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桑也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差點沒把邱佐嚇死。

他手忙腳亂把聲音調到最低，攝像頭反扣過來，這才敢點“接聽”。

桑也那邊的臺燈亮堂堂的，照得臉上都是牛奶一般的光，很干凈，像個小神仙。邱佐第一次發現，桑也的睫毛原來這么長，簡直就是個睫毛精。桑也把手機側著放的，他正在寫題，握筆的手在紙上刷刷刷，一道題就寫好了。從邱佐這個角度看，能清楚地看到桑也下巴連著脖子這塊兒的弧度，流暢又漂亮。

“你那邊怎么是黑的？”桑也放下筆，這才看鏡頭。旁邊放了一盒牛奶，草莓味的，桑也順手拿來喝。

他喝也不安靜坐著喝，推開椅子站起來，走來走去地喝。一會兒閃現在鏡頭里，一會兒又不見了。邱佐只能看見他的半截腰在他眼前晃蕩。

邱佐怎不住打字：【你喝個牛奶都不安分？】

“我坐久了，活動活動。”桑也扳了扳脖子說，然后又問了一遍，“你那里怎么是黑的？你怎么不講話？應激癥還沒有好？”

邱佐支支吾吾：【我這邊停電了。你說話，我聽著就行。】

喝完牛奶，桑也又坐回鏡頭里，他注視著黑屏，特別特別認真地說：“今天老凸問我，邱佐為什么要跟那個歹徒斗啊？我一時半會兒沒回答上來。你認真告訴我，你真的就是為了我書包上一個掛件？那個掛件就值十幾塊錢，更何況人家又不是存心偷的，你就為了這個跟人家打架，沒出什么事還好，如果出了事，你的命就值十幾塊錢啊？”

邱佐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這事兒是狗干的，可是如果換做是他，說不定也會這么干。當然了，有把握才能去和歹徒周旋，沒把握那不是上趕著去投胎么！老凸這狗不知道是什么神仙品種，作死這方面拿捏地非常精確。

他只能在后面替它圓謊。邱佐說：【其實吧，這事兒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自己干的事后果我自己負責。我就挺喜歡你……那掛件的，莫名其妙弄丟了多可惜，對吧？】

狗爪實在太難打字了，他刪刪減減打了半天的九格輸入法，狗眼都看花了，才發出去。

桑也才洗完澡，額前的碎發還是濕的，邱佐發信息的空蕩他去拿干毛巾擦。擦完回來，他點開邱佐發的信息看了一眼，挑眉說：“你喜歡我那個掛件？”

那個掛件是好幾年前他跟陳又楠暑假去商場抓娃娃玩射擊用積分兌換來的，是個頭戴鋼盔的小玩偶，丑萌丑萌的，桑也自從把它掛包上就再也沒在意過它，不過這東西實在沒什么特別之處啊。

他搞不懂邱佐的思路，只能說：“你要是真喜歡，等這次一模過后的假期我再去給你抓幾個。”

抓幾個？難不成這是野生玩偶？邱佐腦海里不由浮現出一片空曠的大草原，一群頭戴鋼盔的小玩偶尖叫著到處亂竄，桑也拼命去抓的場面。emm……總覺得有點魔幻。

邱佐意識到他這是良心受到譴責，想通過別的方法彌補。雖然說沒這個必要吧，但是平時一貫高冷的小學霸服軟了，邱佐還是喜聞樂見的。他要好好利用這一點，不然對不起他“邱狗”的名號。

于是邱佐說：【玩偶就算了吧。你就算給我抓一群回來，也不是你原來那個。我又不能橫刀奪愛。其實，我一直以來有個愿望……】

打到這里邱佐很狗地來了個戛然而止，等到對面桑也清清冷冷又略帶疑惑地問了一句“什么”，他才繼續心滿意足地打字。

【城南新開了一家賽車場，挺大的，A高很多人都偷偷去玩過了。天天在某吧發帖炫耀。要不……】

看到這兒桑也明白他的真實意圖了。敢情是利用自己良心發現，誘惑自己跟他出去浪呢！這也太雞賊了。

桑也現在雖然是邱佐同桌，兩人平時接觸得多一些，但歸根到底依舊不是一路人，湊不到一塊兒去。再說了，賽車場根本就不是他們這種學生能去的地方，他也不感興趣。

桑也似笑非笑地說：“既然是你久遠的愿望，你竟然能算準城南未來某一天能開賽車場，你是怎么做到的？”

靠。邱佐在對面砸自己狗頭。他沒想到桑也思維這么縝密，連這么微小的邏輯漏洞都察覺到了。果然學霸就是學霸。

邱佐說：【你就陪我一起去嘛。就這一次，去完之后我保證不去第二次了。拜托拜托~】

桑也不看鏡頭了，側過臉坐著，安靜地翻書，不搭理他。

他狐朋狗友這么多，平時呼風喚雨一呼百應的，去個賽車場為什么非要同桌陪？簡直就是迷惑行為。

邱佐眼見著他本來就所剩無幾的良心被自己消磨干凈了，急了，趕緊說：

【城南不去沒關系桑也，學校后面那個商場里面新開了一家書店，大得跟博物館似的，我們可以去那里。】

桑也好笑地撩起眼皮看他：“你去過書店么？”

邱佐卡了一下，好像自己的確沒去過書店。以前都是網吧、溜冰場，籃球場三點一線，“書店”這個詞看著就陌生。

他有理了：【正因為沒有去過，所以才想讓學霸替我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你給個面子唄？】

桑也不客氣地說：“不給。我們學霸從來不給別人面子。”

邱佐氣死了，腦袋差點把狗窩捅穿，他憤怒地打字：

【那你大晚上開個視頻過來干嘛啊！你怎么一點都不真誠呢？這兒也不去那兒也不去，我竟然從你身上看不到一點溫暖的兄弟情！】

這倒說到點子上了。桑也的確是因為心里過意不去才和邱佐深夜交流的，他想彌補些什么，卻隱隱拉不下這個臉。邱佐很明顯是給他臺階下了。

但是賽車場不合適他，書店不合適邱佐，兩個地方都不行。

桑也忽然想起年級這個周末有戶外采風。

于是他想了想，開口說：“要不這樣吧，等這周一模考完了，你跟我去趟超市怎么樣？”

超市？邱佐的思路沒有轉過來。他回了個“哦”過去。

“嗯。”桑也關掉臺燈。視野“啪”得一聲黑下去。邱佐昏暗中只能透過晃蕩的鏡頭看到他的鎖骨。

接著是一陣腳步聲和掀開被子的聲音。床頭昏黃的夜燈散發著淡淡地光線，像星火散落在桑也的眼睛里。

桑也躺在被子里，頭枕了個枕頭，轉過身，朝對面的人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