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香閣內其他人看來, 唐燁是個穩重而成熟的人，咋一看，他仿佛和每個人都關系很好, 可仔細觀察后又不難發現, 他其實和每個人都保有一定的距離。

“唐燁是孤獨的。”

這是小方對唐燁的評價。

對于小方而言, 唐燁是個很神秘的人, 很難看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特別是當年客棧火災時明明看到他們逃離了現場，事后卻又沒告發他們。

對于他的行為，小方一直都無法找到說得通的理由。

“方爺, 那個留香閣的唐老板真的這么神秘嗎？”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而富有朝氣的男孩，小方微微笑道：

“沒有幾把刷子, 人家怎么能當上一個久負盛名的小倌樓的樓主呢？”

“哦。”

男孩似懂非懂。

小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對他的迷惑一笑而過。

自己當初也曾這般迷惑過。

“小艾！你個臭崽子怎么又跑這兒來了？！要你辦的事情辦好沒？！”

遠處突然的一陣怒吼使得男孩渾身一個哆嗦, 像蚱蜢一樣跳了起來撒腿就跑，邊跑嘴巴邊吆喝：

“義父啊！我這不來找方爺學習的嗎！我這就馬上去做！馬上！”

隨著最后一個音符飚出, 這個叫小艾的男孩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這個庭院。

小方“噗”的笑了出來，對剛剛怒吼的男人笑道：

“南兒，他還只是個孩子，干嘛這么兇啊？害得他每次看你像看到鬼一樣撒腿就跑。”

“這小崽子不吼就不記事，這么下去還不把人給急死！”

看著眼前臉上爬滿歲月痕跡的男人, 小方不由得一陣的感慨, 當初那個小小的老喜歡吃零食的倔強小孩, 如今卻已是滿頭銀發, 歲月的確是很奇妙啊。

“小孩子都這樣, 你當初不也這樣過來的嗎？再說了，你這么訓他, 小心你身邊那群護子心切的情人們找你算賬。”

南兒聽后像剛剛小艾那般哆嗦了下，有些底氣不足道：

“他要告狀我就揍死他！”

小方微微笑著邊喝著茶邊戲謔的看著南兒。

對小方的眼神視而不見的南兒，伸手遞出一封信件：

“方大哥，這是剛剛信使送來的信件，留香閣唐燁送來的。”

小方一愣，伸手接了過來。

看著信封中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小方有一瞬間的愣神。

良久，緩緩的拆開信封，露出了里面飄著記憶中熟悉香味的紙張。

香味一飄出，小方和南兒兩人都沉默了。

當年那個院子就是這個味道啊。

恍惚中，兩人仿佛又一次置身于那個小小的院子，耳邊也仿佛隱約傳來那熟悉的喧鬧聲。

“南明揚！你給我出來！”

遠處的一串暴喝瞬間打斷了兩人的回憶，而南兒脖子猛的一縮。

“唉！肯定是那個兔崽子去告狀了！奶奶的！”

然后，在小方的輕笑中南兒飛快的起身溜了。

“方大哥我先走了！千萬別告訴他們我到哪兒去了哦！”

話音落下，如剛剛小艾那般人已消失在了庭院中。

然后是一連串的腳步聲跟隨著。

這兩父子，雖說沒血緣，可脾性倒是一個調調的。

笑畢，小方的注意力又被手中的信件吸引了過去。

靜靜的看了會兒，大意是故人許久未見，所以想尋個時間敘敘舊。

敘舊？

這話要放以前或許他不會信，可如今的小方已經不在意那些了。

兩個都是半腳入土的人了誰還會去花些心思算計些什么呢？

自上次逃離大約過了四十年了吧，而留香閣的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依然保持著當初記憶中的模樣。

帶著一絲懷念和回憶，小方隨著迎客小廝漫步走在留香閣內的道路上，與其說是跟隨著走，不如說是小方領頭而小廝在后面跟隨。而他那對道路熟悉的模樣也惹得小廝頻頻偷偷窺視他。

當路過記憶中熟悉的后院時，突然的，他仿佛聞到了空氣中那熟悉的酒香味還有少年俏皮的笑聲，在那個已經雜草叢生的荒蕪角落里仿佛隨時會有一雙潔白細嫩的小手拎著酒壺向他搖擺，而遠處他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樓閣更是讓他停止了腳步，無聲的注視著。

那里，有著太多太多他和戀魂兩人的記憶，承載著他最幸福也最懷念的回憶。

而現在則物是人非，眼前這個樓閣除了老舊了些，依然如記憶中那般屹立在那兒。一霎那間，小方以為自己還是五十年前剛進入留香閣那時，被戀魂挑選后來到這座樓閣，然后被那任性的主子吩咐著做這做那。

真是甜美的回憶啊。

小方微微感嘆著。

而這份回憶沒有維持多久，一道蒼老的嗓音打斷了他。

“就知道你會在這里。”

轉過視線，眼前出現了一個既熟悉而陌生的老人。

老人衣著簡樸而大方，面部保養良好，大約五十歲的樣子，但蒼老的臉龐依然顯得是那么的陌生，要不是那熟悉的深邃眼眸，小方還真認不出眼前的人就是唐燁。

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卻都沒有說話，細細的打量著對方的模樣。

不約而同的，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感嘆。

真是歲月不饒人吶，一別四十多年未見，再見面時對方卻已是與以前大不相同。

“你老了。”

“呵呵，我們都老羅。”

唐燁淡淡的笑了起來，惹得那引路小廝更是驚訝，畢竟留香閣內很少有人能看到唐燁如此爽朗的笑容。

揮手退下了小廝，唐燁對小方說道：

“我們到北庭去坐坐吧，我們身子骨可不比當年羅，站著聊可支持不了多久。”

小方微微一笑，抬步就朝著記憶中的亭子走去。

北庭依然如舊，只是對面的人從戀魂換成了唐燁。

“再次回到老地方感覺如何？”

“還不錯，這里什么都沒變。”

唐燁哈哈笑了起來。

“那是當然的，我一直都盡力將這里保持不變。”

小方也跟著笑了起來，可笑過后，小方搖搖頭：

“其實變了的話，對留香閣更好不是嗎？”

“我在的時候不需要，這些都留給后面的人思考去吧。”

這家伙，意外的任性啊，小方想到。

感受著微風吹拂過臉頰的輕柔，伴隨著遠處不時傳來的熟悉的喧鬧聲，兩人同時沉默了，仿佛不忍打破這份寧靜一般的沉默。

許久，小方開口道：

“當初為什么放我們離開？”

這是小方多年來一直未解的疑團。

唐燁仿佛還未從剛才那份寧靜中醒過來，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

小方楞了下。

“現在偶爾想起來，我都為當時的決定感到不解，可是，如果時光再次回到那個時候，我依然會那么做。”

小方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唐燁的敘說。

“或許，是想完成我無法達成的心愿吧。”

這話一出，小方了然了。

是啊，這個樓子里面的人，哪個不想離開這個地方呢？只是有的人能離開，而有的人離不開而已。

“可是你要是想離開應該也不是難事啊。”

唐燁緩緩搖頭道：

“我離不開了，我一生中最燦爛的時光都是在這兒度過的，離開了這里，我就不是唐燁了。”

“在這兒，我是讓人們矚目的唐燁，而離開了這兒，我就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我所擁有的知識都能在這里發揮出最大的用處，而出了這里，我一無是處。”

小方忍不住嘆息出來。

人，始終是個矛盾的生物，想離開，可卻又自己把自己給套住了。

但也挺無奈。

從小都在這個狹窄的地方長大，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在外面平安的生存下去。諷刺的是，在這里費盡心思用來生存的手段和知識，在外面卻根本沒用武之地。

“有時候我挺羨慕你們的，你們能走出去，并過著自己的生活，雖然還是沒離開這個圈子，但至少是隨著自己的心意在生活，這樣很好。”

“你也過得不錯。”

唐燁雖然沒出去，可如今卻是這個行當最有名的地方的老大，這種地位是以前做小廝時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聽了小方的話，唐燁略微有些得意的笑了。

“雖然我出去后也能過的好，可畢竟這里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在這里爬到高處也是種不錯的生活方式。”

聽到這里，小方突然想到，既然唐燁當初打定主意要做留香閣的巔峰，那么那時放他和戀魂離開也許正是為了達到這一目的而進行的一種手段。

沒有了競爭對手，他就更能達到巔峰。

或許，向往權勢也是唐燁沒有選擇離開的一個原因。

小方緩緩道：

“你是個不甘寂寞的人。”

聽了這話，唐燁坦然的笑了。

因為野心，唐燁沒有離開的打算，也正因為野心，當初在小方和戀魂離開時，他也未加阻止甚至放任他們離去，只為了減少兩個競爭對手。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關注著你們的信息，不曾間斷過。雖然未曾和你們聯系，但對你們的事情都了解的很清楚。你們雖然沒有大富大貴過，但卻很充實、幸福，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

小方閉著眼睛，仿佛在感受著微風，耳邊不斷傳來唐燁的話語。

“你是從這里出去的你也知道，這一行太殘酷的。我一直以為只要努力爬高，那么就會過上幸福的日子，可當我爬高時，我卻發現其實現實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簡單。身邊熟悉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對我能自然微笑的人越來越少，而敬畏我的人也越來越都，而我更知道，那些敬畏我的人其實私底下都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太孤單了。”

終于，唐燁由心底里發出了這份感嘆，正如小方先前對他描述的那般。

如唐燁所說，從這里出去的小方非常清楚這一行的水有多么的渾，爬的再高也只是能從更高的角度來看清楚渾水的范圍有多么的廣闊，而更能看體會到自己是有多么的孤獨。

“但如果重新來一次，你還是會走同樣的路。”

小方淡淡的道。

唐燁望著小方開心的笑了。

他拍了拍小方的肩膀，非常高興的道：

“能和你敘舊，真的很好。”

小方也笑了。

的確，到現在還健在的人就只有他們和南兒三個人了，而因為以前曾經參與過同樣任務的他們，則更能了解到對方的想法。

望著清澈的天空，小方心里依然平靜依舊。

小聊一陣后，小方就告辭了，臨別時，唐燁約他定期聚聚，小方答應了。

而在離開留香閣時，小方又在留香閣內轉悠了一陣后才離開，手里則多了幾個破爛不堪的包裹。

“方爺啊，這包裹里面裝的是什么啊？怎么破成這樣啊？”

小艾趴在桌子上好奇的瞪大眼睛看著小方拿回來的幾個包裹。

小方笑著不做聲，只是緩慢而小心的打開了包裹。

包裹里面是一大堆金燦燦的錢幣和各種珠寶。

小艾的眼睛立刻被眼前這股金燦燦的色彩給迷得神魂顛倒。

“好多寶貝啊！！”

伸手抓了一把拿在手上，仔細的摸著，那沉甸甸的真實感再次讓小艾驚嘆出聲。

“方爺啊！你怎么會有這么多珠寶啊？好多好多啊！”

“這個啊，是當初我攢了十幾年的寶貝哦。”

小方笑瞇瞇的回應道。

小艾眨了眨眼，十幾年啊，方爺可真能攢，要是自己的話只能攢出個糖葫蘆出來。

“咦？”小艾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方爺啊，這些錢幣好奇怪啊，上面的錢印和現在的不一樣啊，這個現在都不能用啊。”

的確，錢幣上的錢印和現在流通的錢幣不一樣，那是四十多年前的老錢幣了，現在已經換了新的君主，所以錢幣都重新鑄造過，和那個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些錢幣和珠寶就是當初小方為了出留香閣而在院子里面埋下的財寶，可誰知真正出了留香閣后反而沒法子去取出了，只能一直就那么埋在那里，直到現在重新返回留香閣后取了出來。

小方取出一個錢幣，然后將其余的所有錢幣和珠寶全部推到小艾跟前。

“小艾啊，這些錢幣都是金子鑄的，找個可靠的人融掉后還是可以做其他用途，這些就都給你吧，我年齡大了，也用不了這么多了。”

小艾的眼睛立刻瞪圓了：

“這，這是真的嗎？？方爺啊，您該不會是唬我吧？！真的要都給我嗎？？”

好笑的敲了敲小家伙的腦袋瓜，小方搖搖頭，道：

“方爺什么時候糊弄過你啊，拿去吧，好好用，多聽你義父的話，別老是闖禍了。”

“哇！”小艾開心的蹦了起來：“謝謝方爺！！”

小家伙手忙腳亂的收拾起桌上的珠寶，看包裹太破了就脫下外套直接包了起來。

這稚氣的動作又惹得小方一陣的好笑。

還真是孩子脾氣。

望了望手中的那塊錢幣，小方神情有些恍惚起來。

許許多多的回憶隨著這枚錢幣的出現而不斷涌入他的腦海，讓小方深深的沉浸在往日的時光中。

良久，他搖搖頭。

唉，都說人老了就會不斷回憶起往事，看來他也免不了俗。

不過也是，按照真是年齡來說，他都已經是九十多歲的人了。

一陣苦笑，小方突然覺得，原來自己已經這么老了啊。

甩了甩腦袋，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鉛筆用細軟布包裹起來，然后夾在了一本已經黃舊的本子里。

那是小方的筆記本。

看著小方的動作，小艾奇怪的問道：

“方爺啊，您干嘛要包在本子里啊？那個本子也總是看您拿出來看，上面寫著什么啊？”

“這個啊，是我一輩子最寶貴的財產哦。”

清晨，別奕樓后山上緩緩出現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老人一手提著竹籃，一手拄著拐棍，沿著山路朝著山頭走去。

當來到山頂時，出現了一片竹林環繞著的小湖，仔細一看，湖邊有著三座墳墓。

將墓地周圍剛冒出頭的雜草清理了后，小方開始將竹籃里的物事都一一擺放了出來。

待擺放完畢后，他端著一杯酒水，來到了其中一個墳墓跟前，只見那個墳墓的墓碑上亡者的名字是：席樓之。

“席樓主啊，好久沒來看你了，最近身子骨也不大好了，這山路也越來越不好走，希望多多見諒啊，我拿來了你以前最喜歡的梅酒，就別生我氣了哦。”

“對了，前幾天我又回到留香閣去看了，那里和以前我們走的時候一個樣。還記得唐燁嗎？那里之所以能一直保持下來，多虧了唐燁了。他現在過的還不錯，將留香閣打理的穩穩當當，當然，我們的別奕樓也一樣不錯，呵呵。”

“唐燁他啊，太孤單了。雖然是一閣之主，可卻依然孤身一人的支撐著他的信念和回憶，以前我沒看出來他原來是個這么矛盾的人，其實，他也很長情啊。”

說完，小方將酒杯里的酒水灑在了席樓之墓前。

“席樓主啊，這杯酒水希望你能喝得痛快，我這要去看他們兩個了，以后我還會帶梅酒來看你的。”

然后，小方又拿出了兩個酒壺，顫顫巍巍的來到了第二座墓前，墓的主人是錦兒。

端著酒壺，小方站在錦兒墓前許久未能出聲。

半曬，他幽幽的嘆了口氣，道：

“對不起。”

“從以前開始你就不喜歡我說這句話，可如今我還是不得不這么對你說。錦兒啊，我真的是很對不起你。你很好，真的，從進留香閣起我就打心眼里喜歡你這個可愛而俏皮的弟弟，每天和你在后院喝酒的時光都是我最珍視的回憶，再也找不到如你這般能讓我徹底敞開心扉的人了。可是，這和愛不同。我的愛已經全部給了他，雖然他是那么的任性，那么的自我，但我還是無法將心從他身上收回來。心要是撕開了，那就不是完整的了。”

“真的很對不起。”

小方端起一個酒壺飲了一口。

“這口酒是我賠罪的，賠的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償還的罪。”

“對不起。”

一口喝干了一壺酒后，小方將另一壺酒緩緩撒在錦兒墓前，那也是錦兒生前最喜愛喝的酒。

酒畢后，小方最后來到了第三座墓前。

望著墓碑上那熟悉的名字，小方心里突然一陣梗塞。

走進了墓碑，小方緩緩靠坐在了墓碑旁。

他伸出顫抖的手，撫在了墓碑的一邊，然后輕輕的，像當年撫摸戀魂臉頰那般輕柔的撫摸著。

仔細看去，那墓碑的一角已經早已光滑，那是長年累月下來不斷撫摸形成的。

小方就這樣不斷的撫摸著，心里有著千言萬語可卻堵著說不出來。

雙眼早已閉上，只有不斷顫抖著的嘴唇泄露了他的心情。

良久。

“戀魂啊。”

然后，一片寂靜。

又是一陣漫長的停頓。

“戀魂啊。”

時間仿佛停止了，整個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一人一墓。

“戀魂啊……”

從靈魂深處發出了叫喚聲后，小方輕輕的將頭靠在了墓碑上。

遠處的風吹拂著葉子，傳來陣陣沙沙聲，竹林里偶爾傳來鳥兒輕快的叫聲，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聲音了。

山上山下，墓碑和人，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群體。

小方就這么靜靜的靠坐著，身外的任何事物都無法驚醒他。

直到太陽快要落山時，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收拾好東西后，如早上那般，緩緩的步履蹣跚的離開了這里。

次年春天，小方離開了人世，享年67歲。

遵照他的遺愿，他被埋葬在了后山頂上的墓園里，而他的墓緊挨著戀魂。

和他一同下葬的，則有他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一直伴隨著他，并記錄著他一輩子喜怒哀樂和他人生中最大秘密的筆記本。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看懂筆記本里面寫著什么，也不知道這個普通的老人有著什么樣的人生。

如果有人能讀懂這本日記，那么他將會看到一個老人用平凡的字句記載了他平凡而深刻的一生。

那是有關一個院子的故事。

院子里有四個平凡的人，他們為了生存都各自努力著，又在殘酷中互相依偎，互相傾慕，互相扶持。

因為這個院子，他們在這個世界上辛苦的生存了下來，又因為這個院子，他們學到了許多并得到了許多，直到他們年華老去，回歸塵土時，那個院子依然還在，里面的主子和小廝依然不斷在更替。

時光流逝的現在，或許那個院子里還會有人記得那四個人。

還記得，那兩個風華一時的主子帶著兩個小廝悠閑的在院子里面游玩的身影；也還記得，其中一個敦厚的小廝始終追隨著他那任性主子的眼神，還有另外一個俏皮的小廝拎著酒壺追隨著敦厚小廝的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