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被裴天陽牽著到院落中央的時候,路東驍仍舊站在那裡,他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外搭一件深咖色的毛呢風衣,十分的華麗而大氣,五官雖然稍有清瘦,卻更顯得棱角分明,分明的像是帶著利刃,能將看著他的人割傷。
他的眸光一直落在初夏的身上,很深,很沉,他每多看一眼,便讓初夏覺得呼吸不過來。
裴天陽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安,捏了捏她的手,這應該是安撫的動作,可是初夏卻分明感覺到了警告的味道,想到他懷裡的佑兒,初夏只能收回看著路東驍的眸光。
“路少終於肯露面了,還以爲你的躲貓貓能玩的更久一點,”裴天陽陰陰的笑著。
他這麼一句話,讓初夏一怔,原來裴天陽也早知道路東驍出來了,可他之前還答應和她做交易,這個男人還真會將計就計。
“是想多玩幾天的,可老婆不高興了,我只能提前結束遊戲,”路東驍說這話時看著初夏,他的俊顏沐浴在正午的陽光下,脣角噙著一抹桀驁笑魘,透出令人心馳激盪的吸引力。
路東驍嘴裡的‘老婆’兩個字,讓初夏的心驀地一疼,像被什麼咬了一口。
他說是爲了她提前現身,看來秦湛把話傳到了,可是路東驍你終是晚了一步。
“老婆,”裴天陽笑了,“路東驍你不覺得自己太自信了嗎?你覺得夏夏現在還會跟你在一起?”
裴天陽這話一出,路東驍的目光便看向初夏,而她垂下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夏夏,我們談談,”路東驍走了過來,可是還沒走近初夏,便被裴天陽給攔住。
路東驍倏地僵直了臉,冷沉的黑眸裡染上了憤怒,他的手高高擡起揚在半空,眼看著就要衝裴天陽落下,初夏嚇的呵了一聲“住手”,人也第一時間衝了過去,護在了裴天陽面前。
她這樣其實是怕路東驍一拳頭下來傷到孩子,可是路東驍卻不明白她的心思,她對裴天陽的庇護如一把刀插進了路東驍的心窩,他的眸子劇烈的抽了兩下。
“我……”初夏將他破碎的疼痛看在眼底,想解釋卻開不了口。
孩子在裴天陽懷裡,她怕自己稍有不慎,便會惹怒他,之前她會覺得他是好人,可經過了這麼多以後,她知道裴天陽是笑著就能殺人的惡魔。
她不會相信他是善徒,哪怕他救了她的孩子,因爲佑兒於他就是一顆能制擎她和路東驍棋子。
“我和他談談,”所有的話都被初夏吞到肚裡,她對身後的裴天陽開口。
裴天陽沒有回答她,而是逗著佑兒,“寶貝兒,我們在這裡等媽媽好不好?”
路東驍聽到這話,目光才落到佑兒臉上,但是裴天陽似乎並不願讓他多看,隨手一按,佑兒的小臉就被按壓到他的懷裡。
初夏知道裴天陽那話是說給路東驍聽的,也是回答她的話,更是在提醒她佑兒在他那裡,她的言行決定著佑兒的安危。
初夏垂著的手暗暗握著拳頭,她再一次有了想傷人的衝動,就像當初她以爲路東驍害死了宇揚一般。
可是,現在她不能輕舉妄動,她已經親手傷害過佑兒一次,現在她絕對不能再讓她的孩子有任何閃失。
初夏回頭看了眼裴天陽懷裡的佑兒,而他也恰好看著初夏,那樣懵懂無知卻又純澈無比的眼神一下子揪住了她的心。
寶貝兒,以前是媽媽錯了,不知道呵護你疼你,以後媽媽不論多辛苦,也不會再讓你受一丁點傷。
在心裡默默說完這句,她轉身往別墅裡走,路東驍跟著她,兩人一前一後,她能感覺到身後他的目光如炬。
初夏剛進了客廳,身子就被路東驍自後給擁住,他抱著她,抱的很緊,他緊貼著她的耳邊,聲音如絲,“夏夏,夏夏……”
初夏全身一顫,酸澀,激動,痛楚,還有深深的無奈瞬間如同潮水將她淹沒,要知道這個擁抱隔了幾個月,隔了生死,隔了牢獄之災,雖然她對宇揚的死還介懷,但是在面對和他生死之別時,她才發現對他的愛遠大於恨。
如果在今天之前,或許她還有回抱他的勇氣,但現在她不能,想到身後裴天陽可能看著,想著她的孩子可能面臨的危險,初夏咬住嘴脣,狠心將他一把扯開,“路東驍我並沒原諒你!”
他的眸光因爲她的話變暗,看著她的時候,深的像是能將她吸進去,他說,“我知道,我不求你原諒,但希望你能給我贖罪的機會。”
他說的那麼卑微,甚至有些祈求的味道,要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何時需要對別人低聲下氣?
如今在她面前,他不再驕傲,不再跋扈,甚至爲了她,不惜拔光了全身的刺,只爲了能靠的她近一些。
這樣的他讓她心疼,但是也讓她更加清醒,她不能再拖累他了,再拖下去,只會讓他更加艱難。
秦湛已經告訴她,路東驍爲了宇揚當初填補窟窿的事,而自從他纏上官司後,東昇集團的業績是一路下滑,現在已經岌岌可危了。
如果現在她再說出佑兒的事,以他的性格,斷然是不會同意自己的兒子叫別人爸爸的,所以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和裴天陽搶回孩子,這樣佑兒會有危險不說,這對他重整東昇也不利。
要知道,雖然他的案子翻了,可是仍然拿這個當污點,董事會已經好幾個人要罷免他了。
“贖罪?”初夏冷然一笑,“你能贖得回宇揚嗎?”
這是他最想贖的罪,卻怎麼也贖不了的罪,路東驍的眸底閃過傷痛,“夏夏……”
“路東驍,我之前就說過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了,我要離婚你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但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了,我……”
“裴天陽威脅你了?”路東驍沒讓她說完,便一語道破玄機。
初夏的心一顫,路東驍就是路東驍,什麼也瞞不過他的眼睛,可是他厲害的雙眼,能看出佑兒就是他們的孩子嗎?
肯定不能!
在他眼裡,佑兒已經死了,否則不會給他立一座小小的墳。
“威脅?”初夏強壓著心底的情緒,裝的雲淡風輕,“你覺得我還有什麼可值得他威脅的?”
是的,當初他能用宇揚威脅她,那是因爲宇揚是她唯一的親人,而現在這個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能威脅到她。
今天他聽到秦湛說她要和裴天陽在一起時,便趕了過來,他擔心她是用自己去交換他的安危,可是現在他人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她仍態度堅決。
這次,似乎是他看錯了。
但他知道肯定有原因,路東驍沉默了幾秒,眼前閃過裴天陽抱著的孩子,而且他感覺得到初夏看孩子的孩子很不一樣,他瞇了下眸子,“裴天陽懷裡的孩子是怎麼回事?”
初夏心頭一驚,面上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波動,“那是裴天陽在外面遺落的,他只要孩子沒要孩子的媽,剛纔你也聽到了,我將是孩子的後媽。”
“你這是在作賤自己!”路東驍的眼前有怒火在燒。
“這是我的事!”
“我不許!”
“路東驍你是這世上最沒有資格說不許的人,”她的情緒陡然激烈,與他抗衡著。
路東驍微揚了下脣角,“夏夏,我們還沒離婚。”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再顧忌了,哼了一聲,“我也沒說要嫁給裴天陽,離沒離婚根本不影響做情婦。”
她話音剛落,路東驍便擡手起來,他黑眸中的寒氣更是冷冽,如同一把散發著嗜血味道的利刃,攜著滿身的殺氣,像是能殺她於無形。
初夏看著他舉起的巴掌,閉上了眼……
可是,預想的疼痛並沒有發生,她聽到了路東驍離開的腳步聲,急促又暴力,她反應過來,連忙擡步去追,而已經走到院子中央的路東驍,拳頭已經狠狠的落向了裴天陽。
初夏擔心孩子,幾步跑過去,兩個男人已經打在一起,不過慶幸的是孩子已經被抱走了。
看著他們廝打,初夏也很無力,她也沒阻止,就那樣冷漠的看著,可是兩個打在一起的男人,不僅動手,也動了嘴。
路東驍對著裴天陽的臉重重打了一拳說道,“這一拳是教訓你的卑鄙無恥!”
裴天陽還回一拳說,“這一拳是你母親欠我們裴家的。”
路東驍再揮一拳,“這一拳是爲初夏。”
裴天陽也再揮拳,“這一拳是爲初夏。”
呵——
初夏都忍不住要笑了,既然都說爲了她,是不是他們的拳頭真正該落的是在她的身上?
初夏搖了搖頭,正準備轉身離開,這時就聽到裴天陽說了句,“這一拳是爲了菲兒和你們的孩子。”
起初初夏以爲他說的是佑兒,可是走了一步後便感覺不對,她回頭只見路東驍高舉的手也停在半空,他也明顯的錯愕。
裴天陽一把推開路東驍,擦了下嘴角的血污,露出一抹邪笑,“路東驍你沒想到吧,菲兒還給你生了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