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爺耳力絲毫不弱於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我倒不是小看薛大爺?shù)膶嵙Γ皇撬昙o擺在這裡,萬一磕著碰著影響工作是小,薛鳳兒就沒人照顧了,“您還是在這看著鳳兒吧,我出去看看,要是應付不了我就回來叫幾個同事。”河東區(qū)基本上很大一片都是工廠,可以叫半個工業(yè)區(qū)吧,我們公司在的地方所處更是偏遠。附近除了幾個陳舊的小廠房,還有大片待開發(fā)的區(qū)域,所以治安問題不言而喻。
我急忙沿著公司門口的馬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卻是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將一個白淨的女生圍著中間。我仔細一看,這不是白天跟我鬧彆扭的安心怡嗎,她不是回宿舍了麼。來不及多想,衝過去將背對著我的兩個小孩往旁邊一拉,“大晚上不回家睡覺,一個個堵在這裡幹嘛呢!”
安心怡見來人是我,彷彿危難已解,直接撲到我身邊抱著我胳膊,“徐良,快帶我離開這。”
仔細打量這幫小孩,卻發(fā)現(xiàn)一個個衣衫襤褸,不太像是平常人家的小孩。畢竟即使是薛鳳兒也只是灰頭土臉的,不太會穿著這樣千穿百孔的衣服到處招搖。
剛剛被我拉開的一個小孩理直氣壯對我喊到,“我們老闆請她進去唱會歌,又不是不給錢!”
我眉頭一皺,“那你叫你老闆出來給我唱會歌,我也給他錢!”雖然不清楚這種荒涼的地方是不是真有ktv,但我絕對不允許他們侮辱安心怡這樣純潔的孩子。
那小孩還沒接話,旁邊一個年紀略大,臉上已經(jīng)毛茸茸的少年卻已經(jīng)不能忍,“有錢了不起嗎!我們今天就是要拉這個女的去唱歌,看你攔不攔得住!”說話都還是那麼稚氣,震怒之餘卻又忍不住一陣嘆息。
“我不跟小孩子動手,你們讓開!”雖然可能他們已經(jīng)不算小孩子了,但給與未成年人傷害其實有些不太忍心,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
當然我的話說的好聽,他們未必領情,剛剛的鬍渣少年將身側一個胖乎乎的男生往我面前一推,“他兩百多斤總不算小孩吧,你打得過他再說大話!”
胖墩纔不像其他人喜歡說話,走過去對我就是一拳,那拳頭還真是有砂鍋那麼大(也許連手腕的部分也算進去了,反正我沒分清)。
我深知成長中的少年是一分年紀一分力氣,所以最開始有點大意,結果草率地一接,力道根本就吃不消。肩膀捱了一拳,骨頭都快散架了。小胖墩還有再打,我擡起就是一腳踹在他腰眼,可惜他退了一步,我卻被震退了兩三步。滿身的肥肉,完全不受力。小胖墩穩(wěn)住身形,又撲了過來,我只好將安心怡往旁邊輕輕推開,凝神認真跟他交手。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胖揍,我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正準備用借力打力的方法把小胖墩摔趴,餘光卻瞧見另外幾個小孩蜂擁過來將安心怡擡起就往後面的小屋裡跑,“小胖,你打贏了這傢伙,晚上老闆就讓我們吃紅燒肉啦!”要吃紅燒肉,我可以請你們呀,把我妹子,呸,妹子還給我!
小胖墩見我分神,從背後一拳將我打的踉蹌倒地,我一腳掃過去硬是沒把他掃倒。只好用力踹在他膝蓋上,趁他摔倒的一剎那翻身騎在他身上,掐住他脖子衝還沒遠去的小孩羣喊到,“你們再跑,我就掐死他!”
小孩們回頭看到我兇神惡煞的樣子,頓時被嚇到了,鬍渣少年猶豫了幾秒一跺腳,“你放了小胖,我把這女的還給你!”
這小子眼珠直轉,我還真有點不敢相信他,“你先放了她,我保證不動胖子一根手指頭。”
鬍渣少年倒確實是擔心小胖的安危,立馬將安心怡鬆開,“紅燒肉我們不吃了,你放了小胖吧。”
看到安心怡安然無恙,我趕緊將小胖從地上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腿沒事吧。”
小胖有些木訥,只是呆呆地衝我點了點頭,也不知是有事還是沒事。
“這女的我們可以放過,但你欺負小胖,我們今天一定要給他報仇。”鬍渣少年剛一說完,他們馬上又把我圍在中間。
我皺了皺眉,“講兄弟義氣是好事,但誰教你們凡是都靠拳頭解決問題的。”
“關你屁事!”鬍渣少年大概是記恨我讓他們的紅燒肉泡湯吧,說話開始不客氣起來。
這小子說打就打,我甚至都沒來得及讓安心怡先回去,可拳頭還沒碰到我衣角已經(jīng)被另一個人牢牢抓住,“骨頭都沒長牢,就學人家打架,小心站著說話躺著喊冤。”
聲如洪鐘,臂似鐵牢。鬍渣少年被他捏著拳頭,臉色顯得很難受。
“姚成,你都說了人家還是小孩子,就別這麼用力呀!”姚成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個子,正是林敏。
姚成將鬍渣少年手往旁邊一甩,“太久沒打架了,有點犯癮。”
林敏用手指了指前面站著的一排少年,“你也不看看對象是誰,我剛出大門的時候還以後徐良在耍猴呢。”他這麼說雖不太好聽,但這些少年除了一個胖墩,其他的都黑瘦如猴。
“你纔是猴子!”鬍渣少年一下子又怒不可抑,只是實在忌憚姚成的力氣,瞪了瞪眼卻沒敢立刻發(fā)作。
“他們要是猴子,那你們不是連豬八戒都不如了!”聲音先到,纔看見小屋裡緩緩走出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留著長長的頭髮,赤裸著上半身,上面滿是各種形狀的紋身,因爲天色太暗看不太清。
聽到這些少年叫他老闆,我馬上知道他的身份,“僱傭童工可是犯法的!”
老闆陰測測地笑了笑,“這些小孩都是我從垃圾堆裡撿來的,政府有什麼權利管我!如果不是我養(yǎng)著他們,他們能活到現(xiàn)在嗎!”
林敏在一旁補充到,“僱傭童工最多隻是罰款,可拐賣未成年可是要坐牢的,你說話最好考慮點後果。”
“說話該考慮後果的人是你吧!”夜色中老闆的突然發(fā)難就像豺狼虎豹一樣迅猛,一眨眼功夫就閃到林敏身前,黑漆漆的手指硬生生向林敏的雙眼戳去。
我心裡一緊的時候,林敏卻在笑,而且雙手抱胸完全沒有防備。
就在手指將要碰到林敏睫毛的時候,旁邊伸出一隻寬大的手掌將老闆的手指硬生生擋下,“人販子,你還沒搞清楚敵人在哪吧!”林敏也太相信姚成了吧,再慢半秒,他眼睛可就被戳瞎了。
“找死!”老闆一擊不中,兇狠地又是一腳踢向姚成。
姚成用胳膊輕鬆一擋,“用點力,別像個娘們一樣。”
我牽著安心怡的手跟林敏不約而同往後退開了幾步,這兩人的戰(zhàn)鬥絕不是像剛纔我那樣過家家,一招一式都隱隱生風,可算是高手對決了。
剛開始兩人拳來腳往,可以說是難分難解,可打到五六十個回合開外。老闆的力氣明顯不如之前,而姚成卻恰恰相反,一招比一招有力。就是這幾分力氣上的硬傷,兩人互中一拳,姚成只是晃了晃往後倒退幾步,老闆卻踉蹌摔倒在地。姚成打到興起,跳過去就要下狠手,我連忙將他攔住,“算了,該給的教訓也給了,你還真準備鬧出人命呀!”老闆其實早被姚成踹了好幾腳,雖然硬撐著,但估計已經(jīng)傷的不輕。
姚成恨恨地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可記清楚了,今天打你的大爺叫姚成,可別找錯人。我也跟你把話擺在這:只要我姚成在這個公司一天,就別讓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在附近搞小動作。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別怪我欺負老年人!”
老闆在地上劇烈的咳嗽了兩下,旁邊的少年趕緊圍過去要將他扶起,卻被他一把推開,“一羣沒用的廢物,三天之內誰都別想吃飯!”
待這些人進屋將門關緊,我才擡眼又打量了一下週圍,發(fā)現(xiàn)這一帶真的很空曠。不禁自言自語到,“這附近如此荒涼,他養(yǎng)著這些孩子能做什麼!”
林敏指了指前面的一片小樹林,“我來的時候看到那後面還有一片廠房,最外面的一個好像是玻璃廠,裡面的就不知道了。但我估計養(yǎng)這羣小孩唯一有的動機不過是幫他偷雞摸狗,因爲目標不會太大,而且敗露也沒什麼危險。”林敏這話倒讓人很信服,只是工業(yè)區(qū)裡能偷的不過是機牀零件這些不太能賣錢的東西,這人住在這恐怕別有原因吧。
當然這個社會的怪現(xiàn)象太多,也不是每一件都能解釋的,我回想起剛纔驚險的一幕不禁問起林敏,“你剛纔怎麼躲都不躲,對姚成這麼自信呀!”
林敏笑了笑,“姚成不救我,難道我就不會自救麼,時間充裕的很。”我靠,你們一個個是不是都剛從藍翔畢業(yè),技術這麼好!
說話間忽視了安心怡,這才扭過頭安慰她,“這麼晚了,你以後就別一個人出來了,不安全。”
安心怡委屈到,“我的睡衣洗了沒幹,想去外面買件新的。不料剛出門被這羣小孩攔住了。”
“現(xiàn)在天色太晚了,還要到前面路口等出租車,不如明天再去吧?”
安心怡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穿睡衣,我睡不著。”你還真難伺候呢,那以後有男朋友了怎麼辦!
一旁姚成自告奮勇到,“沒事,我送你去吧,就算凌晨回來我也保證你平平安安!”
安心怡似乎對他的偏見還未消除,只是深情地看著我,“徐良,我想請你陪我去,可以嗎?”這句話本來沒什麼,可讓一旁的姚成臉色很難看。要知道人家剛纔打架也算是爲了救你我,你這樣無視他好像不太合適。更重要的是這位彪形大漢估計要在心裡記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