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天桑也很早就來到學校, 還特意避開邱佐。倆人昨天干的事兒桑也都沒臉回想，一想起來頭都大了。昨天邱佐把他摁在椅子上親，由于動作幅度太大, 椅子直接朝后面倒下去, 給硬生生折斷了。本來只有桑也一個人摔下去的, 但是邱佐非要俯身去拉他, 結果兩個人一起砸在地上, 順帶把架子上一個玻璃花瓶給砸碎了。一連串動靜下來，居委會深更半夜來敲門，說是接到街坊鄰居舉報, 大晚上制造不和諧的噪音。

當時桑從門縫中紅著臉給居委會大媽道歉，硬生生聽她教育了十分鐘。居委會大媽發現他嘴角紅紅的, 眼神慌亂, 衣衫不整, 立馬往不好的方面想，嚴肅地問他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住, 有沒有滿十八了。

桑也一開始沒懂，只能垂著頭實話實說：“是一個人住。還……還差三個月滿十八。”

大媽一聽，年紀輕輕這還得了，從口袋里遞給他一個小盒子，語重心長地說：“不要仗著年輕就亂來。不然一輩子后悔！”

桑也覺得自己社恐都快犯了, 腦袋稀昏, 也不管她說什么, 只顧垂眼點頭, 安安靜靜地裝乖。

把門闔上, 桑也才發現居委會大媽給他遞了什么。XXX極薄，兩片裝。

桑也整個人都不太好。

始作俑者邱佐已經替他火速收拾好犯罪現場, 好整以暇地躺在他的床上，拿他的眼罩擋著眼睛，悠哉游哉地聽歌。桑也沒好氣地揀起地上的抱枕，往他臉上扔過去，說：“我這輩子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邱佐將砸在臉上的抱枕拿下來，眼罩摘了一半，露出探究的眼睛問他：“你差三個月才滿十八？這么小？”

桑也的生日在八月初，歲數得等到暑假才能滿。

聽到他的問題，桑也眉毛一挑，問：“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問題。我比你大六個月。我已經滿十八了?！鼻褡粽f。

“原來已經滿十八了?！鄙Ｒ驳难畚驳募t還沒有完全消下去，“我還以為你今年才滿八歲?！?

剛進班級，蘇達銘就招呼桑也。

桑也不知何故，走過去。

“聽說宋居閑轉學了。”蘇達銘小聲地說，“不參加高考了，直接留級一年。要去N市。”

桑也的消息沒有蘇達銘靈通，壓根不知情。不過就算現在知道了他也不覺得驚訝，從昨天宋居閑的表現來看，肯定是藏了什么事。桑也記得宋居閑的父母離了婚，正逢自家公司申請破產，父親為了養他連自殺騙保的招都想過了，那段時間宋居閑在班里頭都不愿意抬，后來情況終于好轉一些，現在聽說又不行了。連老凸都暗地里幫過他們家，生拉硬拽才沒讓他退學，結果到現在這個節骨眼，又說不上了。

“希望真的只是轉學吧?！鄙Ｒ驳捻右粩浚八@個情況，繼續往下讀挺困難的?！?

平時宋居閑是個挺內向的人，屬于愛笑的內向，會跟他們插哄一起玩，人挺好的。說實話，桑也和蘇達銘都不太希望他轉學，因為轉學之后基本上就聯系不到了。

但這事誰也說不準。因為未來的路太多太雜，說不定在哪個分岔路口就走散了。

今天一整天氣氛都是緊張的，因為一模卷子批完了，大家課間都擠去各科老師的辦公室查成績，回來之后什么版本的說法都有，搞得人心惶惶。

上午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將卷子捧過來，往講臺上一放，抬頭問：“今天怎么這么多同學沒有來？”

他口里所謂的“這么多同學”，指的是宋居閑和邱佐。

蘇達銘只能說：“宋居閑轉學了?！?

班里議論紛紛。

語文老師只好問：“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蘇達銘就不知道了。邱狗經常莫名翹課，不是每次都會乖乖跟蘇達銘報道的。

蘇達銘回頭用眼神示意桑也，詢問他知不知情。

桑也的筆往追上按了按，只好說：“他說他要晚一點才來……”

兩人昨天為了狗的事情忙到挺晚的，邱佐深更半夜還得回家，這會兒估計在補覺。

語文老師已經習慣邱佐不在場了，只是隨口問一問。他把目光收回去，說：“那我們今天就講講這張卷子。市里均分出來了，114.25分，整體偏低。你們當時考出來感覺怎么樣？覺不覺得難？”

班里清一色嚷嚷難的。簡直太難了，有些人拿到卷子第一道題就開始懵逼了。尤其是作文，給了泰戈爾的一句名言，又給了亞當斯密的一個故事，讓你從二者中找出共同點寫一片八百字的議論文，很多人既沒看懂名言，也沒看懂故事，壓根沒get到得分點。

語文老師咳嗽一聲，低頭翻試卷。卷子是高分在上面，依次往下排。他說：“我們班均分112.7，年級里面排第五。理科班里排第一?？傮w來說還算可以。只不過作文均分36.8，倒數第一。我很好奇你們是怎么做到作文扣一小半的分兒排名還這么高的？”

下面的同學都在笑。

老師摞起袖子，說：“這是你們逼我講作文的。一模是跟高考風格最接近的一次正規性模擬了，很能反映問題。你們現在的問題已經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了。學委，把卷子發下去！”

桑也起身發試卷。底下五十雙眼睛目不轉睛盯著他懷里的試卷。

因為卷子是按分數高低排的，越是先拿到卷子的分數越高。大家都巴不得最先拿到。

結果出人意料的，最上面的卷子不是桑也，不是蘇達銘，而是邱佐。

桑也將邱佐的考卷輕輕壓在書桌上的時候，前排的胖子頭回得脖子都擰巴了。

“邱哥語文第一？開玩笑的吧？？”胖子不可置信地問。

桑也抬眸，道：“沒有錯。他考了136分，三班第一。”

“靠?！迸肿诱f，“他看到這個分數估計會嚇死?！?

第二張卷子是桑也的，桑也考了134分。

第三張果不其然是蘇達銘。蘇達銘130分。

這張卷子考130分以上的全班只有三個人。剩下就是130往下的檔了。

桑也把所有卷子發完，回到座位上。大家都在嘀嘀咕咕討論分數。有幾個考得不好的情緒低落，趴那兒用筆戳試卷?？嫉帽阮A期高的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前后左右對答案。

正在大家對答案對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桑也大腿和肚子中間忽然擠過來一團溫熱的校服，接著一只手從他右胳膊肘滑到左胳膊肘，身影貓著腰鉆到座位，把包輕輕地往桌肚里塞，坐回椅子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隨手拽過座位上的卷子，邱佐看了一眼分數，想都沒想就給桑也遞過去，說：“你卷子跑我這兒來了。”

“我的卷子在我手上。”桑也說。

邱佐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那這是我的卷子？”

他看了一眼分數，他媽的三位數呢，多奢侈的分數！擱以前讓他考兩次加起來也超不過三位數啊！

仿佛聽到他心中所想，語文老師這時打開投影儀，上面赫然是邱佐的作文。他作文分數最高，只扣了八分，被語文組的老師拿過去印了十四份，當作模范作文。

“我去。”邱佐都懵了，這是趕上公開處刑了？他這篇作文瞎寫的，夾帶太多私貨了，可不知為啥在改卷老師眼里全都變成了真情實感，在眾多生搬硬造的議論文里，能做到有理有據還能情感真摯的分都會給得高。

他罕見地紅了臉，轉過臉來發現桑也微微仰起頭，認真盯著投影屏幕看，一本正經地記筆記，寫得分點。

語文老師開始講解了，白色屏幕上的紅色小光點晃個不停：“這篇作文是邱佐同學的，他得了52分，和隔壁文科班的女生并列第一。大家可以學習學習他的寫作思路，看看他是怎么做到開頭拋論點，然后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我發現大家最大的問題就是寫議論文的時候思路不清晰，東扯一句西扯一句，閱卷老師看到最后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寫什么。所以要學會把自己的觀點放在閱卷老師能看見的地方……”

同學埋頭記筆記。

邱佐咳了一聲，耳根有些紅。“班級之恥”到“班級第一”這個跨度太大，他一時不能適應這種角色轉變。

他考試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太多，全憑本能在寫。當時只是想著把卷子寫完，作文題目只讀了一遍就動筆寫了。現在看來人的第一感覺往往是正確的，就一模這逆天的作文題，越思考越跑偏。

桑也的胳膊肘撞了裝他的，眼睛里的笑意還沒有消下去：“你怎么知道這次作文的主題是‘生的意志’？”

小學委向他虛心求教，邱佐立馬坐得筆直，絞盡腦汁地回答他的問題：“那什么，其實我作文題目沒讀懂，就直接寫了……”

他考試前臨時抱佛腳只背了一篇作文，腦子里來來回回只有那么點語文儲備，所以不管一模作文題目是什么，他都只能寫一樣的內容。

也是他運氣好，瞎貓碰著死耗子，剛背的作文素材就全用上了。

“今天的語文作業就是把這篇作文重新寫一遍，覺得自己沒跑題的可以修改你們的議論文結構，明天早上還是我的課，到時候交上來我一個一個批改。誰再犯同樣的錯誤我對誰不客氣??！”語文老師說。

“知道了?！?

下課之后，邱佐的試卷簡直就成了看一眼就能飛升的寶藏，被班里的人競相傳閱。

桑也同樣想看。但是他搶不到。

他望向自己的同桌。

邱佐莫名地回看他，眼神里透露出一絲疑惑和不解：“我變帥了？”

桑也托著下巴，頭歪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兩只眼睛像月牙一樣，彎彎的，特別漂亮。桑也說：

“邱哥，教我寫作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