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清脆的鞭子聲兒,回蕩在濃濃的雨簾中……
大劉和湯姆森,被鞭子抽動地渾身顫抖起來!大劉受過訓練,尚且咬著牙忍住。湯姆森卻痛疼地嗷嗷直叫起來……
“啊……”伊依尖叫著沖過雨霧兒,試圖張開雙臂攔截:“不要打、不要打了!誰都不許動手……”
打手們兒為難地回頭看看海裟欏,再抽下去可能會傷到伊依小姐呀!……
“把她給我拉開……”他頭上的青筋暴動起來……
從臺階上跑下兩個男人,沖到伊依身邊,扯住了她的兩只手臂,使她再也不能阻礙了!……
鞭打繼續開始了!
“放開我、放開我……”伊依在風雨中掙扎著,奈何小女子的力量如同螻蟻……
‘啪、啪、啪……’痛苦的呻吟交替著鞭打,似有血紅的血液從他們的身上流下,拌著黑黑的雨水滴落在腳下的水坑中,濺起一個個圓泡泡……
“不要、不要、不要……”伊依歇斯底里地呼喊著:“放過他們吧!要打就打我……”
淚水兒混在渾濁的雨水中,立刻消失不見了……
一層清雨一層冰涼!……
‘啪啪、啪啪、啪啪……’的鞭響聲兒,仿佛不會停息……
淅淅瀝瀝的小雨,流淌著鋪天蓋地難言的愁緒,好似恍忽著無奈的嘆息……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伊依在風雨中哭喊著,嗓子喊破了,聲音越來越嘶啞:“不要、不要……”
奈何那臺階上站著的狠心人,無動于衷!碎發兒拌著雨水貼在她冰冷的臉頰上,分不清哪一顆兒是眼淚兒、哪一顆兒是雨滴兒……
兩個抓著伊依的男人,難堪地低著頭,既不敢太用力抓傷了小姐,又怕被她沖過去引起爺兒的爆怒。上面吊著的人,也有他們的兄弟,他們何嘗不心里難受。可是,規矩就是規矩,丟失了小姐就該受到懲罰……
時間一秒一秒渡過,每一刻都是那般的難熬!差不多一百鞭子甩過去,大劉和湯姆森的呼叫聲,越來越小,漸漸沒有聲息兒……
鞭子手打得渾身冒汗,悄然退下了!抓著伊依手臂的男人們兒也退到了一旁……
“湯姆森、湯姆森……”伊依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抬頭驚恐地看著湯姆森,他死了嗎?還有知覺嗎:“你回答呀!你說話呀……”哪怕輕輕地哼一聲兒也好,讓我知道你還有口氣兒……
冷風吹拂著兩個懸掛的軀體,無力的搖擺著……
伊依傷心地低頭,猛地又想起,對了!還有羅杰,羅杰怎么樣了?他受了重傷,被海裟欏用槍打,被重腳踢,也不能醫治,他在車子上顛簸了一整天了!怎么差點把羅杰給忘記了?……
伊依抬頭,用盡氣兒力對著海裟欏叫道:“羅杰呢!羅杰怎么樣了?你們有沒有給他請醫生?他一直在流血呢!……”
海裟欏站在臺階之上,高高在上的身體縈繞著霸王之氣,他抬著冷傲的下巴,冰冷地說道:“拖出來,給小姐看看……”
兩個男人從一輛車子上拖來了羅杰,架起往這邊走來,‘砰……’的一聲兒扔在地上,如同丟垃圾一般兒……
一個男人彎腰低頭,伸出一只手摸摸羅杰的鼻息兒,抬頭說道:“爺兒,這白種小子兒死了!我們雖然給他暫時止血了,但是子彈沒有取出來,傷到內臟、失血太多了……”
伊依,渾身顫抖一下,整個人驚呆了!……
她目光呆滯地看著羅杰的尸體!他全身僵硬,躺在冰冷的地上,那金潢色的短發,浸泡在雨水中無力地漂浮著,與骯臟的水混合在一起……
伊依終是撐不住意志,雙腿一軟,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的水坑里,半個身子泡在水里。死了、他死了!他們不過才認識一個星期,她就害死了羅杰……耳邊,響起羅杰參加說過的話……
“……全世界的街舞愛好者,即是競爭者又是朋友,我們有著同樣的愛好,就應該相互幫助!如果在賽場上遇到你,我會毫不留情地打敗你。可是,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你,我們就是朋友了……”
羅杰、羅杰……淚水兒紛紛而下,死了一個!還要保住另外兩個才是。不然,她的罪孽將會更加深重……
伊依用力抬頭,淚眼兒蒙蒙看著吊掛著的半死之人!大劉和湯姆森被抽打的暈了過去,血水順著腳尖兒流在她的眼前!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自私和任性害了你們。你們還能活多久?……
老海撐著雨傘步入雨中,遮擋在伊依的頭頂,彎腰說道:“小姐,一百下的鞭刑執行完了!此時求情也無用了,您就回去吧……”
她抬眸,冷冷地瞥他一眼兒,那目光令老海一驚,伊依小姐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何曾見過她用這般冰冷的眸光看人?……
她低頭、雨落兒沿著下巴的邊緣滴淌在地上,她冷冷地說道:“既然打完了,就把他們倆個人放下來吧!……”
老海難堪地搖搖頭:“還不行!按照海骷髏的規矩,鞭刑執行完后,他們還要在這里吊上一整夜,明天早上如果不死,才算能夠活命、逃過此劫。到那時,爺兒就會請人為他們醫治的……”
伊依嘴角,勾起一抹兒凄冷之笑:“掛上一夜?哼……你們的規矩可真多!即使如此,我就在這里陪他們一夜吧!……”
流了那么多血,在寒雨中懸掛一夜,還能活下去嗎?……
老海捶胸頓足地說道:“小姐呀!您這是何苦呢?爺兒不追究您私自逃跑的過錯,已經夠仁慈了,何必為了他人受苦呢!……”
伊依淚眼兒中含著淡淡的譏諷:“仁慈?呵呵、仁慈?這么說,我該是對他的仁慈,感激涕零了?……”
這時,頭頂上懸掛的湯姆森,突然渾身抽搐一陣兒,白眼一翻、雙腿一蹬……
幾個人急忙將湯姆森放了下來,一個男人上前摸了湯姆森的氣息兒,低聲說道:“這個黑人小子,已經沒呼吸了!他撐不住了……”
伊依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死了、死了、他死了!又死了一個!即使是死了,我也不回去,就在這里陪著他們……”
如果,早知道這樣的結局,她無論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逃的……害死了她的朋友,兩個最最棒的街舞男孩。他們都是街舞中的頂尖人才呀!湯姆森、羅杰那旋妙的舞姿,友善的笑容,一一在伊依的眼睛晃過!……
再也不能跳舞了,他們再也站不起來了……
老海無奈,回頭看看裟欏爺兒!……
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
海裟欏久久地看著她,終是淋著雨水兒,走下了臺階。一個男人,舉傘兒急行幾步,想要為他遮蓋,卻被他的冷眸一掃,不敢再向前了!……
他,走在雨中,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邊蹲下!她低頭喘著氣兒……
修長白皙的手扼住了她尖細的下巴,強迫抬起……
她咬唇兒,嘗出了腥澀的滋味!毫不畏懼的目光,對視著他……
兩雙兒冰冷的黑眸,在雨霧中交集,激出的都是恨意兒……
那些曾經美好的日子,那些相親相愛的日子,在彼此的注視中,被雨水沖洗干凈一般,正逐漸地褪色、褪色、褪色……
她妥協、她認錯、她乖乖地跟他回來!無非是想保護自己的朋友們兒安全脫身。現在,他們都被他折磨死了,她還用得著顧忌什么呢?既然逃不出去,既然不能和親人們兒團聚,不自由的命,留著何用?她不怕他、一點兒也不怕他了……
他手指尖兒用了力,濃眉蹙起:“覺得我狠毒嗎?……”
她忍住下巴上的疼,凄冷地笑了:“你這樣,活得快樂嗎?……”
他身體一僵,黑眸中散發出孤獨邪魅的光束:“我是海骷髏的首領,規矩就是規矩,誰也不能毀……”
她無不蔑視地嘲笑著:“那就執行您的所謂規矩吧!我在這里陪著他們的尸體。他們是我的朋友……”
“難道,他們比我還要重要?你那些廉價的街舞,廉價的友誼,比得上我對你的愛?……”他壓抑著冷怒……
“愛?不要在我的面前說什么愛!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愛!……”她冷笑……
“你!……”他的全身都顫抖起來!是氣憤、還是心疼?……
滾燙的淚兒,從她的眼角兒流出,混在暗色的雨中他看不到!裟欏哥兒,我們兩個人完了。如今,我對你僅存著一點兒奢侈、一點兒幻想,也完蛋了……
這落雨兒、這塵土兒、這風聲人、這份情兒,誰人能留得住?潮起潮落,都在這揮手兒的瞬間!遠了、遠了、都遠了……
“可是,我愛你!伊依……”他面如死灰……
伊依心里哭了,臉上卻是笑著說道:“要聽聽我的心里話嗎?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個魔鬼!沒有人性的魔鬼!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他凌厲而憂郁的目光,死死盯著:“你再敢說一遍!……”抓著她的手,恨不得將她的骨頭捏碎兒……
“遇到你……”她冷冷地抬眸,咬牙切齒地說道:“是我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寧愿當初就死在大海里……”
海裟欏的瞳孔在收縮……
她就像個渾身長滿厲刺的刺猬,一句、一句、又一句的狠話,想冰冷鋒利的刀子一般刺進了他的心!……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傷了他,那就是眼前的她……
清冷的雨不曾停歇,將他散落的頭發打濕,順流而下,落在她充滿恨意的臉頰上!……
他,也哭了,從他十歲那年,無論受到什么樣的打擊重創,他都沒有哭過了!現在,他卻哭了,淚珠兒隱藏在雨水里,可惜她看不到……
海裟欏猛地站起來,把她甩在雨中,轉過身向樓房里走去!……
渾濁的雨水漫過他的腳尖兒……
冰冷的聲音,隔著雨聲兒飄來:“她想淋雨,就讓她在這里淋吧……”
“裟欏……”她掙扎著抬起身,望著他的背影……
那筆挺冷酷的背影,僵硬在細雨中……
“這雨水,落在地上就臟了!我對你的心,也完了……”她凄苦地笑道:“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講話了……”
他渾身顫抖一下,感到天旋地轉,他挺直了后背,繼續向前走去……
她軟綿綿地趴在雨水中,冰冷的臉貼著冰冷的地……
讓眼角兒淚,隨著雨水漂走……
雨,下了一夜!……
伊依倔強的坐在雨中,淋了一夜!陪著她那兩個街舞伙伴的尸體……
她伸出顫抖的手,接住天空落下來的雨水兒,用冰冷的雨水清洗著他們的臉,清洗他們身上的血跡,將他們的衣服整理好,將他們的頭發一縷、一縷梳理通順!她彎曲雙膝,跪在尸體的面前,深深地懺悔著……
這一夜,她失去了兩個真心真意的朋友!更失去了對海裟欏曾經的愛戀……
他站在窗口,如同沒有生命氣息的雕塑一般,久久地望著雨中的她……
他亦是站了一夜,被冷風吹了一夜……
海裟欏沒有想到,他為了維護海骷髏的所謂規矩,他和伊依這一次的深度決裂,真得讓他們兩個人,三年之間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天亮的時候,大劉也死了!他終是也沒有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