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狗場,老黑興高采烈,叫來大成一起給阿泰清洗傷口,上藥,又弄來牛肉喂他。
阿泰試著動了動,還好傷并不重,沒有傷到筋骨,多是一些皮外傷,背上那道傷口雖然嚴重一些,但上藥之后也止住流血了。阿泰暗自高興,但仍裝做傷重的樣子,不住**。
老黑笑著對大成說:“這次可是大賺了一筆呀!別人都看好快刀,沒想到我的阿泰勝出了,那些人當場就傻眼了!上次巴克賠進去的錢,這次全撈回來了!”
大成嘖嘖稱奇:“老板,阿泰能打敗快刀,真是夠厲害!連巴克都是被快刀咬死的呢!”
老黑搖著頭說:“巴克老了,已經過氣了,無論體力還是反應都大不如以前了。阿泰可是我精心訓練出來的斗狗,當初我沒看走眼,它勇猛彪悍,是天生的斗狗!哼,這次一戰成名,當時就有人找到我說愿意出三千元買下它呢!”
大成張大了嘴,說:“三千元啊!老板,那干嗎不賣了呀?”
老黑狠狠地瞪了一眼大成,罵道:“笨蛋!阿泰繼續斗下去,能為我贏多少錢?。∥以趺磿榱诉@點兒小錢就把它給賣了?我說,你怎么不動動腦子,好好想想呢!”
大成尷尬地說:“我可真沒想到,還是老板高明啊!”
給阿泰喂完食后,老黑對大成說:“你去把酒拿出來,今天高興,我要好好喝他兩杯,你也一起來喝!”
說完就進屋去了,大成答應著,跑去拿酒了。
兩人剛離開,眾狗便圍在了阿泰身邊。
阿拉丁急切地問:“你沒事吧?可把我們給擔心死了!”
阿太微笑著說:“我為老大報仇了!”接著把經過慢慢述說了一遍,聽得眾狗心驚膽戰。
晃晃說:“阿泰,那邊的圍墻已經被我們兩兄弟挖得差不多了,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你得趕緊離開這里?!?
雪利皺著眉頭說:“可是……唉,他現在這個樣子怎么逃呢?”
阿泰搖了搖頭,笑著說:“沒那么嚴重,我是裝出來的。”說完便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雖然不是很自如,但并無大礙。
阿拉丁高興地說:“太好了,這樣子就沒問題了!”
眾狗都松了一口氣。
雪利想了想,說:“等到天色一暗下來,咱們就開始行動。到時我會去纏著主人,你們趕緊把墻挖開,如果主人發現了,我會盡量拖延,給你們爭取時間的!”
大家都點頭答應,各自去準備了。
也許是因為太興奮的緣故,阿泰覺得時間比以往過得都要慢,他坐立不安,不時抬頭看看天色。
阿拉丁走過來,他傷感地說:“阿泰,你這一走,也不知道咱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阿泰誠懇地說:“阿拉丁,和我一起走吧!”
阿拉丁搖了搖頭,說:“我不走了。即使出去,我也沒有地方可去。我很想念以前的主人,但是他不會再要我了。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再說還有很多朋友和我在一起,主人也不會訓練我們去做斗狗,你不用擔心的。如果你能逃出去,就回到你的主人身邊去吧,好好珍惜!真是羨慕你,要知道,不是每條狗都能這么幸運,遇到一個好主人的!”
阿泰哽咽著說:“阿拉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還有雪利、晃晃、悠悠、巴克……無論在哪里,我都會想你們的!”
阿拉丁哈哈大笑,輕輕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說:“別哭了,今天你就能離開了,這是大好的事,開心點!”
阿泰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黑和大成一直在喝酒。到了傍晚,大成來到院子把狗群喂了,回到屋里,見老黑已經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了。大成多喝了幾杯,覺得頭暈目眩,便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雪利走過去輕輕舔了舔大成的手,大成只含含糊糊地嘟嚨了一聲,又繼續酣睡。
雪利回到院子,對等在那里的阿泰、阿拉丁、晃晃和悠悠小聲說:“太好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都睡著了!我去守著,你們趕快挖!”說完,他回到屋門前趴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大成和老黑。
晃晃看著悠悠,摩拳擦掌地說:“弟弟,今天就全看咱們的啦!”
悠悠說:“沒問題,干吧!”
兩兄弟來到圍墻邊上,站起身來,前爪飛快地刨動,只見墻上的泥土“唰唰”地直往下落。
阿泰和阿拉丁緊張地注視著四周,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其他的狗都回自己的犬舍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屋子里的燈還亮著。
“成了!”悠悠低聲歡呼。墻的上部搖搖欲墜,只要再輕輕一再推就會倒下。
“準備好了嗎,阿泰?”晃晃回頭問道。
阿泰用力點頭,只覺得全身血脈賁張。
晃晃和悠悠按住墻,猛然發力,墻的上部晃動了幾下,裂開了一大塊,緩緩向外倒去,掉進外面的池塘里,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墻上豁然出現了一個大缺口。
“快!阿泰,快!”阿拉丁急不可奈地叫道。
響聲驚動了大成,他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雪利悄悄地橫在他面前,將他拌倒在地。
“哎喲,什么東西!咳,是雪利呀,你在這里干嗎?害得我摔了一交!”大成抱怨著說。
阿泰向缺口加速跑去,快要到的時候奮力向上一跳,眼看就要跳上去了,背上的傷口突然一陣劇痛,他無力地落下,摔倒在墻邊。
“怎么回事,阿泰!?”阿拉丁快急瘋了。
“就差一點點!”阿泰恨恨地說道,眼里流露出絕望的眼神。
大成從地上爬起來,聽見墻邊有響動,便要過來看。雪利突然一口咬住他的褲腳,拼命往后扯。
大成叫著:“雪利,你瘋了嗎?快松開,快松開!”
阿拉丁想了想,飛快地沖到墻邊,對阿泰說:“快,從我身上跳過去!”
“什么?”阿泰愣住了。
阿拉丁大聲說:“快點,雪利攔不了多久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阿泰一咬牙,退到離阿拉丁幾米遠之外的地方,猛然加速起跑。
大成終于掙脫了雪利,也發現了墻上的缺口,他驚慌失措地大叫:“老板,快來!有狗要逃跑,是……是阿泰!”
阿泰輕輕躍起,落在了阿拉丁的背上。阿拉丁四腳牢牢地抓住地面,背部用力挺直。阿泰后腿猛力一蹬,縱身一躍,身子穿過缺口,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消失在缺口之外。
“噗嗵”一聲,阿泰掉進了池塘里,他嗆了一大口水,池水冰涼刺骨,把他凍得直哆嗦,他奮力游動,終于爬上了對岸。
身后傳來老黑氣急敗壞的聲音:“阿泰,快回來!你這個混蛋,給我站住!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畜生!”他憤怒地咒罵著,院子里狗叫聲不斷,一片混亂。
阿泰顧不得抖落身上的水,一個勁向前跑著,他不敢回頭,也顧不上方向,他只想趕快離開這里,越遠越好。
跑了很久很久,身后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不管是老黑的聲音,還是狗群的聲音,都再也聽不見了。
阿泰漸漸放慢了腳步,他吐著舌頭,氣喘吁吁,心臟劇烈地跳動,象要蹦出來似的。
四周一片寂靜,阿泰這才注意到自己跑進了樹林。
他休息了一小會兒,又接著跑,就這樣反復跑著,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距離,穿行在茂密陰森的樹林中,直到他感覺再跑下去就會累死了,這才停下腳步。
阿泰來到一棵大樹旁,樹下有厚厚的枯葉,他鉆了進去,讓枯葉把自己的身體蓋住,這才感覺到暖和了許多。他太累了,什么都不去想,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老黑手持竹棒,站在樹下,惡狠狠地說:“跑呀!你跑呀!我看你還能往哪兒跑!”阿泰大驚,想站起身來逃走,但全身酸痛無力,腳下象有千斤之重,一步也邁不開,他恐懼地看著老黑慢慢靠近自己……
阿泰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陽光穿過樹枝投射在林中,四周彌漫著薄薄的晨霧,野草上布滿了露珠,林中偶爾傳來一兩聲鳥叫。
“原來是在做夢??!”阿泰不禁啞然失笑,自己一定是太緊張了。不過全身酸痛倒是真的,昨天本已受傷的身體,再掉進冰冷的池水里,跑了許久,早已委頓不堪。當時不覺得有什么,現在疼痛的感覺開始悄悄襲來了。
阿泰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警覺地傾聽著林中的各種聲音。這是一大片樹林,附近有一條小溪向遠處流去。很少有人會來這里,所以并沒有路,連一條小徑也沒有,到處是亂石堆,長滿菌類的腐木和倒塌的大樹。
阿泰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里,該往哪里走。想了半天,他決定沿著小溪向下游走去,那里和狗場是相反的方向,而且可以走出樹林,也不必擔心口渴的問題。
做出決定之后,阿泰便順著小溪出發了。
身上的傷使阿泰不能走得太快,溪邊的路也不好走。他有時會陷進淤泥,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腳拔出來,尖利的小石頭不斷刺破他的腳掌,讓他變得步履蹣跚,走上一小段路就得休息半天。
阿泰把頭伸進溪水里,貪婪地大口喝著,冰冷的溪水刺激著他,不一會兒就精神煥發了。
“既然已經逃出來了,也不用那么慌張了,干脆走慢一點。”阿泰心想,他估計老黑現在無論如何也追不上自己,索性放慢腳步,緩緩而行。
山里的空氣很清新,阿泰大口呼吸著,他這才開始注意到四周的景色,對一切都感到好奇。
一只鳥似乎對阿泰很感興趣,總是在他周圍飛來飛去。一會兒輕快地越過他頭頂,消失在前面,一會兒又飛回來停在樹枝尖上注視著他,阿泰沖它汪汪地叫了兩聲,算是打了招呼。那只鳥又繼續跟著他飛了一陣,才離開了。
夜晚,阿泰在小溪附近找到個石洞,他鉆進去,聽著溪水嘩嘩流淌的聲音,美美地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阿泰繼續趕路,沒走多久,發現小溪流到一個懸崖處,變成瀑布流下去了。他向懸崖下面看了看,發現瀑布有十幾米高,自己根本沒法下去,只好離開小溪,另尋出路。
在山里走了半天,阿泰渾身被弄得灰頭土臉,他來到一棵大樹旁,趴下休息。
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著,忽然,附近發出悉悉唆唆的聲音,阿泰立刻警覺地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一個棕黃色的小動物正背對著阿泰,在前面到處張望。它身子比老鼠長,四肢短小,尾巴毛絨絨的,阿泰并不知道這是一只黃鼠狼。
阿泰沒有動,但能感覺到肚子正在強烈地蠕動,他這才想起,自己快兩天沒吃東西了。眼前這只黃鼠狼正是絕好的獵物,他咽了咽口水,卻發覺更加饑餓。
阿泰從來沒有自己捕食過獵物,但一種捕獵的本能正在他的體內悄悄復蘇。
黃鼠狼仍然沒有發現身后的危險,阿泰慢慢地低下頭,后腿肌肉緊繃,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撲過去,死死按住了黃鼠狼。那只黃鼠狼反應奇快,發覺自己被抓住后,立刻在阿泰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同時尾部還釋放出一股刺鼻的臭氣,熏得阿泰暈頭轉向。阿泰沒料到這小東西如此厲害,不敢放松,張嘴咬住了黃鼠狼的脖子。
牙齒深深地咬進肉里,血液順著傷口流了出來,黃鼠狼發出了嗚嗚的叫聲,掙扎著死去了。 ωwш★ttκΛ n★¢ O
阿泰歡呼著,這是他第一次捕獵,他狂喜不已,大口大口地撕咬吞咽著獵物,味道是那么的鮮美可口,不一會就吃得干干凈凈了。
肚子填飽后,立刻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阿泰又繼續趕路,并且加快了腳步。
沒走多久就穿過了樹林,來到了一片開闊地上。
這時天色已晚,但仍可看見遠處的公路,公路旁邊有幾間農舍,正亮著燈。
阿泰興奮得汪汪大叫,終于走出來了,他向最近的房屋跑去,準備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好生歇息。
屋子門前的空壩上懶洋洋地躺著一條土狗,見到阿泰來了,警惕地站起來,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問:“剛才是你在那邊亂叫嗎?哪兒來的呀?”
阿泰忙說:“是我。因為迷路了,剛才見到這邊有房子,一時興奮,我就叫了起來。”
那狗點了點頭,又說:“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怎么從來沒見過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泰,大哥你呢?”
“我叫旺財。你這是要到哪里去呢?”
“我要回城里去,我的家在那里。旺財大哥,你能告訴我怎么回城嗎?”阿泰滿懷希望地問。
“回城!?”旺財驚奇地叫道。
“怎么了?”阿泰不明白旺財為什么這樣大的反應。
“你知道城里離這兒有多遠嗎?要走好遠,我還從來沒去過呢!你怎么會在這里迷路呢?”
阿泰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旺財,聽得旺財張大了嘴。
“乖乖!看不出你還遇到過這么多事情呢!”
屋子里走出來一個女人,嘴里說著:“旺財,一個勁兒地叫什么呢?咦,死鬼,快來看,不知哪兒冒出來只野狗!”
阿泰見到有人來了,立刻戒備起來,隨時準備逃走。
屋子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把它轟走不就得了?”
女人仔細打量了一下阿泰,見他身上又是傷又是泥,嘆道:“算了,怪可憐的,等它自個兒走吧!”說完回屋里去了。
旺財笑著說:“我家主人都是好人,不象你說的那些人,你就放心在這里住下吧!”
阿泰急著說:“不行啊,我要回去的?!?
旺財說:“那就先住一晚吧,咱們說說話兒,明天一早你再走,我給你指路。遠著呢,也不慌這一晚,你說是吧?”
阿泰感激地說:“真是太謝謝你了,旺財大哥!”
“咳,這算個啥呢!”旺財大大咧咧地說。
晚上,旺財堅持讓阿泰吃自己的那份食物,阿泰推辭不過,只少少地吃了一點兒,給旺財留了大半。他倆就睡在柴堆旁邊聊天。阿泰給旺財講了些城里的見聞,其實他在家里的時候也出去得不遠,大都是在附近,很多還是聽迪迪說的,但旺財已經聽入迷了,羨慕地說:“什么時候我也去玩玩!”
阿泰認真地說:“要是我能回去,一定歡迎你來!”
旺財想了想,笑道:“可能我一輩子也去不了那里,但是就算我去了,也會回來的,我離不開這里?!彼魬俚赝喡霓r舍。
阿泰點頭說:“我知道,只有自己的家才是最好的地方,我也和你一樣!”
旺財也給阿泰說了很多鄉間趣聞:嚇唬羊群,追逐小雞,河里抓魚,泥里打滾,跟隨主人上山采藥……阿泰聽得悠然神往。
直聊了大半夜,他倆才睡覺。
第二天,阿泰早早地醒來了,旺財見他急著要走,便給他指明了回城的方向。
“順著這條公路往南走,一直走,能看到高樓就是城里了。我也沒去過,是聽富貴說的,他家主人帶他去過一次?!?
“謝謝你了,旺財大哥!”
“什么話!希望你能早點兒回到家,一路順風!”旺財親熱地舔阿泰的臉說。
“再見!”阿泰的眼睛濕潤了,雖然只和旺財相處了短短的時間,卻讓阿泰覺得象自己的親人一樣。
阿泰踏上了回城的路,旺財和農舍已經消失在遠遠的身后。他現在精神抖擻,邁著歡快的步伐,心中象要飛起來似的。
“我就要回來了!”阿泰一邊跑,一邊大聲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