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閃著稚嫩的眼睛,懵懂著眼神,毫無疑問正在專心聆聽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
“你怎么沉默了?”始終都是老人在發(fā)表自己的言語。
“我不知道,或許我還看不透吧。”
“一時接受不了?不用著急,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屬于自己的方向。”
“我以前感覺過那個方向,但總是不確定。”
“你要確定?確定后就否定其他的方向了。”
“嗯,人生就是矛盾的結(jié)合體。”
“我相信自己有權自毀,只要這不傷及他人。(弗朗索瓦絲?薩岡語)這是我很久以前就看到過的語句。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句話能夠代表一些看不透的事情。”
楊曉知道老人作為鋪墊的話語完畢,要說一些正經(jīng)的事情了。
“你尋找的雨夕確實是被耳東人韋抓走的。首先我能時時刻刻感覺到所有人的存在,當然包括耳東人韋,所以想要找到他非常的簡單。那種感覺是下意識的,經(jīng)過了精挑細選。現(xiàn)在唯一的難題就是:耳東人韋愿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經(jīng)是**裸的不復神秘。而只要你找到自己,找到自己,然后什么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楊曉真的有點不明白老人在說什么?找到自己就可以找到耳東人韋?
“以前總是有許多的諺語,說孩子觀察世界的感覺就如同水手在大海中航行,目光所及之處都浩瀚無邊。你現(xiàn)在能理解一點嗎?那種感覺,是需要你全身心或者無意識純真的觀察,只要你愿意。”
找到自己?孩子的感覺?不過自己好像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沒有什么對孩子世界的感覺。找回自己也只是一個想象的事情,所有的似乎只是自己碰觸不到的飄渺。
“或許你也聽說過的:七塵心,拈花微笑,直指人心,不落文字。東方的佛祖有無上的心法——正法眼藏,涅槃妙心。還有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也即是正法的眼目藏于此,寂靜的智慧亦存于此。實相無相,亦無不相。
“佛祖的法門傳給了摩柯迦葉,只因為面對著世尊即拈奉獻金色婆羅花,他的會心一笑。迦葉創(chuàng)造了禪宗,代代相傳的這個無言之教,既是從這個不用言教的‘涅槃妙心’作為修證的宗旨,后代祖師相傳,稱為秘付秘受。‘秘’的含義是不為未得開悟?qū)嵪嗷蚍鹦缘娜怂晃ㄎ蛘吲c悟者之間,相通相告。(《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jīng)》)
“我舉的這個例子只是想要說明:很多的事情不能夠找借口,還是要自己領悟。找回自己才能夠認清這個世界,認清這個世界才能夠裝裝糊涂。拈花微笑的含義是很深的,當然也可以找回自己,希望你能夠向迦葉一樣吧。”奧古斯丁的聲音愈加微渺了,然后那個慈祥的老人自顧自離去了。
楊曉無法站起來,也并沒有叫喚奧古斯丁,他知道有些時候這就是緣分。不過他現(xiàn)在大概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他現(xiàn)在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雨夕不在神圣教會教堂。現(xiàn)在要干的是本著自己的心,慢慢接受上天的恩賜。
很久的時候,見到了成偉,楊曉知道自己要回去了。他知道他在這里學習到的東西將永遠會記在腦中,不會忘記,永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曾經(jīng)有人這樣藹藹告訴怎樣為人處世,不會忘記曾經(jīng)有人會很慈祥很耐心解釋他所認為的世界,像是傾囊相授后的舒心。
回去的感受絕對比不上來時的興奮,就像有一盆冷水灑在了頭腦上。楊曉幻想不出云波詭譎的世界是怎樣,但還是能夠經(jīng)常感受的到人情冷暖的人生變化。回去的時候就像是一只落水狗,淋濕著自己的心情,提不起精神走馬觀花。
成偉自然觀察到了楊曉的異樣,不過也不好提問,只能一直保持著無盡的沉默。時間匆匆流過,他和楊曉依舊來時的速度和方向,匆匆經(jīng)過自己不多的年華。
感覺很快,又回到了白云小鎮(zhèn)的行政廳,一切像是從夢中蘇醒了般。
等到坐在了木椅上,楊曉木然看著成偉忙碌著張羅飯菜,時不時望向自己,帶著傻傻的笑容,他只感覺有什么不對勁在四周蔓延著。
這個時候成偉走向了楊曉,“你怎么了?怎么回來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去的時候不是十分高興的嗎?”一連的發(fā)問讓楊曉不得不獨自提醒著自己的存在。
“你,你到底是誰?”楊曉木愣的眼睛,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在說什么?你沒事吧。”成偉有點哭笑不得。
“你,你到底是誰?”楊曉繼續(xù)著,不理會周圍太多的奇怪。
成偉止住了笑言,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開始了認真表情的工作。
“你碰到了奧古斯丁主教?”
“嗯,我找到了自己,當然也知道你不是誰。”
“有意思,我是誰?你又是誰呢?”
“我說過了,我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所以你再怎么打扮,也不過是一個拙劣的演員……”
“那么你就試試我是誰吧,我可愛的兄弟!”成偉小小著聲音,似乎為這次的失敗友誼感到十分的惋惜。
楊曉不再言語,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最為嚴重的一次嚴峻。
就在這個瞬間,只是這個瞬間,感覺一下子天翻地覆、重力爆發(fā)、震蕩連綿伴隨著無聲的轟鳴,所有的秩序剎那顛倒。楊曉感覺著這個空間突然黑了下去,然后是黑暗的無限蔓延,蠶食著前進的欲望。
成偉當然消失在黑暗中,同時他的聲音變作了詭異。
“這是我特意創(chuàng)造的空間,你會在白云小鎮(zhèn)特有的迷宮轉(zhuǎn)圈。能不能走出自己的囹圄,有沒有資格和所謂真正的我面對面,看你的了。”成偉的話語似乎就在耳邊,但是他的身體卻在萬千里之外。
楊曉沒有猶豫,咬了咬牙,堅強著心,從木椅上站了起來。很快,感覺木椅消失了,伸出雙手,看不見了,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整個世界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思想,連身體也丟失了,或許這就是全城的寂寞。
從成偉的話語中,楊曉猜得出自己是處于一個迷宮之中,加上已有的黑暗。不過這已經(jīng)足夠了,非常足夠了,或許成偉無意之中的幫助還給自己很多裨益呢,少了很多的彎路。
楊曉閉上了眼睛,開動著自己的腳步,就仿佛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邁開了自己的人生,邁向了所有的未知——艱難的未知。
楊曉知道邁出這一步之后,所有的問題都會明晰,或者說所有的都會結(jié)束。
都會結(jié)束的。
楊曉心下一痛,低下了頭,閉上眼睛,很快就把眼眶濕潤了。他盡力平靜著自己的心緒,前面所有的往事一幕幕在腦中回放,在心頭顫抖著。
曼陀拉夫人、哈利教授,到現(xiàn)在的奧古斯丁主教,成小詩,還有的就是雨夕,楊曉其實要感謝的人有很多很多。他知道自己的成長有他們陪伴,是非常幸運的事。無論在其中有多少的愛恨離愁,所有的都只是一個人生的風景而已。或者說是很好的嘗試味道的機會,讓自己學會了什么時候該隱忍,什么時候需要擺出自己的愛。
都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早就該結(jié)束了……
楊曉用手背掠過雙眼,沒有淚水,漸漸忘記了步調(diào)的同一,開始加快步子,像是一件事情的急切。
終于摸到了墻面,果然沒有猜錯,這里確實是白云小鎮(zhèn),只不過是小鎮(zhèn)永遠的黑暗世界。那么說的話,小鎮(zhèn)那種四四方方的建筑格局其實就是迷宮的設置!那么自己還是處身于白云小鎮(zhèn),只是想要出去的話只有揭開迷宮的謎底。
自信在楊曉臉上浮現(xiàn)。
其實迷宮最致命的一個地方就是:只要背靠著迷宮的一面,雙手一直扶著墻面走,最后一定會走出去的。最初的迷宮被設計出,也就留下了致命的缺漏,就像一個完美的設計總是會惹來設計者帶有缺憾的失落。
楊曉心下變得十分鎮(zhèn)定,他知道事情不會那么簡單的。奧古斯丁最得意的弟子之一——耳東人韋絕不會出這樣的差錯、漏掉這樣的關鍵,前面一定有什么在等著自己!
就在出口的某處,某些東西等著自己露出恐怖……
感覺著寒冷在后背指指點點,不過楊曉知道還是要走下去,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萬丈深淵。因為所有的都會結(jié)束的,一切都會結(jié)束的,就在自己眼淚掉落的那一個時間,那一塊掉落的地點。
繼續(xù)雙手放在后背摸緊著墻面,再次加快了步調(diào)。真的加快了步調(diào),微微流著虛汗,心跳也隨著加快了很多。
想想也有點可笑,自己就在很黑很黑的一個時候、一個地點,好像路途的不確定,加上傷心的情緒,所有的東西胡亂著、隨便著。
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做一場冒險的表演。
不過還是那么的黑暗,暫時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撕破這層無盡的偽飾……
會結(jié)束的,一切都會結(jié)束的,所有的傷痛都會找到安慰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