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凰緊皺著眉頭,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光明殿是前朝的中宮,現在極少使用,她隨意走走看看,看到那個多寶閣上擺了些卷宗,她翻了翻,竟然是些民間話本和一些即興畫作。正準備離開時,卻撞掉了一幅卷軸,上面一個眉開眼笑的小人兒,卻突然讓她有股熟悉感。
兩世加起來,這是她第一次進到光明殿來,那個小人……她看看印鑒和時間,天!前朝長公主!
鳳梟音心里還怕辰傾鳳背后會有什么詭計,便沒有注意到左冷凰為什么會從屏風后出現,更是沒有發現她閃爍的目光。
而左冷凰卻在想,前朝覆滅四五十年了,整個宮殿基本上都修繕過,光明殿更是曾作為皇帝最寵愛的蘭妃居所,為什么還會有前朝的東西?雖然蘭妃生下傾國公主便過世,之后光明殿又被閑置了十來年,前朝的東西現在都是忌諱之物,為什么光明殿還有前朝公主的畫像?又為什么會被她看見?是什么人故意為之嗎?
那么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跟傾國公主有沒有關系,跟這次的比試有沒有關系?
左冷凰沉浸在這樣的思緒里,也沒有發現鳳梟音異樣的沉默。
兩人經由宮人的指引,來到光明殿的正殿大廳。辰傾鳳和太傅、大學士在上方端坐。大殿中間豎起一道屏風,隔了起來,上官薇薇候立在一邊,小太監把他們引到另一邊。
兩人心中都有些詫異,她們倆的比試,也要像秋闈一樣要隔斷進行?
等把左冷凰安頓好,小太監便做個手勢要鳳梟音離開。他停了一下,辰傾鳳的目光平靜無波的掃過來,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壓迫。
左冷凰也感覺到了那種壓力,對鳳梟音說:“你先出去吧。”
鳳梟音又站了一會,最后說:“不要怕,一切有我。”
左冷凰點頭笑了笑,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大殿上就響起一聲輕咳,然后說:“左大小姐也到了,那比賽就開始吧?”
左冷凰看到辰傾鳳點頭,便是榮大學士站起來宣布比試規矩和形式:“鳳王府自我朝立國以來,在朝中舉足輕重,地位撼然。前兩任鳳王都對朝廷有重大貢獻,皇上與我等同仁皆對現任鳳王——鳳梟音抱有極大的期待。乎男子成家立業,無后顧之憂,須得一賢內助。今番比試,便是為挑選最優秀、最適合鳳王府的王妃。”
“比賽分三部分進行,包括德、才,以及應變之力,最后一關不僅兩位王妃候選人要下場,就連鳳王也要接受考驗。”
“現在進行第一關,上文房四寶。請兩位在半個時辰之內,就王妃之德為題,作一篇文。我們不取單關成績,以三關總成績論成敗。請問兩位可有疑問?”
榮大學士在說規矩的時候,殿外就有議論聲漸起,鳳梟音坐在最接近正殿的位置,對里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榮大學士的話也聽得清清楚楚,眉頭輕蹙,心想這到底是誰的主意?還真的把他的王妃當成了狀元學子來要求嗎?作文?
凰兒有大才,能將千姝樓經營得有聲有色,外面男子也沒幾個能有她這番成就。琴棋書畫也不在話下,這作文……她有沒有問題啊?
而上官薇薇本來就不在他的擔憂范圍內,不怕她不會作,就怕她做得太好,將凰兒比了下去。畢竟上官薇薇是由長老會培養出來的,說不定早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他是不在意輸贏,只是怕后面又傳出對凰兒不利的流言蜚語。
正殿里,上官薇薇聽完了規矩,站了一會,應一聲“諾”,就坐了下來。而左冷凰卻覺得有點好笑,大殿布置得像考狀元,出的題也像考狀元。王妃之德,是婦德,卻比婦德更難述評。要怎么寫呢?
榮大學士沒有聽到左冷凰的回音,便開口詢問:“左大小姐可有疑問?”
這時卻走上來一個宮女,對左冷凰淺淺一笑,便執硯研起墨來。左冷凰剛要開口,便聽到榮大學士解釋:“時間有限,每人配一個宮女研墨,如果左大小姐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開始了?”
“沒有問題。”左冷凰朗聲答。
“計時開始!”
宮女便嫻熟的研起墨來。直到硯臺里的墨汁要溢出來,上官薇薇那邊已經傳了兩聲壓抑的低呼,左冷凰還沒有提筆。就連宮女看著更漏里飛快過去的時間,都開始著急,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姐,時間已經過去不少了。”
左冷凰點頭,她自然知道時間過去不少了,她只是在想,要如何寫才能更合皇帝的心思。她聽鳳梟音說過,太祖皇帝對能力、威望皆不輸于自己的老鳳王有頗多顧忌,因此老鳳王才在功成名就之時,激流勇退,安心做一個閑王。太祖皇帝既感激老鳳王的識時務,又在心底恨得牙癢癢,總覺得鳳王府的存在是一個潛在威脅,可是出于各方面的考慮,如果他不優待老鳳王,百姓們肯定會唾棄他幾百年。所以他才在恨的同時,又給了鳳王府各種特權福利。
到了現任皇帝的手中,就不那么想了,睡榻之側豈容他人安臥?是威脅就該扼殺在搖籃里,鳳梟音說他懷疑他雙親的死,可能跟皇帝有關,但是苦于沒有證據。所以鳳梟音在努力證明自己忠心的同時,也要努力的尋求破解之道。脖子上老懸著一把刀,誰心里都會不舒服。
所以在一聽說皇帝插手進來的時候,左冷凰就在揣測這次比試的真正意義和目的。現在又聽到這樣的題目,以及最后一關要鳳梟音也參與,她更是肯定了,沒有那么簡單。所以自己的文,以及后兩關的比試,自己要如何表現,才能既得皇帝的心又不讓他猜忌鳳王府?
左冷凰剛提筆,就聽到隔壁響起上官薇薇憤怒的聲音:“該死!你這奴婢是怎么當的?”
“求小姐寬恕!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