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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阿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病床上,梁醫生和阿勇、小雯在給他治傷。

“身上有多處傷口正在出血,小雯,你先給他的傷口消毒,清洗,阿勇幫著上藥。恩,它的右后腿也骨折了,我來給他包扎固定。”梁醫生給阿泰處理著傷口,阿勇和小雯在一旁幫手。阿泰忍著痛,沒有掙扎。

“好可憐的狗啊,傷得這么重,那些人真是太沒有良心了!”小雯心腸軟,為阿泰清洗傷口時忍不住流淚了。

梁醫生說:“還好它的身體很強壯,底子好,不然……唉!”梁醫生嘆了口氣。時間過了很久,阿泰也長大了,梁醫生每天都要接觸很多狗,顯然已經認不出他了,阿泰覺得有些遺憾。

阿勇惋惜地說:“這次咱們帶回來的狗,死了六條,還剩下九條,而且其中有好幾條都是重傷,現在情況也說不準。”他搖了搖頭。

梁醫生安慰他說:“算了,救得了多少是多少,‘愛心加油站’畢竟力量有限,我們已經盡力了!”

阿勇說:“我也知道,只是心里不好受。希望以后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

梁醫生擦拭了一下額頭的細汗,說:“好了,它的傷勢暫時穩定了,咱們再看看其他的狗。”

小雯關切地說:“梁姐,你休息一會兒吧!”阿勇也點頭說:“對,你太累了!”

梁醫生笑笑說:“我沒事,不能再耽擱了,我怕別的狗傷勢會惡化,我們得抓緊時間。”說完便繼續去忙碌了。

三人一直忙活到深夜才算完,都筋疲力盡了,梁醫生對阿勇和小雯說:“狗就留給你們照顧了,我回去了,有什么狀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小雯急道:“這么晚了,你就別走了,留在這里休息一晚吧。”

梁醫生笑笑,搖頭說:“不了,我得回醫院去住,那里還有幾只小狗在住院觀察呢,再說,明天一早醫院還要開門。”

阿勇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留你了,我送你回醫院去。”

梁醫生答應了,和阿勇一起離開,回醫院去了。

次日早上,阿泰醒來了,他這才開始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這里是城里一處閑置的舊倉庫,被用**心加油站的飼養場。愛心加油站是梁醫生、阿勇、小雯和幾個喜愛動物的朋友自發建立起來的,已經快有一年了,他們在外面將受傷、生病、饑餓的流浪貓狗帶回到這里來照顧喂養,等待有人領養他們,給這些動物一個溫暖的新家。目前愛心加油站已經收容了六十多只流浪貓狗。隨著影響宣傳的擴大,不斷有人來看望、領養一些流浪貓狗,或者捐助一些資金、設備等。

阿泰躺在一間自己的犬舍里,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他試著動了動被夾板固定住的后腿,想要站起來,這一牽動傷處,立時感到一陣劇痛,最后不得不放棄站起來的努力了。

阿泰看看四周,有許多狗在嬉戲玩耍,自己卻一個都不認識。這時,他看見一條狗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來。

阿泰眼睛一亮:“豆豆!”

豆豆苦笑著說:“阿泰!”

阿泰問道:“你的傷怎么樣?”

豆豆說:“我沒什么事,還有幾個兄弟傷得很重,和你差不多。咱們一起的就只剩下九個了,大哥……大哥也去了……”豆豆難過得說不下去了,眼淚嘩啦啦的就流出來了。

阿泰本想勸他,但是他發現自己也說不出話來了,眼神一

下就變得黯然起來了。“是啊,大黃死了,卷毛死了,安安死了,連獨眼也死了。那個小女孩一定還等著獨眼,如果她知道獨眼死去的消息一定會很難過的。現在這樣也好,她會以為獨眼又去遠方流浪了,就不會那么傷心了。”想著想著,眼淚悄然落下。

豆豆強打精神,說:“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們的傷好些沒有。”

阿泰看著自己的腿說:“我的腿斷了,不能和你一起去了,代我向他們問好。”

豆豆點點頭,又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半個多月過去了,受傷的狗大都恢復了健康,有些狗甚至連以前的**病也給一并治好了,越發顯得精神,只有阿泰的傷比較重,所以恢復得稍微慢點,但也取掉夾板,可以慢慢走路了。

阿勇和小雯平時負責管理這里,粱醫生會來給生病的狗治療,還有幾個人也不時來到這里幫忙。

狗群吃得很好,倉庫空間也很大,雖然劃分了一塊給貓群,但也足夠他們發泄旺盛的精力了,阿勇和小雯常給他們洗澡刷背,一起游戲,狗群都很依戀,信任他們。

有時,會有一些喜愛動物的人來這里參觀,被這些可愛的貓貓狗狗深深地吸引住了,同時也被他們悲慘的遭遇所震撼,這些人流著淚將他們領養回去,開始新的生活。失去媽媽的楚楚就被一個年輕女孩領養了,女孩愛憐地把她抱在懷里,臨走的時候,阿泰和豆豆都是既舍不得,又衷心地為楚楚高興。

阿泰在這里感受到了久違的關懷和溫暖,慢慢恢復了對人的信心。他常常在想:“獨眼,你在天上看到了嗎?你的愿望已經實現了!在這里,人們對狗是那么的友好,我們不用再忍饑挨餓,也不用再流浪,所有的狗都能找到一個好歸宿了!我相信你的話了,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我正感受著!”

每天,阿泰都會四處走走,也認識了不少狗,他們以前都是在城市中到處流浪為生,生活在惡劣的環境當中,后來被愛心加油站的人們帶回到這里,悉心照料,現在生活得很悠閑了,沒事的時候就吹吹牛,聊聊天,阿泰也常在一邊聽,知道了不少事情,覺得蠻有意思的。

一天,一條叫路路的狗在大談自己流浪時的各種見聞,他去過不少地方,見多識廣,加上能說會道,引得好幾條狗聚精會神地圍在他身邊傾聽,阿泰和豆豆也在其中。

路路講得精彩,眾狗聽得入神。

“……我沖開了包圍我的九條狗,突圍出去,他們緊追不放,但最后還是全部被我給甩掉了。”

一條小狗認真地問:“前天你不是說有六條狗嗎?”看來他的記性頗好。

路路笑瞇瞇地說:“對呀,六條狗那是另外一次,這次遇到的是九條狗,這種事情多了,我遇到過不少。”

小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阿泰忍不住問路路:“你去過許多地方吧?”

路路得意地說:“那可不是吹牛!我在外面獨自流浪了五年,什么地方沒去過,在城里我閉著眼都能知道到哪兒了!”

“我想回家,可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對城里這么熟悉,我想你一定知道吧?”阿泰滿懷希望地看著路路。

“這里什么都好,干嗎要走?有吃有喝,生病時有人給你看,無聊時有人陪你玩,我都不想離開了!”路路不解地問。

“這里是很好,可我還是想回去。”

“你家在什么地方呀?”

“我只知道在我家附近,可以看到一座很大很大的橋。”阿泰努力回憶著。

“橋?就這么點兒線索?”路路瞪大了眼睛。

阿泰無奈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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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倒是有一座大橋,過了橋就是城外。但在那附近,能看見大橋的地方可多了,這范圍多大呀!”路路為難地說。

“只要能找到那座大橋就行!”阿泰見路路知道,頓時感到有了希望。

“從這里出去往北走,就能到江邊,然后一直沿著江向東走,你就能走到大橋。其他的忙我可幫不上你了,要知道,大橋附近這么大一片兒,可不好找啊!唉,我勸你還是別去了。”路路搖頭說。

“不管怎么說,我都得去試試!”阿泰充滿了信心,回家的希望又重新燃燒起來。

離開路路后,豆豆拉著阿泰問:“怎么,你要離開這里?”

“恩,路路已經告訴我怎么走了。”

“我知道,可是就算你能找到大橋,你也不一定能找到家呀!”豆豆焦急地說。

“但是我知道我的家就在那里,我會一直找下去,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你這么做值得嗎?”

“豆豆,家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果我回不去,即便是死了我也不會安心的!”

豆豆低頭不語,隔了一會問道:“那你準備什么時候走?”

“我已經一天都等不及了!”阿泰活動了一下后腿,覺得已無大礙。

“可是你怎么離開呢?”

豆豆這一問,倒讓阿泰犯愁了。是啊,倉庫四壁都是高高的墻,鐵絲網的門又鎖著,沒人來是不會打開的。怎么才能離開呢?

“喂,你們兩個怎么都在這里呀?”阿泰和豆豆正在發愁,突然頭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飛!”阿泰和豆豆同時發出驚訝地叫聲,小飛正站在倉庫的窗戶上面望著他倆。

“叫這么大聲干什么?”小飛佯怒道。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呀?”豆豆睜大了眼睛。

“哼!上次明明約好第二天的,我等了很久都沒看見你們,氣死我了!我跑到防空洞去找你們,居然一條狗都不見了,我就奇了怪了。后來聽一只老黑貓說,看見有人把你們帶上車拉走了。我閑著沒事,就來找你們,沒想到今天給我找到了!”

“小飛,你真是好朋友!”豆豆感動得直搖尾巴,完全忘記了小飛的忌諱,小飛也裝做沒看見。

阿泰把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小飛吐了吐舌頭,說:“出了這么大的事呀,嚇死人了,還好你們都沒事!對了,這里真有你們說的這么好嗎?我都想留下來了呢!”

豆豆說:“是呀,這里真的不錯,有吃的,有玩的,人對我們也很好。阿泰還想離開呢,真搞不懂!”

小飛驚奇的說:“那是為什么呢?”

豆豆便把原因告訴了小飛。

小飛沉思了一會,對阿泰說:“你是在為怎么出去的事情發愁吧?我倒有個主意。”

“什么主意?”阿泰迫不及待地追問。

小飛說:“明天,我會躺在門口,讓這里的人注意到我,他們一定會出來看我,等他們打開門后,你就抓住時機跑出去,怎么樣?”

“萬一你被抓住怎么辦?”阿泰急道。

小飛笑笑,說:“我流浪了很久,其實也想過些安穩日子,所以我已經決定留在這里了。

“太棒了,這下什么問題都解決了,阿泰你看好不好?”豆豆興奮地說。

“太好了!謝謝你,小飛!”阿泰激動地說。

“不用謝!好了,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再來,你們準備一下吧。”小飛說完,消失在窗戶外面。

晚上,阿泰和豆豆,還有認識的朋友都道了別,有些狗還想勸他留下,無奈他去意已決,只好作罷。

一整晚他都沒有睡覺,眼睜睜地盼著天亮。

“喵!”

一大早,小飛就躺在倉庫門外大叫。

小雯透過鐵絲網的門,看見一只小貓在外面躺著,忙把阿勇叫過來說:“你看,那里有只小貓一直在叫,是不是受傷了啊?”

阿勇看了看說:“我去瞧瞧。”

走到門口,阿勇掏出鑰匙開了門,剛跨出一步,就感覺一個東西飛快地從腳下穿過,他嚇了一跳,還沒看清楚,就聽見后面傳來小雯的喊聲:“阿勇,狗跑出去了,快追!”

阿泰向前跑著,阿勇回過神來,拔腿就追,小雯也跑出屋來。

“快回來啊!”阿勇大聲喊道。這里從來沒有發生過狗逃走的事情,所以阿勇也疏忽了,他現在只想快點追上阿泰,別讓阿泰再次流浪。

阿泰心里酸酸的,他很想停下來,但是回家更讓他渴望。以前從老黑那里逃走后,他的心情輕松愉快,今天離開這里,他的心卻變得沉甸甸的。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可是我一定得回去,原諒我!再見了!”阿泰心里流著淚說,他已經拋下阿勇很遠,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愛心加油站,然后毅然轉身向遠處跑去。

阿勇停下了,看著阿泰消失在遠處。小雯氣喘吁吁地跑到他身邊,疑惑地問:“它為什么要跑呢?”

“我也不知道。”

“難道它不喜歡這里,不信任我們嗎?”小雯沮喪地說。

“我想不是,它走的時候還停下來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好象不舍的樣子。”

“那為什么它還是走了呢?”

“也許它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不管怎樣,讓我們祝它一路平安吧!”

“小狗狗,希望你能逢兇化吉,平平安安!”小雯雙手合十,嘴里低聲說道。

阿勇被小雯的樣子逗樂了,笑著說:“好了,我們回去看看那只小貓吧。”

小飛還躺在門口,小雯將它抱起來,看了又看,對阿勇說:“沒有受傷呀!也許是餓著了吧,我先給它喂點兒吃的。今天真是奇怪,平白無故跑了一條狗,又莫名其妙來了一只貓!”

阿勇也不解地聳聳肩。

只有小飛和豆豆會心地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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