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太過于明媚的笑臉,古銅色的皮膚上光與暗的輪換,竟衍生出一種讓人挪不開視線的光芒。
柳琴的頭突突地疼,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會跟她說出這樣的話,他的靠近,也正是指引她去往死亡的路上一步步前行。
“茲”的一聲,車子劃過地面停下來。
她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那句話里,身體下意識地往前沖過去,被安全帶彈回,面露驚恐地坐著,逼仄的空間里,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一聲又一聲有力地碰撞。
“這是哪里?”金色的字樣勾勒出店名,“伊秀”,但是很明顯這里并不是一個吃飯的地方。
溫熱的鼻息就在耳側,柳琴下意識轉過來,男人放大的俊臉很靠近,他們鼻尖對鼻尖,她能看得到他濃密的眼睫毛,一驚,下意識向后退,試圖避開這個火熱之軀。
她退開一點,宋奕承嘴角噙著笑,壓下來的身子逼近她,柳琴的背已經抵在車窗上,再沒有半分退路。
男人看過來的炙熱目光,柳琴不敢與他對視,盡量讓自己的眼睛處在無神的狀態。她帶了隱形眼鏡,這樣的裝扮,不細細分辨的話,很難發現她不是個真正的盲人。
她伸出手舉在胸前,似乎這樣,能夠讓他們隔開一點距離。
“想什么呢。”輕飄飄地丟下這一句,男人繼續手里的動作,幫她解開了安全帶。
這一刻,柳琴方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她已經僵硬的唇試著轉移話題。
“你要在這里吃飯嗎?”
“當然不是。”這么大的招牌看不見嗎?忽又想到她是個盲人,所以看不到也不能怪她。
說話間,宋奕承已經下了車,并且動作利索地站在了柳琴的旁邊。
“下車吧。”緊接著車門被打開,男人毫不避諱地用大掌覆上女人的嬌軀。
“不是說不在這吃飯嗎?”那么讓她下去干什么?
“吃飯的地方,你這樣的裝扮是進不去的。”
柳琴白襯衫,一條簡單的牛仔褲,再加上一雙板鞋。她眼睛瞥向男人,深藍色的西裝包裹著挺拔性感的身軀,足蹬一雙白色的手工皮鞋,他們的裝扮確實不在一個層面上。
“宋先生,沒有必要去那種高檔的地方,我這樣平凡的人,根本配不起。而且,這次飯后,我希望我們之間再也不要有任何牽扯。”
“吃完再說吧。”她總是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樣子,男人目光漸漸冷下來,口氣也有些不悅。
柳琴不情不愿地下車,事實上,她幾乎是被男人拽下車的。
踉蹌了一下,她沒踩穩,發出一聲破碎的音。
這一聲,男人步子立馬慢了下來,他回過頭來看她,眼神中存著柔情與愛憐。
像中了魔障般,甚至伸出另一只手舉在她眼前,柳琴生生得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瞪著一雙眼不敢亂動。
但是,他的手最終沒有撫摸上她的眼睛,只是在空氣中停頓了幾秒,就收了起來,一如他飄渺的眼神。
“看不見,就小心點。”他的聲音里包含著無限的溫柔與繾綣。
柳琴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個冷血的男人怎么會有這樣柔情的一面?
男人果然放慢了步調,配合著她的,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刻,她緊繃著的弦終于得以緩和一下,她輕輕吐出口綿長的氣息。
“宋先生。”他們剛進去,就有年輕貌美的女職員迎上來,精致妝容的臉蛋上勾勒出十足的媚笑。
“請問您需要什么服務?”女人看向柳琴時,眼中帶著一絲嫉妒。
“幫我好好打造她。”宋奕承吩咐著,把柳琴的手交到那個女人的手里。
“她看不見,照看一點。”男人掏出皮夾,抽出幾張人民幣,當場就交給了女職員,女職員接過去,喜不自禁,忙不迭的道謝,并且牽著柳琴的手離開。
也許宋奕承不交代那句話會更好,那女職員領著她到他看不見的地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散地無蹤無際,變臉之快,令人咋舌。
而后,那個女職員更是肆無忌憚地用目光一寸寸地打量著柳琴,似乎在看她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值得宋奕承留戀的,而后眼中露出一絲鄙夷與諷刺。
“把前兩天剛從法國運回來的那件衣服給我。”即使再鄙夷,對于宋奕承的吩咐她也是不但懈怠的。
手里被塞了一件衣服,女職員把她往門里一推,勁使得很大,柳琴險些被她推到地上,估計就是想發泄心里的妒火的。
“瞎子,衣服會脫的吧?要不要我幫你脫,再替你換上?”
她挑釁的目光,以及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在使這個女人原本美麗的容顏,一點點地,變得丑陋。
那女職員說完話就直接“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柳琴抓緊手里的衣服,閉了閉眼,這一聲頗為刺耳。
“阿麗姐,她就是宋先生帶過來的女人嗎?”門外,說話聲傳進柳琴的耳里,原來那個女人叫做阿麗。
把柳琴交給女職員后,宋奕承去了專門等候的包間里。
桌子上有幾份財經雜志,男人隨手翻了幾頁,又將它們丟在一旁。
修長的雙腿隨意的交疊,就是這樣,也難以掩飾那股子高貴之氣,火機在眼前燃起一簇火苗,白色的煙霧繚繞著煙身,空氣中,絲絲縷縷的,難以捕捉。
就像當年的她一樣,他始終沒能看透她的心,鵝黃色的裙子,稚嫩的帶著擔心的白皙臉龐,這是宋奕承殘留在腦海里的當年女人的形象。
一口一口地抽著煙,煙霧中,男人出神的眼,染上半分醉意、半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