻嚇得十二分清醒了。他左躲右閃,想避開阿泰。
“阿泰,又是你!求求你,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汪!”
“阿泰,快停下來,你弄得我滿臉都是口水了!”
“汪汪!”
“好了好了,我起來了,別再鬧了,真受不了你!”
“汪汪汪!”
阿泰滿意地跳下床,晃著尾巴,得意地注視著小熙,如果小熙敢倒頭又睡的話,他會立刻再跳上床去,對著小熙的耳朵大聲唱歌,他知道小熙最怕聽他唱歌了。
果然,小熙沒敢賴床,起身關掉鬧鐘后,就把衣服穿上,走出了房間。
“又是阿泰叫你起床的吧?”正在準備早餐的媽媽看見小熙,笑著問他,小熙懊惱地點了點頭。
坐在沙發上的爸爸放下手中的報紙,說:“小熙,快來吃飯,吃完該去上學了。”
“好的,爸爸。”小熙一邊洗臉一邊答應著。
“阿泰,你也來吃飯呀!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喲!”媽媽蹲下身子,把阿泰的食碗放在地上,向他招了招手。
阿泰早就聞到香味兒了,聽到媽媽的呼喚后,立刻向前疾沖過去,不料跑得太快,腳下一滑,摔了個跟頭。他也顧不上疼,翻身起來,跑到食碗面前,把頭埋進碗里,便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著。
爸爸忍不住被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逗樂了,笑著說:“你慌什么呢?看你那個讒樣!”
媽媽也笑著說:“阿泰,慢點兒吃。你要是這么喜歡,下次再多給你做一些好了。”
爸爸說:“我看差不多了,小狗都是這樣貪吃,給它吃太多的話,反倒撐壞肚子了。”
“誰叫你鬧得我睡不好覺,罰你摔個跟頭!哈哈!”小熙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阿泰。
食碗里的飯已經被阿泰風卷殘云地吃了個精光,一點兒都沒留下,干凈得就象沒盛過飯一樣光亮。
阿泰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感覺肚子鼓鼓的,于是他翻了個身,干脆四腳朝天的躺著。
小熙蹲在阿泰旁邊,用手輕輕地撫摩著他的肚子。阿泰瞇起眼睛,嘴里發出若有若無的哼哼聲,安靜的享受著。
“好了,小熙,你該去上學了,我和你媽媽也要去上班了。放學回家后再陪阿泰玩吧,現在我們走吧。”爸爸穿上外套,催促小熙。
“阿泰,你在家里可要乖乖的,我去上學羅!”小熙拍拍阿泰的腦袋說。
阿泰失望的嗚咽了一聲,趴在門邊,看著爸爸,媽媽和小熙離開了家。
家里靜悄悄的,只剩下阿泰了。
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沒有人陪他玩耍,還是讓他感覺很寂寞。
通常他會在家里四處巡邏,聽到門外有人經過時發出的動靜,他會歡快地大聲打招呼,他還會叼著卷筒的衛生紙的一頭滿屋狂奔,拉出長長的紙帶,把自己纏饒起來,這樣做很有意思,不過容易將自己拌倒,而且家里人回來看到之后會很頭痛。
阿泰輕輕地搖著尾巴,想著怎樣打發時間。他望著窗外,遠處是一座高高的鐵塔,一群鴿子正圍著飛翔盤旋,累了就停在上面歇息,阿泰心想:“要是能象他們一樣會飛,那該多好啊!”
正想得出神,窗外傳來了一陣狗叫,那是迪迪的聲音。迪迪是附近的一條杜賓犬,也是阿泰的朋友,平時他們倆常在一起嬉鬧玩耍,不過迪迪的塊頭很大,阿泰和他玩耍的時候經常被他壓在地上起不了身。
迪迪叫了一會兒,聲音越來越小。
“大概他又去別的地方溜達了吧?”阿泰猜想著,窗外安靜了下來。
百般無聊的阿泰從窩里叼出一根牛皮做的骨頭玩具,自己玩耍起來了。
那根骨頭已經被阿泰咬得不成樣子了,這是他最喜歡的玩具之一,沒事就會咬著玩,甚至有時會把骨頭含在嘴里睡著。
阿泰把骨頭緊緊地抱在懷里,先用左邊的牙齒咬,然后又換右邊的牙齒咬,咬了好一陣,把牙磨得差不多舒服了,這才停下來。不過骨頭沒什么反應,這讓他很氣餒。
阿泰想起了迪迪,上次和迪迪摔跤輸了,他很不甘心,所以決定練習一下,于是吐出骨頭,把骨頭當作想象中的迪迪。
阿泰將前身向下傾,頭貼著地,尾巴挺得筆直,耳朵向后豎著,嘴里發出低嗥。
這樣叫了幾分鐘,“骨頭迪迪”似乎有點怕了,開始向后退卻,阿泰乘機猛撲上去,“骨頭迪迪”想閃開,但還是慢了一步,被阿泰咬住了耳朵。
阿泰的頭猛烈的搖晃,把“骨頭迪迪”拋了出去,然后整個身體飛撲過去,將“骨頭迪迪”壓在地上。阿泰使出吃奶的力氣,使勁壓住“骨頭迪迪”,一動也不敢動。
“哈哈,你輸了!”這樣壓住了一陣之后,阿泰得意的笑起來。
雖然只是想象,但阿泰一樣很興奮,他覺得自己是能夠戰勝迪迪的。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阿泰又再多練習了幾次,一直到他覺得有點累了,才結束了戰斗,可憐的“骨頭迪迪”早已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趴在地上一聲不吭。
轉眼已是傍晚了,爸爸、媽媽和小熙差不多是同時回到家的。
“餓壞了吧,阿泰?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媽媽一邊對阿泰說,一邊換上衣服,走進廚房忙著張羅晚餐。
阿泰亦步亦趨地跟在媽媽身后進了廚房,突然覺得身體一輕,一下子就懸在半空中了。
原來是小熙把阿泰抱了起來,他戳著阿泰的腦門,笑著說:“別去影響媽媽做飯,到這邊來玩。咦,你這家伙,好象又長胖了點呢!”
“我給阿泰買了樣東西,你看。”爸爸從包里取出一件東西遞給小熙。
小熙一看,這是一個皮制的狗項圈,做工精致,最難得的是項圈上有一個刻著“泰”字的銘牌。
“真漂亮!上面還有名字呢!”小熙給阿泰帶上項圈,贊不絕口。
“我專門去訂做的。”爸爸看到阿泰帶上項圈,也覺得挺不錯,忍不住得意的微笑。當初,阿泰的名字是爸爸給起的,所以爸爸對這個事情特別上心。
“吃完飯你把阿泰帶到樓下花園去玩一會兒吧。”爸爸坐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我就不去了,今天工作太累了。”
“那好吧,我帶他出去走走。在家里呆了一整天,他一定悶得快發瘋了?”小熙同情地看著阿泰。
“汪汪汪!”阿泰對小熙的話表示同意。
吃過晚飯后,小熙給阿泰帶上項圈,牽著他出門了。
天色還早,雖然仍有一些悶熱,但相比白天已經涼爽多了。花園里有幾個老人坐在一起閑聊,一群小孩圍著水池在互相追逐。
阿泰一眼就瞧見了花臺邊的迪迪,迪迪大概也是剛吃過飯,正趴在那兒養神。
“迪迪!”阿泰沖迪迪大聲打了個招呼。
“阿泰,你來啦。”聽見阿泰的聲音,迪迪睜開眼睛看了看他。
“迪迪也在呀,快去和他玩吧。”小熙解開阿泰脖子上的項圈,在他背上拍了拍說道。
阿泰使勁抖了抖身上的被毛,高興地輕搖著尾巴,快步向迪迪跑去。
迪迪懶洋洋的站起身來,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
“怎么現在才來,是不是上次輸了,害怕不敢來啦?”迪迪故意挺著胸,站得筆直,低頭對比他矮小的阿泰說。
“怕就不來了!上次摔跤時是我不小心跌倒了,被你撿了個便宜,這次你可別想那么容易贏我了。”阿泰毫不畏懼地抬頭盯著迪迪,腦袋里又想起了那根“骨頭迪迪”。
“哼!口氣倒是不小喔,一會兒輸了可別哭!”迪迪懷疑地注視著阿泰。
“開始吧!”阿泰正對著迪迪,擺好了姿勢。
迪迪低吼了一聲,向阿泰撲了過去。阿泰見迪迪來勢洶洶,便向旁邊側了一下身,迪迪撲空了,身體由于慣性還在向前沖,阿泰一扭頭,后腿使勁一蹬,前爪向前伸出,想跳到迪迪的背上去,但迪迪跑得太快,阿泰沒能跳上去,爪子在迪迪的屁股上輕輕地撓了一下。
迪迪嚇了一跳,尾巴耷拉下來,急急忙忙轉過身,對著阿泰大叫。
阿泰也不示弱,回應了幾聲。
迪迪大概被這一下突然反擊搞懵了,也不敢輕易出擊了,只是在阿泰的面前晃來晃去,尋找機會。阿泰也不動,兩只小眼睛緊盯著迪迪。
雙方這樣對峙了一陣,就在迪迪轉身跑向另一邊的時候,他的動作慢了下來,阿泰看準這個機會,低下頭,用力猛沖過去。迪迪比他高,重心反倒不夠穩了,而且他正在轉動的身體是傾斜的,當他發現阿泰沖過來時,已經沒辦法躲開了。
“咚!”的一聲,迪迪被阿泰撞翻在地,阿泰也跟著倒在了地上,和迪迪摔成一團。
“哈哈,這次是你輸了吧?!”阿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笑著問迪迪。
“這次不算,你……你自己也倒在地上了。”迪迪狼狽地站起來,不肯認輸。
“什么!”阿泰想不到迪迪竟然找了這么個理由耍賴,不由大為氣惱。
這時,遠處有人在呼喊迪迪的名字。
迪迪聽到這個聲音就想聽到赦令一樣,立刻向那邊飛奔而去,頭也不回地邊跑邊喊:“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比過,這次算平手……”
因為跑得太快,后面說的什么阿泰也沒聽清楚。想不到迪迪會這樣賴皮,阿泰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居然把迪迪撞翻了,干得不錯喔!”小熙伸出大拇指夸道,他微笑著摸了摸阿泰的頭,以示獎勵,阿泰高興直搖尾巴。
“走,咱們去那邊玩!”小熙指著附近的一個小山坡說,阿泰求之不得,忙叫了兩聲表示同意。一人一狗便向小山坡上跑去。
來到小山坡的頂上,小熙一屁股坐在地上,阿泰則四處溜達。這里到處是野花堆和雜草叢,興奮的阿泰穿梭在其中,追逐著蝴蝶,蝴蝶好象故意作弄他,總在他鼻子前面飛來飛去,就是捉不到。
“阿泰你看,多漂亮啊!”小熙望著遠處說,阿泰丟下蝴蝶,跑到小熙身邊,也向遠處望去。
夕陽西下,宏偉的大橋橫跨在寬闊的江面上,大橋下,輪船緩緩地開動著,發出悠遠而響亮的汽笛聲,落日余輝下的江面折射出了道道金光,就象一幅美不勝收的圖畫。
阿泰仰起頭,發出嗚嗚的叫聲。
小熙和阿泰就這樣坐了很久,陶醉在這美景之中,河面上遠遠吹過來的涼風讓人倍感清爽。
直到夜色降臨,月亮當頭,一人一狗才踏著月光走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