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街已經(jīng)裝飾齊備的店面里,董佳坐在段同學(xué)又一項新發(fā)明上——那是一輛主要由木材制成,勉強能順滑推行的輪椅。
要說當(dāng)太子就是爽,宮里下屬就有造辦處,他只提出要求,馬上有能工巧匠爭著把他的設(shè)想變成現(xiàn)實。
那些工匠們,目前正在按太子的意思,尋思著如何在木輪子外包裹一層皮革,以及,用銅鐵做出更好的“軸承”來——這是太子對“軸受”的稱呼(受漢唐影響,日本現(xiàn)在依然把軸承稱作軸受)。
總之,段譽估計,二代產(chǎn)品,在行駛性能和舒適性上,都會有極大的提高。
想想自己正在一點點的給這個時代帶來實實在在的改變,他有些自豪。
一進門,董佳就叫了一聲:“等等,”自豪的段同學(xué),馬上依言把輪椅在柜臺前停下來,然后,董佳就很是愛惜的摸著門旁的柜臺。
這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終于也跟出來的阿秀,見狀忙跟身旁的楊媛說悄悄話,她的注意力,都在街上那形形色色的店鋪上。
如果不是有人帶隊,外面又有侍衛(wèi)守著,她說不定早偷偷溜號了,那些好吃好玩的店鋪,就是她的天堂。
特意跟出來的高一茜仔細(xì)的看著董佳,心說這姑娘還算是用情,對這個和太子一起開的第一家店的每樣?xùn)|西,都是這么珍惜。
只有段譽知道董佳這是在做什么,“可以走了嗎?還有好多地方可以看,”
他清楚,董佳對這柜臺這么珍惜,那是因為,這張橫平豎直走極簡風(fēng)的大臺子,全是用上等的紫檀做成。
在他們那個時代,可是有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說法,因為珍稀的緣故,甚至可以說寸金難買寸紫檀,這么大一張臺子,得值多少金子?
所以說,段譽對董佳某些方面的能力,真的非常佩服,五體投地的佩服。
蘇醒過來后,也不過半拉月的功夫,本身還行動不便呢,董佳卻已經(jīng)對這個時代的主要奢侈品,都有著相當(dāng)深入的了解。
像木材,說實話,段譽也就分辨得出,這些木材都是實木——這是因為,后來經(jīng)常騙你說是實木的那些板材,什么密度板、刨花板、三合板、膠合板等,現(xiàn)在很難做出來,就是能做出來,成本鐵定高過一般的實木。
但董佳,已經(jīng)對名貴紅木,稱得上是門清——這也歸功于她家里就有不少名貴木材制成的家具和物件。
但那些家具和物件,多半都沒她什么事,那將來是要傳給她哥哥們的,她這個注定要嫁出去的女兒,不用太惦記。
所以這張因為段譽聽說是紫檀最為名貴,所以特意打造的當(dāng)成書店門面的紫檀大臺子,才真正屬于她——書店是段譽和她一起開的,而她的是她的,段譽的最后也是她的,所以,這當(dāng)然是她的。
“真漂亮,我很喜歡,”董佳有些戀戀不舍的收回手。
你當(dāng)然喜歡,你有什么不喜歡的?段譽心說。
就說這兩天,她在每日一信上,已經(jīng)幾次三番的提及,要段譽把庫房的明細(xì),給她報一份,尤其是庫里里那些稱得上珍品的金銀珠寶,要全都統(tǒng)計出來,一一登記造冊。
段譽因此都有些憂心,將來洞房花燭夜,新娘子董佳,會不會跑到屬于他們倆的庫房里(董佳:你清醒一點,那是我的庫房)撒歡,而讓自己獨守空房?
有很多人把女人比喻成同樣愛收集財寶的巨龍,那樣比喻,還真的是小看了女人。
巨龍一般只對閃閃發(fā)亮的東西感興趣,至于這樣的木材,它們肯定不屑一顧,但女人呢?亮閃閃的當(dāng)然好,不是亮閃閃的,只要值錢,呀,那同樣是極好的!
不過,話說回來,董佳這樣的性子,確實能讓日子變得更有煙火氣,當(dāng)然,也更精致了一些。
段譽挺喜歡!
男人嘛,有時就是喜歡這樣的感覺,比如要是哪天你回家,送給老婆一件名貴的首飾,她也只是不咸不淡“嗯”一聲,那還真很沒意思。
何況,現(xiàn)在他完全有能力,滿足董佳在物質(zhì)方面的需求——他不知道,他這真的有些過于自信。
“告訴你,”他彎腰在董佳的耳邊低聲說——旁邊的所有人馬上自動移開目光,“我聽蘇進賢說,這樣的紫檀,庫里還有不少,”
董佳的眼睛馬上亮了:“真的?”
段譽云淡風(fēng)輕的推著她走:“也不想想我是誰,想想我現(xiàn)在的地位,”
這主要是因為,大理國的疆域,包括后來的越南、緬甸、泰國等東南亞國家的一部分,本身就有些產(chǎn)出,再加上貿(mào)易,至少對皇室來說,這些也還是有庫存的。
董佳馬上嘴唇動了幾下,段譽讀出來,那是“土豪,求包養(yǎng)!”
“我考慮考慮,等通知吧你,”
馬上,他的手被重重的掐了一下,然后,看著那些依然是蒙著紙的窗子,董佳又說起另外一樣亮閃閃的東西來:“玻……還沒做出來,有些美中不足,”
“快了,蘇進賢答應(yīng)我,七天之內(nèi),就把皇莊收拾好,”
“真的啊!”董佳的眼睛又亮起來。
段譽又在她耳旁低聲說:“有一個問題,你想過沒有?我好說,名正言順的去,你呢,怎么讓你家里同意也跑過去?”
董佳愣了一下:“這不是你這個男人該解決的問題嗎?”
段譽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把問題推了回來,也愣了一下:“要不,我讓段易長哪天晚上帶著人,把你從國師府偷出來?”
“你才被人偷呢,”董佳沒好氣的說,重重的甩出一疊書稿:“這是我再三核對后的成稿,心情不爽,我要回家,如意,”她喊了起來。
…………
段譽也由此中斷了正籌備的書店的視察,說白了,他之所以去書店視察,是因為董佳也在,董佳都走了,還視察個什么勁?
七天后怎么讓董佳跟著自己一起去黃莊,這確實是個有些棘手的問題。
總不可能,在七天之內(nèi),就讓自己的皇帝老娘和皇后老子,以及董佳的老子董國師,將門張氏的虎女老娘,同意他們的婚事——那還不如讓他搭梯子去月球。
他想過來想過去,覺得董佳和自己在同一天去皇莊,完全不現(xiàn)實,也許得等自己在莊子里做出些成就之后,再徐徐圖之,但這樣,董佳會同意嗎?
他正想著,前導(dǎo)的侍衛(wèi)突然停了下來,回來稟報的段易長有些訕訕的語焉不詳,段譽就很奇怪,我好歹是太子,在京城里被人擋駕不說,你們護衛(wèi)的這些人竟然連個屁都不敢放,是誰有這樣的熊心豹子膽?
沉著臉朝前走了幾步他就明白過來,還能是誰,只能是高家的那幾位唄!
他心里有些火大,是高智昌嗎?
上次吃了排頭,今天想把面子撈回去?
那叔叔就再教教你該怎么做人!
想我好不容易從一介屁民,變成了大理國堂堂的后備領(lǐng)導(dǎo)人,我都還沒開始得瑟呢,你就再三想在我跟前得瑟,不收拾你一把還真愧對我這個穿越者,我這個表叔的身份。
但當(dāng)他穿過前面幾排侍衛(wèi)時,又是一愣。
高智昌那貨沒看到,看到的比高智昌好看多了!
入眼是一匹火紅的高頭大馬,而且不僅僅只有這一匹,后面沿街并排著兩列,每列十匹,一列是和這匹馬一樣的火紅色,另外的那一列,則是一色的白馬。
不論紅馬還是白馬,都是一樣的高大神駿,難得的是,還全都不摻一絲雜色,紅得純粹,白得也純粹。
周圍因此很是吸引了不少圍觀的人,因為這大概就相當(dāng)于后來一溜特別定制的勞斯萊斯和一溜特別定制的賓利,想不讓人圍觀也難。
段譽是真不懂馬,但他也看得出來,這些馬可絕不是徒有其表。
為什么?因為他也大概知道,動物和人不一樣,它們不靠腦子,就是靠身體,因此那些長的漂亮,發(fā)育也好的,肯定品種好,能力也出眾。
他近距離看著這匹赤如炭火,渾身上下,沒有半根雜毛的寶馬,看著它身上一塊塊墳起的肌肉,要不是它前蹄不停的刨著地,斜眼睨著段譽,還不停的打著響鼻,一副不好惹的亞子,段譽還真想摸上兩把——男人對這些,是真沒有抵抗力。
看了好一會,他才“嘖嘖”點頭,脫口而出一句:“好一匹胭脂馬!”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段譽覺察到身邊的馬平和段易長都繃緊了身子,看這反應(yīng),絕對是捅了馬蜂窩的樣子,他很疑惑,這是怎么一回事?
這時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根紅色的馬鞭帶著風(fēng)聲,從他身側(cè)甩過,他一個激靈,這是要翻天嗎?
他怒氣沖沖的抬頭一看,剛好兩條大長腿從馬上一躍而下。
那是一個和段譽年齡相仿的少女,螓首蛾眉,又頗具英氣,一身清純的白衣,愣被她穿出了颯爽英姿的感覺。
這是誰啊?火氣不知怎么就消了不少的段譽一頭霧水的看著馬平。
見段譽看過來,少女重重的哼了一聲。
要說她是真的很惱火,你居然盯著我的馬看了那么久都沒有注意到我?
我就那么不起眼?
“哼!”她又哼了一聲,雙手負(fù)在身后,手上的馬鞭一抖一抖的,昂首闊步的走進了旁邊的茶樓。
進門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馬鞭還朝這邊示意了一下,這是叫我也進去的意思?
哎你是誰啊就這么拽?
這時馬平低聲對段譽說,“相國家大小姐,高瑤嘉。”
高瑤嘉,就是那個表侄女高瑤嘉?段同學(xué)頓時忍不住縮了一下,并不是怕,只是覺得,有些不好面對她。
在她心目中,自己應(yīng)該是一個負(fù)心的家伙。
他又有些慶幸,還好董佳臨時提前回府,不然,要是被高瑤嘉給堵在書店里,依這位跋扈的性子,加上董佳不服輸?shù)男宰樱菆雒妫ㄈ皇菢O火爆的。
搞不好,自己在大理國的第一個實業(yè),三味書屋的頭一家店,還沒有正式開門營業(yè),就得被迫歇業(yè)。
他看著那敞開的茶館大門,進,還是不進,這是一個問題;進去以后說什么做什么,這又是一個問題;進去出來后該怎么跟董佳解釋,這也是一個問題……
但不進,那不就慫了嗎?
況且,有些事,應(yīng)該是快刀斬亂麻,有些話,應(yīng)該還是早說早了的好……是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剛才一直跟得緊緊的,只有自己明確示意才避開的高一茜,這時卻低著頭,完全不看自己的眼睛。
你就真的不知道我在看你?
至于她身后,跟著她出來的那倆小姑娘,這會更是跟鵪鶉一樣。
瞧你們這點出息,他背著手,施施然朝那邊走去,在門外就高聲叫道:“瑤嘉侄女!”
茶樓外支著的旗子,頓時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