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跟安心怡確實很想多點時間獨處,但老闆的忠告卻也不會放任不管。聽他話中的意思,公司附近的地段確實暗流涌動、不太平靜,我又聯想起之前儺鬼和方塊吳的事情,更加心有忌憚。
除了囑咐安心怡沒有我的陪伴不許再走夜路,更是想起另一個人。我第二天上班多在辦公室待了一會,趁韓雪穿上白大褂獨自開始化驗的時候靠過去小聲到,“小雪,最近公司外面不太平,你回姑媽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韓雪看了我一眼,不爲所動到,“怎麼不先去關心你的好妹妹,卻來叮囑我了。是覺得她身邊一直有人,我卻形單影隻嗎?”
我聽出她話裡有些不是滋味,擔心她已經將我和安心怡的事告訴了林詩晴,“小雪,你……”
韓雪猜到我的心思,“你放心吧,我雖然看不慣你跟別人走太近,卻也不是長舌婦。至於詩晴那邊,我想我不說你也該早作打算了。”其實我之前就一直在擔心韓雪會跟林詩晴打小報告,可是從最近跟林詩晴的電話中並沒有感覺出來。我不是懷疑她的人品,只是覺得韓雪跟林詩晴的關係大約是比跟我要好的。
說到感激她,我突然又想起之前她在酒桌上爲我跟安心怡解圍的事,“之前酒桌上的事還沒來得及感謝你,真是多虧你了。”
韓雪伸手擋住我的臉,“千萬別,我跟安心怡可是一點交情都沒,那天只是不希望冷場讓經理下不了臺。要不然你恐怕現在就不可能還待在這裡了。”
“那你也是爲了我,我空口白話的說聲謝謝好像也沒什麼誠意,要不得空請你吃頓飯吧?”
韓雪一直忙著手邊的事,突然扭頭看了我一眼,“如果是帶著你的好妹妹,那這頓飯還是免了。”
“本來我也是想讓她跟你當面道聲謝的,你既然這樣說,那我就單獨請你唄。”
韓雪擠出一絲笑容,“你想的是很好,不過你們家那位小妹妹可就未必願意讓你單獨跟我出去了。”
“心怡沒那麼多心思,你別擔心。”
韓雪哦了一聲,“那就算是我多心吧,反正我也還沒跟詩晴打小報告,總不算是誣衊你對吧。”
韓雪到底是女孩子,雖然這些天我和安心怡也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出什麼親暱的舉動,但她肯定還是能感覺到許多不對勁的。我倒不在意她的譏諷,只是覺得她對我和安心怡的事好像過於包容了。難道她真的不在乎自己閨蜜的男朋友在外面劈腿卻還被矇在鼓裡嗎?
當然我雖然心中疑慮,卻也不會傻逼呵呵地不打自招。只是每次一看到韓雪,我對林詩晴的負疚感就會加深幾分。
韓雪推說工作忙,讓我別在一邊打岔,我正好藉機逃出辦公室。
整個白天的工作量都比較大,也沒有太多時間特意溜到辦公樓去探望安心怡,只是無意間見到她中午休息去門衛室了一趟,我只當她是去陪薛鳳兒說話並沒太在意。晚上下了班吃完飯從餐廳出來,我照例到檢測室去練瑜伽,卻遲遲不見安心怡過來陪我,剛要給她打電話,卻見她提著一個飯盒走進來,“小白,陪我過去給老闆送藥吧,我聽薛大爺說他可能是之前的傷留下後遺癥了。”
小主就是心地太過善良,昨天受了老闆恩惠,今天就一直惦記著,白天去門衛室大概就是讓薛大爺寫藥方去了。當然,我就是欣賞她這份純真,人進入社會之後會越來越俗氣,能保持住這份良善很不容易了。
幫她拿著飯盒,直到走出大門纔敢牽手,可到了老闆的小屋卻發現他已經不在。難道老闆已經離開了?可又不太可能呀,他之前好像說過自己不能離開,否則會招來禍患。
我牽著安心怡從小屋地後面出來,發現遠處有一間破舊的茅屋,遺棄很久了,此刻竟然還亮著燈。我跟安心怡小心翼翼地湊近,輕聲試探到,“老闆,是我們,方便開一下門嗎?”老闆特意搬到這裡來,是不是在躲什麼人?
我聽到裡面的呼吸聲很渾濁,所以大概能斷定是老闆屋裡,只聽裡面傳來兩聲輕咳,“要我說多少遍,你們才聽得懂。晚上別出門,小心遇到鬼!”
我示意安心怡將藥給老闆送進去,我就不進去了,免得他又覺得受不住人情要發脾氣來掩飾。即使是安心怡進去,老闆也沒好臉色,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快滾回去,別耽誤我休息。”
我連忙伸手將還要叮囑幾句的安心怡拉了回來,“那你早點休息,我們以後儘量不來打擾。”
剛拉著安心怡的手往回走到之前的小屋,突然聽到一聲汽車的喇叭聲響起,一輛蓋著黑布的貨車慢慢減速停在離老闆茅屋不遠的地方。我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這車來的太蹊蹺,一般給我們公司運貨的車都停在樹林這邊。我剛想趕過去一探究竟可意識到安心怡在身邊又猶豫了,只好先停下腳步觀察情況。
安心怡也感覺到我的神情有些不對,“小白,是不是有人要來找老闆麻煩?”
我捏了捏她的手,“放心吧,有我在呢。等會要是有危險,你先回公司,我救了老闆就回去找你。”
安心怡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我輕輕捂住小嘴,同時外面的貨車上走下來好幾個人影。慢慢走近卻不是我想象中手拿砍刀兇神惡煞的模樣,一個個穿的斯斯文文,甚至還有唐裝打扮。不像是來找麻煩,倒有點文人聚會的意思。
只聽走在最前面的一人白衣如雪,長髮留髻,一時難以分清男女,他瀟灑地揮了揮手中摺扇,“江湖滄浪幻浮生--”
第二人青紗蝶裙,應該不會是男的吧,只聽聲音嬌媚到,“月照劍鳴志柔恆--”
第三人穿著黑底白紋的長袖大褂,手中卻拿著一個算盤,倒有點掌櫃的意思,“手掌孤燈過雨夜--”
最後一人手裡拿著一壺酒,踉踉蹌蹌跟上前面三人的腳步,“醉踏辰星旭日升。”
我心中的納罕卻是越來越重,這裡又不是橫店,哪來那麼多古裝戲可以拍。最羣來歷不明的人深夜造訪到底所爲何事,這樣的出場讓我完全無法聯繫起之前儺鬼來索命的情景。
因爲沒辦法確定他們是否有惡意,我沒有立馬現身。
他們剛剛吟完詩,突然車上又跳下來一人,“無想,你搶了思兒的臺詞,別人還怎麼猜得出你們‘臨沂四仙’的名號呢。”我靠,還四仙,我看四鬼還差不多,專挑這種時候出來賣弄風情想必不是好人。
那當先搖扇子的白衣文士連連告罪,然後溫柔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子,“思兒想必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倒是莫神您今天親自來是否有不信任我們四人的意思呢。”
莫神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墨扇,卻不打開,只是在手裡把玩著,“靜極思動,想來拜會一下老友而已。”說話間“掌櫃”和“酒鬼”已經從車上搬下來一張太師椅,莫神便優雅地往上一坐,眼睛卻自然而然地望向老闆的茅屋。
其他四人看到莫神的眼神,已然會意,掌櫃撥了撥手裡的算盤朝茅屋喊到,“老九,別做縮頭烏龜了,出來讓我們好好算算陳年舊賬!”
老闆氣憤地一把推開門,衝掌櫃吼到,“冷無邪,不要以爲你們四個現在有了靠山就高人一等。大家不過都是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人,還玩什麼風雅!”
莫神冷不丁笑了笑,“當一個人總是仰望別人的高雅時,他永遠不懂得那只是別人的習慣罷了。”
老闆聽到他的笑聲,皺眉到,“梅花莫,我如此可是在方塊吳的地盤上,你沒必要欺人太甚吧。”
莫神只是他的手下對梅花莫的敬稱罷了,這人倒是虛榮心不小,竟敢稱神,“方塊吳一向是我們兄弟四人中最講道理的,我今天就來用道理殺一回人。”
老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凌厲地眼神暗下去幾分,“梅花莫,我可以答應你離開河東,以後也決不再回來給你們搗亂。這次的事一筆揭過如何?”要說老闆因爲對面人多認慫倒是不可能,也許是厭倦了偷雞摸狗的生活,自己想要離開了吧。
梅花莫笑容不減,“要是以前的生意,留下你兩隻手我也就不再計較了。只是如今我們華興的生意越來越大,你總不能讓我相信你一句保證就把你放了吧。”
老闆厲聲到,“那你要如何!”
梅花莫不緊不慢到,“跟你講講道理。”
梅花莫說完,冷無邪又撥了撥算盤慢慢朝老闆走過去,“老九,讓我給你算算你的命到底還有多久!”
當我感覺到冷無邪身上的殺氣時,老闆也馬上有了反應,迅猛地撲過去一招掃蕩腿先發制人。冷無邪倒是也不託大,定下身小心跳開,反手用算盤往老闆臉上一掄,擦著額頭劃過。老闆手腳並出,一招比一招兇狠,反而是冷無邪被一輪強攻逼的左支右絀稍微有些狼狽。老闆既然佔了上風,我一時也沒有馬上跳出去幫忙的必要,繼續凝神警戒著其他人出手。
就在我目光移開的片刻,老闆一記重腳踹向冷無邪胸前,冷無邪倉促間橫起算盤一擋。卻不料算盤被一腳踹穿,他整個人被踹的倒飛出去三四米,摔倒在地。
老闆剛要鬆一口氣,只見眼前一道人影閃到,胸前馬上一疼。卻是一把鐵骨墨扇重重戳在他胸口。老闆疼的慘叫一聲,伸手要撥開胸前的扇子,臉上卻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墨扇打開,露出扇骨前端明晃晃的刀刃。這哪裡是扇子,分明就是一件兇器!
我按著身邊的安心怡,推開門就要衝過去,可距離太遠,扇子上刀刃下一刻就要割向老闆的喉嚨。一連串的動作實在太快,我每一次的反應都是那麼後知後覺,這人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