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佳,你說要是你是小說女主角,你希望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然后穿越?”夏悠然目光朝向丁曉佳,手指仍在鍵盤上不停敲擊。
“如果是我的話……”丁曉佳手托著腮想了想,突然一百八十度表情大變,“喂,我說夏悠然我還沒活夠,你就詛咒我死,我說你的腦子能不能脫離小說,活得實際點。”
“我覺得我活得很實際,至少我靠小說賺得外快拿的錢比那些只會在超市推銷的大學生多得多。”夏悠然想了想,臉色一黯繼續說道,“還有你也知道我媽的情況,我如果不靠僅有的本事賺點錢,哪里負擔的起昂貴的醫藥費。”
丁曉佳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夏悠然,A城最大的企業夏氏集團總經理的女兒,只不過是私生女,是不被期望誕生于世的。名義上的父親,自打她出生就未曾見過面。媒體熒幕下的新好男人,實則不過是個拋棄妻女的負心漢,得知母親身患絕癥,一腳踹開,投奔名門貴族的千金,留下她和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一個人忍受著病痛折磨將她拉扯大,卻最終沒有抵過病魔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不知一次的問母親恨不恨,答案從來只是無聲的流淚和寬容的目光。然而這一點卻是夏悠然的最痛,能狠心拋下善良溫柔的妻子是何等的冷血。
桌面上的手機振鈴把沉浸在回憶里的夏悠然拉回了現實。
“喂,丁煜天,你妹在宿舍里,你控妹情節太過了吧。”近來一個月天天被丁煜天的追蹤電話折騰的毫無思路的夏悠然沒好氣的朝電話吼去。
“悠然,你聽我說,今天一早有陌生人來探望伯母,在那之后沒多久伯母突然病情加重,醫生說……”
“醫生說什么?你快說。”夏悠然異常平靜地握著手機,已經預料到的結局,眼眶的液體率先不爭氣的掉落。
“醫生說確定死亡,讓家人料理后事。”聽筒里的聲音一刀一刀刻在心頭,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她的父親,一手遮天的企業家,是無論如何不允許污點存在于他的人生。只是她恨,恨得是她竟然沒有在最后一刻陪在母親身旁,讓她一個人無依無靠地走上黃泉路。
想到這,夏悠然抓起包匆匆跑出宿舍,來不及顧及身后丁曉佳的大聲勸阻,只有一個信念在不停的鞭策她,討個公道,讓夏志天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全身的血液在恨與怒的情緒中沸騰燃燒,喪失理智的她快速的奔跑,沖著城市里最高的大廈奔跑。
“悠然。”丁曉佳尖銳的叫聲混合著汽車的剎車沖入耳際,因撞擊高飛而起的身子聚焦了十字路口眾人的目光,然而這一刻,夏悠然的心反而落了下來,其實死也不錯,以她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夏氏集團不過是以卵擊石,倘若死了,至少和母親在奈何橋做個伴。
夏悠然的身體重重的墜落在離跑車五米遠的街道,從傷口不斷流淌出的血液在她身下綻開詭異的花朵。
“夕涼,夕涼,醒醒。”迷迷糊糊中聽見女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夏悠然睜開眼,全身的刺痛感令她不敢輕易動一下。
“你是誰?”她看著簡陋的屋子,鵝黃色的簾子后是清一色的紅木桌椅,墻上掛著書畫,門邊一個身著粗布衣服的女孩,樣子像極了古裝劇的丫鬟。
“我的夕涼,夕涼,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床沿邊的女人一把抱住她,溫熱的眼淚掉落在肩頭,即使她還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什么情況下,突然涌上的暖意,還是讓她感受到母親身上的獨有氣息。
“娘?”夏悠然小心翼翼的開口,依照她的推斷,她是經歷了自己筆下的穿越情節,而這個抱著她痛哭的女子正是現在這具身體的母親。
“夕涼,是娘對不起你。”剛松開手的女子,因為一句呼喚再次抱住她淚流不止。
“痛”夏悠然被突如其來的力量刺痛了傷口,忍不住輕聲叫了出來。
“大夫,你趕緊看看,她身上的傷口有沒有事。”女子抹去淚痕,急急呼喚等在門外的大夫。
“夫人,小姐身上的傷無大礙,只是小姐常年累積的病怕是一時半會難以痊愈,加之小姐身體虛弱,日后定要注意保養,否則這病根要落下一輩子了。”大夫娓娓敘述,夏悠然倒是并不在意,她忍著痛,卷起袖子,小小的手臂,皮肉綻開,依稀可見紅色的血液,光是看著,夏悠然就覺得胃里在翻江倒海。
“夕涼,娘實在對不起你。”大夫前腳剛離開,婦人后腳又開始掉起眼淚。
從婦人滿臉的疲憊中看出太多的夏悠然忍不住心疼起來,盡管眼前的人并非是她的母親,然而在現代對母親的憐憫與愛喚起了共鳴。
“娘,我想您一直守著我,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我留著讓丫鬟照顧就可以了。”夏悠然這句身體僅剩的力量,小手推了推身邊的婦人。
“夕涼……”
“娘,我真的沒事,你去歇息吧。”婦人看了看,不舍地離開了屋子,夏悠然松了口氣,盯著天花板發呆,本以為一場車禍必死無疑,沒想到絕處逢生,離奇的穿越到古代,只是她究竟是穿越到了五千年歷史的哪一朝?早知道人生會遇上如此奇特的事,當初她就該多看些歷史類書籍。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就叫翠兒,奴婢會在外室一直守著的。”梳著包包頭的翠兒畢恭畢敬的站在簾子后。
“翠兒,你過來。”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沒有什么大事。”夏悠然實在不知道該找個什么樣的理由解釋她的一概不知,“翠兒,小姐我生病多久了?”
“小姐的身體一直虛弱,時常生病,不過這一次最為嚴重,您已經昏迷半月。”說到底原來這身體的主人是傳說中的病秧子,不過看起來只有十二來歲的孩子不應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是個小姐,怎會這般瘦弱,渾身是傷,夏悠然擠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翠兒,我好像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可能是留下的病根,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關于我的事?”翠兒一聽,無奈與委屈浮現在面龐。
聽了大半個時辰,她也終于有些了解情況,她名為葉夕涼,是葉府的三小姐,論資質不如葉如冰,葉若雪,論地位,她的母親柳月不過是庶出,比不上其她三位夫人。自然而然,她與柳月是最不受葉問天寵愛的,換句話說如果說是在宮廷里,她們娘倆就早被打入冷宮。而這一身的傷痕累累竟然是她的親姐姐葉漣漪雪所賜,最令人費解的是她葉夕涼被鞭打竟是受到她爹葉問天所默許的。
夏悠然忍不住想到在現代時自己的遭遇,不免有些感同身受,憐憫起葉夕涼的命運,所謂一葉夕涼,怕便是這樣,從她這個人便足以看出她和她娘在葉家所占的地位以及卑賤的對待。想到這些,瞬間燃起的恨意,讓夏悠然吃了一驚。想來是留在身子里的情感被激發了,原來葉夕涼也是那般怨恨著不公的命運。
夏悠然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那些仇恨,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掌握一切,看來要想在葉府平淡的生活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得從長計議。
“翠兒,你的名字是誰幫你取的?”夏悠然叫著這個看似普通又經常出現在煙花之地的名字,極為別扭,全身的毛孔也跟著戰栗起來。
“小姐,奴婢的名字是總管大人給取的,他說翠兒叫著順口,好記。”
“翠兒,那你喜歡這個名字嗎?”夏悠然起身,掀開簾子,坐到紅木桌前,倒了杯水問道。
“小姐喜歡翠兒就喜歡。”夏悠然努了努嘴,心想封建時代的女子果然沒有什么自我意識。
“這樣吧。”她瞧著翠兒思索了片刻,雖不是驚艷面容,但清秀的模樣還是惹人憐愛,突然想到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微微一笑道,“你以后就改名清淺。”
“清淺,小姐,我喜歡這名。”她笑起來,梨渦也浮現在嘴角,淺棕色的雙眼撲閃著,猶如得到了稀世珍寶。
“你喜歡就好。”夏悠然也不自覺得被她愉悅的心情感染,“清淺,不知現在是何年,我一時半會實在記不起了。”
“小姐,現在是星辰十一年。”正喝著綠茶的夏悠然差點被嗆著,仔細思索,她所看過的歷史并未有星辰年這一說,難不成是穿越到什么奇怪的歷史。
“那我們現在是在?”清淺一聽,捂住嘴偷笑。
“小姐,我們在南鳳國的最大城天辰,老爺是南鳳國的將軍,是朝廷重臣,百姓都稱呼老爺不敗將軍。”
“我真是糊涂了,什么都忘記了。”夏悠然撓了撓頭,心里卻犯嘀咕,果然是穿越到了不同時空,不過這樣也好,她一向對歷史知識興致缺缺,要真換成清穿,秦穿的,還不知道能不能生存。
“對了,清淺,有沒有吃的,我餓了。”夏悠然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這瘦弱的葉夕涼被病魔折磨,怕是許久都未曾好好進食,難怪她一醒就感覺渾身乏力。
“小姐,奴婢馬上讓廚子去做些好吃的。”這丫頭見到小姐生龍活虎的模樣甚是歡喜,匆匆就跑出了屋子。
“還有,清淺。”夏悠然趕緊喚住興奮的人兒“關于我病已好的事暫時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當然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要再奴婢奴婢的叫了,你對我來說不是丫鬟,雖然我的記憶丟失了,但誰對我好,我心里清楚得很。”也許是還殘留著葉夕涼的記憶,不僅是清淺的善意,忠心,她體會到的更多的是真心。
“小姐,清淺怎么敢呢。”佇在門外的她又是驚又是喜。
“小姐的命令你敢不聽,清淺好大的膽子呢?好了,我已經決定了,不許不從。”夏悠然帶著命令的語氣不允許再質疑,她當然知道對于古代規矩而言,這是逾越行為,但是她可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新新人類,才不在乎那么多規章禮儀。
“清淺你好狠的心,還不趕緊弄點吃的過來,想餓死小姐我。”她看了看摻雜著感動,猶豫復雜情緒的清淺,俏皮的口吻催促道。
“清淺馬上去讓廚子給小姐做吃的。”她笑嘻嘻的跑出了院子。留下屋子里的夏悠然笑彎了腰。
只剩下她自己的屋子,她的手扶著額,那些紛繁復雜的畫面霸占著她的記憶,混亂的畫面,融入她的腦海,冷酷的雙眼,殘忍地手段,焚燒與冰冷感在身體里交替進行。
“從今天起,拋棄夏悠然的身份,我就是葉夕涼。放心,葉夕涼,你的恨我替你接受,我會帶著你娘那一份一并償還給他們。”夏悠然抓住桌角,強烈的疼痛用力過度,指甲嵌入紅木之中,指肚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