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碣趙國、慕容燕國、東晉小朝廷先后都給劉彥送來過官職印綬,但那并不代表劉彥成了三方的臣子。
為什么那么說?概因收了印綬之后還需要親自或派出重要人物前往謝恩,手續全了才算是確定臣屬關系,手續不全只能是單方面的一廂情愿,好比如說單戀只是一方并非雙方。要不劉彥丟出幾顆官職印綬前往各方,他想要成為誰的上司都可以?
庾翼怒斥的那些人與劉彥不同。
慕容皝向東晉小朝廷討要燕王的王爵并派出使節團前往建康謝恩,那么慕容皝與東晉小朝廷的臣屬關系就算是確定下來。
同理,陽裕也接受并謝恩過,那么庾翼罵他逆臣也不會有錯。
連帶的,因為過來下密的使節團是代表各方君王,那么那些君王接受官職并向東晉小朝廷謝恩,過來的代表也能夠算是逆臣。
獨獨劉彥沒有向任何一方謝過什么恩,以至于不管是誰,他們怎么罵劉彥都可以,就是罵不了逆臣。
商談的過程沒有什么復雜的地方,無非就是先確認各自的戰區。
張氏涼國與冉氏秦國是在石碣趙國的西北方,他們只能是在石碣趙國的西北方動手。因為潼關和曉關之外有大批的石碣趙軍,冉氏秦國負責的是進行防御。張氏涼國可以對石碣趙國的西北郡縣動手,但慕容燕國反對張氏涼軍進入河套區域。
慕容燕國位處東北,理所當然就是在參與征戰的時候攻擊幽州,那里是由石斌領兵屯田并防御,冀州和并州方向還有實力強勁的石碣邊軍,陽裕就提出讓劉彥率軍攻擊冀州的提議。
“若是攻下幽州,我們便會立即南下冀州,介時我們平分冀州。”陽裕一臉的誠懇:“以泒水為界,如何?”
泒水其實就是天朝山西省的一條古河,河流以五臺山為起點至天津入海。
“那便是中山郡、高陽郡、章武郡以南歸屬我們。”桑虞對北方地圖了然于胸,壓低聲音對劉彥說:“若真的是這樣,慕容鮮卑顯得很有誠意。”
劉彥內心里卻是在冷笑,其實現在說什么都是假的,劃分地盤畫得再好,那不過是地盤沒有相連時的一種遠交近攻之策。
慕容鮮卑為了南下中原已經準備了十來年,他們的胃口不會是一個幽州和三分之一的冀州能夠填滿。劉彥會冷笑有充分的理由,那個看上去漢部占便宜的協議,不過是為了誘使漢軍北上。
知道是一回事,要不要表現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相反漢部這邊還應該表現得很是心動的模樣。
“乞活軍與氐族大軍皆在關外,來年石虎必將再對關中增援重兵,介時司州必然空虛。”蔣干見劉彥對陽裕的提議感興趣無比心急,偏偏要穩重,緩緩地笑著說:“司州為石碣中央,一旦攻取等于斷掉石虎基業,等于是給石碣致命一擊。”
不管是從軍事角度還是政治角度,直取敵人的心臟一直都是最有道理的事情,尤其是現在兗州被清理出一大片的無人區,漢軍要是直取司州極可能輕易渡過黃河,擋在前面的不過是數個可能空虛的郡縣,就是崿坂關和軒轅關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軒轅關又名“娥嶺關”,位于登封市西北十三公里的太室、少室兩山之間。兩側山崖怪石嶙峋,山勢雄偉險要,道路曲折盤旋,是洛陽東南部的險關要道,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崿坂關其實就是在軒轅關東南位置外的六十里,兩個關隘被潁水相隔,中間還有一個崇山,以前是洛陽的雙保險,現在卻是任何人從東南進攻石碣趙國中樞的攔路虎。
說起這兩個關隘,曾經可是諸侯起兵反董卓的戰場,至于虎牢關……羅貫中大大在寫《三國演義》的時候可沒辦法隨時百度,再則是古時候山川輿圖是國之重器,沒可能隨時查閱,以至于里面的地形大多數是屬于不靠譜。
蔣干說那么多,無法掩蓋一個事實,那就是黃河這一個天塹可不好泅渡,再來是崿坂關和軒轅關也不是那么好攻取,漢軍真要進攻司州的話,想要拿下襄國或是鄴城難度不會是一般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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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去無視黃河,更不可能不在意崿坂關和軒轅關,蔣干建議漢軍西進的用意可以說是一目了然,畫下一個天大的畫餅,追根究底還是希望漢軍能夠迫使石碣趙軍放棄進攻關中。
劉彥是個什么樣的態度?他依然是做出心動的模樣,但并沒有做什么實際表態。
青州的位置非常特殊,近乎于沒有什么雄關險隘可以固守,要不任何一個控制青州的政權,遭遇到龐大軍隊時,也不會是一次次進行對比后覺得無法抵抗,軟綿綿地不戰而降。
控制青州需要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擁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除了依靠軍隊的血肉長城,青州真的是沒有什么地勢之利。
就在這么一個地形之下,稍微有腦子一些就該明白一個真理,主動出擊會是唯一的選擇,被動挨打只會迫使情勢變得糟糕。
漢軍接下來是會采取攻勢,攻擊哪個方向,打到什么樣的位置,一切卻是必須講究。
“慕容燕國可以給出一些籌碼,冉氏秦國那邊只會畫空餅。”紀昌不喜歡慕容燕國,可對冉氏秦國也不見得喜歡。他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向北打到黃河邊上,向西攻到巨野澤(濟寧),來年的第一階段正好合適。”
由于紀昌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該聽到的人總歸是能聽到,他們在腦海里面回想了一下山川輿圖,一個個臉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青州以北到黃河,那就是漢軍的兵鋒止步于樂陵郡,離慕容燕國希望漢軍進攻渤海郡足夠平面地圖的兩百里,根本就無法威脅幽州的石斌什么,迫使石斌分兵防御就更沒有可能。
巨野澤距離司州倒是很近,平面地圖來看的話,漢軍的兵鋒會抵近到距離鄴城四百里,對于政治角度來看其實已經非常近,構成了實際的威脅,但威脅并不是那么迫切。
劉彥真要做到這一個地步的話,他就將真正擁有整個青州,還會占領除彭城之外的整個徐州,對于兗州也會攻取三分之二。
做到那個地步的漢部從疆域上看去比戰國時期的齊國還大,問題是地盤大沒有人口,尤其是在石虎將兗州人口完全驅趕到司州的前提之下。
誰都想要讓劉彥按照他們的想法來做事,偏偏誰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籌碼。
他們之中又有不希望劉彥朝哪個方向擴張的人存在,例如庾翼就無比憂慮漢軍向豫州方向擴張,那將會增加漢部控制區域與東晉小朝廷的邊界線。
兩個不同國家的邊界線過長從來都不是什么好事,會造成互相之間的提防心加重,甚至是摩擦也會不斷,導致最后兩國不得不用大規模的戰爭來解決紛爭。
庾翼搞不懂劉彥到底在想什么,中原的威脅沒有解除,漢部為什么那么熱衷于向南方進行擴張?
“豫州是一個人口大州,對于我們從長江以南吸引人口遷移也是一個關鍵。”桑虞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庾翼,重新看向劉彥時,說道:“這一國策需要堅定不移地執行下去。”
確定好各自的戰區,再表達出自己的需求,其中冉氏秦國、張氏涼國、慕容燕國已經將自己該說的話說完,接下來就看漢部的回應,偏偏劉彥好像并沒有要答應什么或索取什么的意思。
“大王?”
不止一個人開始稱呼劉彥為大王,這個稱呼很有意思,他們對自己效忠的對象是稱呼王上,對外國的君王就是稱呼大王。會那么稱呼劉彥,答案呼之欲出。
劉彥要建國,也到了應該建國的階段,但不代表他會選擇這個時候。
目前而言,與石碣趙國的戰爭還沒有到最激烈的時候,建國該是選擇最危險的時刻作為提振軍心士氣和民眾熱情,要么則是在解除危機之后。
時機和動機都沒有到那個時候,劉彥被稱呼大王根本就不會有什么回應。
“我家王上有言,若是大王建國,必將傾力支持,并永世友好。”蔣干覺得自己說得很透徹,傾力支持就是不管稱什么都接受,說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劉彥,只差口呼:好歹給點反應。
謝艾又皺眉了,他們其實不怎么接受劉彥建國稱漢,一旦劉彥建國成為漢王,政治地位上只要沒有否認自家是漢家苗裔都會矮其一頭。
事實上除了冉氏秦國,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樂意中原再出現一個漢國,尤其是隱隱約約間乃是漢室后裔的人,建立起來的漢國。
慕容燕國那邊的人全部死死盯著劉彥,他們在等待。
庾翼等等長江以南而來的人也全部看著劉彥,他們同樣在等待。
事情談到了這一步,似乎是進入一個關鍵的節點,劉彥怎么也該有個表態,無論是什么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