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面有慼慼然的任惜漠然地看著假裝鎮定,儘量表現的一如平常般大大咧咧的馨予,心中惘然。她一擡頭,面對任惜直愣愣得目光,眼神閃了一下,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自說自話。
“今天,菜裡可是有你愛吃的排骨,你不吃,我可都吃了啊!嚐嚐看,傻愣著幹嘛,吃呀!”說完,她又埋頭苦吃。
還是熟悉、果斷、直白的話,還是暗藏關心,略帶挑釁的表情,可是任惜在裡面嗅出淡淡嘲諷的氣味。
燥熱的大廳里人聲鼎沸,她們倆卻自成一副孤默的畫。畫裡,一人面無表情,不發一言,一人臉上表情放鬆,吃的暢快。截然不同的兩人湊在一起,周圍自然瀰漫著濃濃得尷尬。彼此沉默良久,久到任惜按捺不住心中的詫異,準備來個劈頭蓋臉的責問。
馨予漫不經心的像平常一樣把一塊看起來模樣最好的排骨夾到任惜餐盤裡,從始至終她都低眉順眼。
“你知道嗎,我真的有點怨恨你,確切的說是嫉妒,愛而不得。”馨予搖頭苦笑,突然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氣急敗壞的道,“你有什麼好,元浩宇怎麼看上你了,還死不悔改!”
迎著她蔑視的目光,任惜覺的立即面帶無辜樣詫異反駁,“元浩宇,不可能!我們一見面除了吵架就是拌嘴。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
“有什麼誤會啊!他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了,每天他都想方設法的跟你搭話;跟你說上話了就絞盡腦汁的想些你感興趣的事吸引你的注意,逗你笑,不然他也不會找上我套話;跟我在一起時,心裡、眼裡,話題裡都是你。”馨予悲慼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要低到塵埃裡。她的聲音又瞬忽拔高,像是在跟誰宣示一般“我喜歡他怎麼了,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要證明給他看,跟他死磕到底。”
任惜沒資格去評判別人的事,她只是擔心這段自己來到這裡唯一在心裡承認的友情破滅,“可是我們的友誼呢,只是因爲個元浩宇?”
“呵,友誼?”任惜的緊追不放讓她有些不耐煩。
最後一句話任惜沒看清當時馨予臉上的表情,不過卻成功讓她噤聲。
“我從來都不會吃,看起來完美的東西。”說完,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任惜順著她鄙夷的目光,愣愣看著盤中排骨。
二
放學後,在寂靜的校門口只有寥寥可數的行人經過。午間回家的人本來就少,何況時間已經不早了。一輛奢華而低調**克薩斯LS停在那裡,車內兩個態度嚴謹黑衣人正襟危坐,隨時待命。
“鄭伯伯呢,他怎麼沒來?”
“鄭老今天中午請兩個小時的假,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少爺告別。”
少爺一皺眉,抿抿脣,順著黑衣人打開的車門,坐了進去。
這位“鄭伯伯”現在正與任惜走在校園略顯偏僻的林蔭小道上。周圍靜寂無人,只餘鳥鳴,蟬叫。空氣自然清新,環境幽深怡人,的確是一個“私聊”的好地方。
任惜並不是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何況是和陌生人來這種地方,只是因爲他一出現就博取了自己的信任。一個慈祥的老人和藹的對任惜說:“鄙人姓鄭,別人都稱呼我爲鄭老,是嚴家的在職管家,現任嚴寒躍的私人助理。我對我今天的冒昧打擾感到抱歉,能否請你挪點時間,跟我談談關於少爺的事?”
“好的,好的,我們到那邊談。”
任惜當時的熱情造就了現在無法言語的心情。
“你別看現在的少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剛到主家的那會,就是個彆扭、倔強的小孩。那時的他,整天無神的躺在病牀上,看著窗外,一句話也不說,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小惜,怎麼樣了?唉!”這位老人恍惚的眼神裡是深深地悲憫與憐惜。
任惜的心被揪的生疼,“少爺,他,受過傷?”
“是的,是車禍!應該還沒痊癒,少爺是提前出院,每天三次藥都沒停過。”
嚴寒躍對“任惜”真的很好,怕她因時間太久,對自己誤會變多,怨恨加深,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她傷心。任惜強壓住心悸的感覺,繼續認真聽。鄭老突然側過身,肅正臉,眼含乞求,希翼的說:“我想說的就是這件事,我雖然不知道任小姐和少爺現在的關係如何,可是少爺近幾天的心情異常煩躁,藥吃的越來越頻繁,我看著都心痛。”
“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
“也許任小姐對少爺有些誤會,我確信任小姐在少爺心中的分量是很重的,少爺經常爲了親眼看到,確信你周圍的一切都是安全的,總是很晚纔回家。如果你對他的態度再好些,多勸他照顧好自己,情況會好些。”擔心任惜拒絕,老人又急急補充,“你的話對他最管用!”
“鄭伯伯,嚴寒躍傷的重嗎?有沒有惡化?”
任惜說的話讓忐忑不安的老人感到欣慰,溫和的笑著說:“你放心,少爺的傷勢還算穩定家裡有專門的私人醫生,二十四小時待命。你的身體怎樣?我聽少爺說,出車禍時你也在車上,少爺還讓我準備了你身體檢查的後續資料呢!”
老人的眼睛裡明晃晃的寫著:我沒騙你,他特在意你吧!
“我的身體好著呢!”任惜回答的氣力十足。
“呵,呵,小姑娘挺好相處的嗎,少爺還不希望我們與你接觸太密切,真是的!”
在老人面前,任惜裂的嘴更大了。
“車禍後,少爺就不開車了,家裡又,在各懷心思的一羣人中,本來缺乏安全感,現在神經越發敏感,對我的依賴性也越來越強。我出來這長時間,也不知少爺怎麼樣了?我要回了,小姑娘再見。”
任惜爽快點頭,微笑目送這位“愛子心切”的老人離開。
看著老人急匆匆遠去的輕鬆身影,任惜在心裡苦笑,現在自己已經確定嚴寒躍在調查、監督我,不管以何種理由。自己以前曾向嚴寒躍說起過身體近況,他可能知道原因,只是沒說,他的隱瞞是因爲我不是任惜本人,還是因爲如果我知道真相會故意騙他或隱瞞他一些事作爲對“任惜”的懲罰,兩者都有吧!不管是什麼,這都說明嚴寒躍對自己的不信任。
任惜委屈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正沉浸在對嚴寒躍的怨念和對自己的不平中,任惜突然感到腦袋被砸了下,低頭一看,是個桃核,又擡頭看看樹頂。
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流下,不知什麼原因,任惜一看來人,心裡委屈更甚,變成淚水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任惜哭訴,“你亂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