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搖擺不定
（上）
“不要再打了！”
頭頂上突然響起少年的一聲帶著顫音的斷喝。
一位黑盔黑甲的少年武將，正跨坐在一匹強健的青鬃烈馬之上，他的身後，是數以千計的西京帝軍精騎。
如此器宇軒昂，如此英武異常。這位少年，只能是已經升任當朝丞相，貴爲攝政王的小滿。
“不要再打了！”
小滿又是一句低吼，看到已經是拼殺到極限的兩個女子，少年眼睛裡閃過一抹暗淡。
“屬下……遵命！”
一個眼神，阿布就看透了小滿的心思。
御姐深知，少年不想看到羽兒與自己中的任何一個人受傷。所以，阿布收起架勢，退在一旁，一邊保持警惕，一邊調息蓄力。
“小滿哥哥……”
終於又和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面對面，羽兒心中百感交集。
就算肉體再強大，也無法改變少女一顆柔軟的心。滿心的委屈都要壓抑不住，滿眼的淚水就要決堤而出，羽兒用力咬著嘴脣，癡癡看著那高頭大馬之上的少年。
小滿的心緒也絕不會平靜，只想把少女緊緊抱在懷中的念頭幾乎要衝破胸口。可在大軍陣前，少年無法輕舉妄動，只有深吸一口氣，按耐住內心的衝動。
“羽兒，歸降皇帝是你不二的選擇，不要再困獸猶鬥，妄圖螳臂當車！”
深埋住心中涌動的愛意，小滿說出的是這樣看似“義正言辭”卻也蒼白無力的話語。
“我本來就是皇帝的子民，浴血疆場，拼死殺敵，全都是爲了天下太平，怎麼會成了謀逆的亂臣賊子，哪裡說的到‘歸降’二字！”
對著小滿口是心非的質問，羽兒自覺問心無愧，自然是針鋒相對。
“膽大包天，竟然對魏王殿下出言不遜！真是罪該萬死！”
跟隨小滿身邊的軍士，都是少年提拔起來的心腹，平日裡對小滿只有仰視，現在聽得有人頂撞少年，自然都是氣不過，頗有幾個人已經拔出了佩刀，躍躍欲試。
“呵呵……魏王……真的是好大的氣派！”
分不清是怒火還是妒火中燒的羽兒只是冷笑。
“你們這些雜魚，還是不要叫囂，我動動手指，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說話間，少女全身一震，就又爆出一團電光。
“羽兒……”
看到羽兒完全聽不進自己的話，小滿臉色越發難看。不能真是和羽兒兵戎相見的，這是最壞的底線。
“羽兒姑娘，咱倆本就是行伍之間的內部切磋，可是沒有什麼誰是逆賊的論斷。只不過……”
原本調息休整的阿布突然又插話進來，對著小滿拱手施禮。
“只不過這場比賽，羽兒與我都是好勝之人，拼盡全力，這才搞出這麼大的陣仗……讓魏王殿下費心了。”
御姐掃視周圍，這一片山林，已經因爲阿布與羽兒的決戰差不多被夷爲平地。
“羽兒，既然這次不分勝負，那就等有機會再做比試可好？你我都是皇帝手下的軍士，自然應該服從魏王殿下的軍令。”
阿布自然是看透了小滿面對羽兒的窘境，適時走出來替少年解圍。
“再說，那叫小翼的姑娘已經被我們誤傷，如果不及時救治，怕是性命堪憂的。”
御姐挑了挑眉梢，示意手下的軍士將重傷昏迷的傲嬌蘿莉擡上車駕。
“輕柔一些，人家可是姑娘家！”
阿布看著那些大兵粗手粗腳的樣子，還忍不住“裝模作樣”地叮囑一句。
“你們……”
羽兒壓住火氣，稍稍冷靜了一些。阿布如此舉動，分明是把小翼做成了人質。那傲嬌蘿莉本來就是爲救下自己才受了重傷，如果再輕舉妄動小翼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如何對得起良心，如何對得起小玄哥哥。
“好……悉聽尊便！”
形勢所迫，羽兒抿了抿乾裂的嘴脣，卸下了一身的殺氣。
（下）
“嗯……”
再回到東城，重傷的小翼安排在城中的官辦醫館休養。
小滿立即安排了東城最好的幾位良醫聯合爲這傲嬌蘿莉診治。幾日下來，小翼的傷情逐漸穩定。雖然人還沒甦醒，但終於逃過了鬼門關。
羽兒作爲小翼現在身邊唯一的“親人”，心中的焦慮是可想而知。少女自然是不離左右，整日守候在傲嬌蘿莉的牀榻邊。
一連數日不眠不休，就算羽兒真的有異能護體，還是體力透支得厲害，終於堅持不住，就趴在小翼的牀邊睡著了。
可就是在自己的夢裡，已經有些心力交瘁的少女也無法自由地休息。
羽兒的夢裡，仍舊血海滔天的修羅戰場。孤身一人被一羣面目猙獰的惡鬼包圍著，少女拼命揮動手中的七星寶刀，不斷砍翻那些圍攏上來的惡鬼。
可是，那些惡鬼根本殺不死。
縱然是被砍斷手腳，斬成幾段，那些破碎的腐肉就好像活的一樣，在被燒成焦土的地面上蠕動著，又湊在一處粘在一起，再爬起來向羽兒瘋狂進攻。
少女精疲力盡，心中已經泛起一絲絕望。
稍稍的疏忽，便是致命！
一名黑甲武將猛跳出來，一柄鋒利的長劍突刺而來。羽兒來不及躲閃，劍刃直直地從前胸穿到了後背。
口中噴出一口血污，少女下意識擡頭看著眼前的敵手：那是一張少年英俊的臉龐，在一羣醜陋無比的惡鬼羅剎中顯得異常突兀。
“小滿哥哥！”
少女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
“羽兒姐，你沒事吧……”
羽兒正因爲剛纔夢境的險惡而大口喘息，就聽得耳邊傳來蘿莉的輕聲細語。
“小……小翼妹妹，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親人甦醒的喜悅一下子驅散了噩夢的陰霾，羽兒熱淚盈眶，撲到小翼身邊。
喂著小翼喝了一些肉湯，再吞了三顆補足元氣的丹藥，這重傷蘿莉慘白的小臉兒才見了一絲血氣。
“都是我太沖動了……一見到了阿布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就沉不住氣，結果害得小翼妹妹受了重傷……”
羽兒扶起小翼靠坐在牀榻之上，回憶起長阪坡上的一場血戰，心中又是被愧疚與自責充滿。
“桃花之盟之時，我們就曾承諾相互支持，哪怕丟了性命，也會在所不惜。今日，我能救下羽兒姐，就算受一點兒皮肉傷，又算得什麼呢？”
儘管氣息依舊微弱，傲嬌的小蘿莉居然努力擠出了笑臉，反而勸慰起羽兒來。
“羽兒姐，能救了你的性命，我一點兒也不後悔……”
小翼最後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斷下的右臂之上。看到包紮的棉布之上滲出的已經變成暗紅的血跡，不禁咬了咬嘴脣。
“可是……可是……真的少了一隻手臂，我是怕……怕小玄哥哥嫌棄了我……我怎麼嫁給他啊……”
說著話，傲嬌小蘿莉就嗚咽起來，眼淚和鼻涕流了滿臉。
“小翼妹妹，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的錯……”
看著小翼一下子哭成淚人兒，羽兒只覺萬箭穿心，卻又不知道到如何是好，只有把全身發抖的小蘿莉緊緊抱在自己懷裡。
（第三十四章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