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束起長發,望著不遠處突兀的城墻,一咬牙沖了過去。
旁邊人看著他瘋狂的跑,像見了瘋子似的匆匆地躲閃。尋了一圈,小月疲憊地背靠著城墻。旁邊的一個老婦怯怯地遞了半碗水過來。
小月看著這個唯一和自己搭話的人,強笑了一聲,婉拒了,“婆婆,你有見過一個叫柳殘風的人么?”
老婦看著這個微微喘氣的少年,額頭微皺,“孩子你不知道啊……我們這里都是些逃命的人,又有誰會記住誰的名字呢?”
的確啊……小月渾身一震,傾在墻面上,捧著碗地雙手不禁顫抖起來。
他想錯了——這里的人不是他,他們從沒見過柳殘風,一個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人,又——何談認識——
老婦低嘆著,接過碗遞至他唇邊,嘶啞地聲音在空中回蕩,面上仁慈,“先喝口水吧。”
好苦的水。小月喝了一口,嗓子里沙沙地,像吸進了沙子般麻癢。頓了頓,他抄起碗一連喝了幾口,口中的苦澀味蔓延,一下子抵住了心口的那番苦意。小月皺著眉頭向老婦道了謝要走,他轉過頭,看向一處,突然難以呼吸,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雙手難以自制的緊握。
老婦一愣,問,“孩子,你怎么了?”
小月臉上微微扭曲。老婦看不出他臉上是什么表情,仿佛是悲切,卻又帶著清晰地笑意。她不知道這個孩子曾經遇到過什么,因此,她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沒有插話。靜靜地打量的這個孩子。
小月還只是個未弱冠的少年,本不該有慈悲的表情。偏偏此時此刻,從他臉上流露出來的正是一份超然于悲切上的慈念。
他飛快地朝人影掠去。極快,像極力飛越山嶺的鴻鵠,撲騰躍起,轉瞬沖進沙霧。
他必須得快。因為他方才看到的只是個人影,他怕,若沖的不快等待他的就是煙消云散,一場空悲切。他大概也沒想太多,只是一股腦的向前沖。
所以,當他真的一把扯住遙遙欲墜的人之后,反而喉嚨一堵,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真的找到他了。
他還活著。
還活著。
他沒有死。
感覺到自己被人扯住,柳殘風平靜的心口一下子急速的抽動,“真的——真的是你——小月,你——你真的來了——”他激動地轉身,身子一虛,扯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小月整個倒曳下來,但他抓的很緊,,將手里的衣袖死死緊握著直到倒下也沒松手。
“你怎么了?”小月托住他,手指輕輕覆上柳殘風泛著淡紅色光澤的臉,指尖傳來不同尋常的涼意,“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是啊。”柳殘風傾身靠住他狹窄的肩,臉挨著小月細長的脖子,笑道,“我真的,得了——很重,很重的病。病得無藥可救。”
“騙人。”小月拍著他劇烈起伏的后背,氣憤道,“哪有人重病了還高興得像升仙似的!”
他確是重病。病得無藥可救。方才,他竟連最后一句“你是為了我來么”都沒來得及問出口,就倒下了。這個身體,他自己清楚,他不是羸弱的人,若非重病絕不會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流露脆弱的一面。所以,病,的確是重病。他朝著小月露出一個笑容,溫柔的暖暖的,那是一個在別人看來絕對不會出現在他蒼白面容上的笑容,說,“我高興,小月,我是在高興。你來了,我真的很慶幸自己曾遇到過你。”
他說話酸酸的,若小月細心一些便能感覺到他融在話中很不起眼的它意。他是慶幸自己遇上小月的,而不是慶幸小月會來。很可惜小月沒發覺到這一點,小月聽他說話順流起來便瞪著他神采奕奕的雙眼,自傲道,“能遇上我,是你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