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秋夫人側身,從皮夾子里拿出一張照片兒:“這是孩子的照片!您看看吧……”她站起來遞給了王秀英……
王秀英雙手顫抖的接過照片,接著昏暗的燈光看去。照片上的少年面目俊秀、神采奕奕,站在一所外國不知名的學校大門口笑容盈盈……
王秀英渾身都激動不已:“沒錯、沒錯……這只看一眼兒就可以確定了!這孩子和我們家的伊達強長得一模一樣,像極了我們達強年輕時候的模樣。真是父子呀!鼻子眼睛可不是都一樣嗎!……”憑空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兒子,真是讓王秀英歡喜萬分呀……
“大姐,這孩子很爭氣的!學習成績好,聰明機靈。人見人夸……”
窗口外的伊雪也不由好奇地伸出了腦袋,想看看照片上的男孩,是伊達強爸爸的親兒子,也就是自己的哥哥了!可惜,光線兒昏暗看不清楚那個小紙片兒。唉……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都是一個爸爸的孩子,人家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在英國留學呢。她卻是海鮮市場里的賣魚丫頭!伊雪搖著自己的嘴唇兒,心中憤然不平。自己的命運為何如此差勁?……
“唉……”王秀英長長地嘆息著:“你們也算是對得起這個孩子了!還讓他去英國讀書,要是在我們家?只怕還在海鮮市場里賣魚呢……”善良的女人,只想著人家的好,忘記了人家對她的傷害……
紫秋夫人心中一喜:“大姐,您明白過了就好!孩子們兒跟著我生活,一定會有一個好前程!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嗯……”說到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偷走了人家的兒子,現在又想帶走人家唯一的女兒……
王秀英神情恍惚地看著紫秋夫人:“你……你這次來,是想再把孩子們兒再給換回來?讓他們各自認祖歸宗?……”
驚喜之后,善良的王秀英心中難受……人家是有錢的家庭,兒子回來,他能夠適應現在的貧窮生活嗎?難不成讓他到海鮮市場里去賣魚做苦工?那不是把兒子的前途給毀掉了?還有,伊依早就不見了,她把人家的女兒給弄丟了!拿什么跟人家交換呀……
紫秋夫人臉色微微發紅,抹去了眼角兒的淚水兒:“大姐、我、我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兒子是絕對不能還給王秀英的,會在赫連家掀起滔天巨浪來。女兒卻是一定要帶走的,這里的生活環境實在是太差了……
一時之間,屋子里又陷入了深深地寂靜!兩個女人各懷心事……
伊雪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直直地站立著,臉色鐵青!弄了半天,什么都和自己沒關系。她們,一個想要親生女兒、一個想要親生兒子。她自己,仍然是個沒有人要的垃圾……
難道,就讓命運再一次作弄自己!讓好運與自己擦肩而過。這樣的機會,進入豪門家族的機會,做名門閨秀的機會,人的一輩子可以遇到幾次?再也不會有了,如果放棄了,她一輩子都是海鮮市場中的苦工。永遠翻不了身的賣咸魚女子……
黑暗中,伊雪的眼睛里反射出一道兒邪異的光束兒!……
夜間的冷風,驟然讓她清醒無比……一系列念頭兒,在她的腦海中,快速閃過……
伊依姐姐已經失蹤多年了呀!這位夫人為什么會將自己當作當年產房中交換的女嬰?她剛剛說什么,找到這個家,不是就為了要帶走自己嗎?夫人還說,看到自己第一眼兒的時候,就對自己喜歡的不得了!她將自己當作伊依姐姐了嗎?當作她丟失多年的女兒了?……
生日?對就是她自己的戶籍生日……
伊雪的嘴角兒,露出一絲邪惡的微笑!老天爺兒都在幫自己呀!……
這是一個龍門,跳過去了,鯉魚就變成龍!跳不過去,就是粉身碎骨!對,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要搏擊一次,和命運搏擊一次……
躍龍門!飛躍龍門……萬劫不復,她也要跳一次……
昏暗的屋子里……
王秀英嘆了一口氣兒:“那你是個什么意思?你今天既然找上門來,當著我的面說出了當年的實情。我也就不怪你了!畢竟,我兒子被你照顧地如此周到……”
王秀英低頭抹著眼淚兒,事到如今,她也有錯呀!人家的女兒被自己給弄丟了。該如何開口呢?人家還把兒子的照片帶來給自己看了,可以伊依一張照片兒都沒有呀,家里太窮了,兩個女兒長這么大,都沒有上照相館去拍過照片……
紫秋夫人神情憂郁:“大姐!我這次來就是想把女兒帶走!你們家…你們家的條件真是太差了,我女兒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會毀掉她一輩子的幸福的!至于您的兒子,我暫時還不能還給您,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會受不了的!可不可以,讓兩個孩子都跟著我生活?……”
王秀英,悲戚戚地看著紫秋:“可是……我……”怎么說出真相呀?她聽到女兒失蹤的消息,一定會悲痛欲絕。說不定站起來就走了,那自己豈不是永遠沒有兒子的消息了?到了如今,自己還不知道這位夫人的真實身份呢!她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似乎有意遮蓋身份。兩個女人談話這么久了,她還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來!……
紫秋夫人說道:“我知道這樣做,對您很不公平!我也是為了孩子們的前途著想。等將來有了機會,我會把真相告訴孩子們,我會帶他們倆個人來看看您……”
紫秋夫人暗暗嘆氣兒,她在撒謊呀!這樣說是為了安慰王秀英,順利地把女兒接走。話是這樣說,其實將來根本就沒有機會讓孩子們回來探望秀英媽媽了。特別是兒子的身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就害了兒子失去繼承權,也害得自己身敗名裂。所以,她必須帶著孩子們兒,徹底地消失在王秀英的生活中,再也不會出現了……至于王秀英這個可憐的女子,她會在金錢上補償她,讓她后半輩子即使沒有兒女,也可以衣食無憂……
王秀英傷心的閉眼,啞口無言!向來沒有主見的她,震驚之后是猶豫不決。若是伊達強在家里就好了,男人嘛!總是可以拿個正確的主意。是不是該把兒子要回來呀?……
站在窗戶外的伊雪,一顆心兒提到了嗓子眼兒!秀英媽媽千萬不可說出事實的真相呀!否則,她跳躍‘龍門’的機會就沒有了!可是,這個老老實實的善良女子,能夠想那么深遠嗎?伊雪轉過身兒,放輕了腳步兒,慢慢地朝門口走去……
一定要想個什么辦法?阻止秀英媽媽‘胡說八道’!自己的前程,切不可毀在這個傻女人的手中!可是,想個什么辦法呢?伊雪的心糾結成一團兒,一時沒了主意……
紫秋夫人繼續說道:“大姐,您就答應我吧!我會給您一大筆存款,您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再也不用過這樣窮苦的日子了。您就讓我把伊雪帶走……”
“伊雪?……”恍惚中的王秀英,茫然地抬起頭來:“你說要帶走伊雪?……”腦子遲鈍的王秀英,現在才覺察出有什么不對勁了!這件事情,和伊雪沒有任何的關系呀!是啊,這位夫人剛剛來的時候,就一直說要收養伊雪的?難道,她把伊雪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王秀英使勁地搖搖頭:“不、不……這件兒事和小雪沒有關系!不能讓孩子知道呀……”這是件兒丑事,確實和伊雪沒有關系,就不要把無辜的人牽連進來擔憂了……
走到門外的伊雪,手腳冰涼似水!一顆心兒‘砰砰、砰砰……’慌亂地上下直跳,就要跳出胸口了!屋子里的兩個女人,如果再交談下去,伊雪不是夫人女兒的真相,馬上就要被揭穿了。可是自己還沒有想出好的對策來……
“是、是!……”紫秋夫人連連點頭:“我也覺得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讓孩子們都知道了。他們還小,幼小的心靈不能承受這樣多的悲傷秘密!所以,我剛剛才要求和您單獨談談,讓孩子先出去了……”伊雪女兒,如果知道了親生媽媽當年無情的拋棄了她,該有多么的傷心呀!說不定都不會承認她這個媽媽呀?……
“那你的意思是?……”
“養母!……”紫秋夫人說道:“準備來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打算。我來做孩子的養母!就跟孩子說,我和你倆個是多年不見遠方的親戚。如今,我見你們家生活的太糟糕了,不忍心相看,就正式收養的孩子、給孩子提供富裕的生活條件!你看,我們就這樣說好不好?……”
說到這里,紫秋夫人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王秀英的神色!希望她千萬不要否定呀!伊雪,即使是赫連家的親生女兒,名義上卻也只能做夫人的養女,否則對赫連家族的人沒有辦法交代!這個秘密,仍然要無休止地隱藏下去……
門口的伊雪,心中暗暗稱贊,這個‘養女’主意很不錯!豪門貴族的養女,身份照樣很尊貴!看來,紫秋夫人來之前,將一切的后路安排好了!只等著帶上‘女兒’,也就是自己離開了!伊雪,豈能然夫人空手而歸、傷心離去……
王秀英愈加傷心地搖頭:“可是……可是、伊雪她根本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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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伊雪心頭兒大駭,秀英媽媽就要說出真相了!只怕下一句話就是‘伊雪不是你的女兒……’
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機敏地伊雪心頭兒亮光一閃,一個絕妙的主意迅速地形成了!她猛地推開了房間的門……
“咚……”的一聲兒響,伊雪怒氣沖沖的站在門口,對著紫秋夫人喊道:“誰是你的女兒?我不愿意做你的養女!你給我走、你給走!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一句‘我恨你’!呼喊出了一個被拋棄‘女兒’知道真相以后,內心所發出的悲傷和憤怒……
屋子里的兩個女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伊雪……
月光下,站在門外的伊雪,她的臉上寫滿了氣憤與傷心!紫秋夫人的瞳孔在收縮,不要呀、孩子知道真相了……
伊雪一跺腳,一邊兒哭著、一邊兒跑過去:“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伊雪扯住紫秋夫人的衣服,就往門口推去:“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當年既然拋棄了孩子,你現在有什么資格回來?你根本就不配做、做(我的)媽媽……”她有意避開了‘我的媽媽’這個詞,當著王秀英的面,可不能說漏嘴了!……
紫秋夫人眼淚汪汪的看著伊雪,小聲兒的祈求著:“孩子、孩子,原諒媽媽好不好?……”她就知道‘女兒’接受不了這個殘忍的真相,伊雪果然是接受不了呀……
王秀英茫然地看著這一幕,想要下床來卻又沒有氣力!她伸出一只無力的手:“小雪、小雪!別鬧了……”這孩子聽到真相了,她心里也氣憤呀!她知道別人換走了自己的親哥哥……
無論紫秋夫人如何請求、掙扎、解釋!伊雪就是不依不撓,使出了在海鮮市場里常年做苦工的蠻力來,推著紫秋向院子里走去!要趕緊將這位夫人和王秀英媽媽分開,不能讓她聽到秀英媽媽的‘胡言亂語’,節外生枝……
“唉!夫人,你先回去吧……”王秀英看到伊雪如此憤怒,也不愿意兩個人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