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梅花開,一九九一年冬。
放寒假了,外公外婆一再給雅圖打電話,讓她回南方過年:“囡囡,過年回來吧,外公給你準備了很多你愛吃的年貨,還醬了一整只鴨子,就等我們的乖囡囡回來吃的。”你回來覺得她一個人在北京太孤單了。盡管雅圖也非常想念他們,可還是決定先不回去了。一是因為寒假時間短,二是小溪打過電話來,想假期繼續找她補英語。而更主要的原因是雅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離開偉岸那么長時間。
一天下午,李小溪來找雅圖補課,這個上高二的女生個子已經有一米七高了,樣子看上去比嬌小的雅圖還要成熟。她說話的語速很快,性格活潑爽朗,是個很機靈的姑娘。兩個人練習了一下口語對話,雅圖還輔導了一下她的寫作。在中途休息的時候,雅圖問她以后想報考那一類的院校,小溪毫不猶豫地回答說:“當然是新聞嘍!我想今后作一名記者,我喜歡帶有挑戰性的工作,還可以接觸不同的人,知道最新的事務。”“真的很好啊,好好努力吧,你一定可以的。”雅圖誠懇的對她說。“這也很適合你的性格啊!”雅圖補充道。“那當然拉!”小溪說完,兩個人都笑了。過了一會兒,小溪突然湊到雅圖的面前,抱著她的一只胳臂,神秘地說:“文姐姐,我小叔跟你真的挺合適的。”雅圖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弄懵了,她的臉一下子通紅,說:“你說什么呢,小溪?”原來那次偉岸約小溪出去吃晚餐的時候,小溪替爸爸來給爺爺奶奶送東西。她在院門口正好看見了在等偉岸下樓的雅圖,她剛想從背后叫她一聲,突然看見小叔來了,并且走到了雅圖面前,她趕緊躲到了一邊,最后她看見雅圖上了小叔的車,一起出去了。這個精明的小姑娘,從此就有所留意,到后來她又在奶奶家的陽臺上,偶然發現了雅圖和偉岸去散步的情景,她便徹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她打心里為他們感到高興。
李小溪對小叔的前妻劉彩蕓是有印象的,雖然那個時候她還小,但她一直就不喜歡那個很少有笑臉,隔三叉五的就要來爺爺奶奶家鬧一次的嬸嬸。到后來嬸嬸出國,和小叔鬧離婚,盡管爺爺奶奶從不在他們小孩面前說過什么,可她仍然依稀記得當時爺爺奶奶經常黯然神傷的樣子,聽到爸爸媽媽有時在家說起小叔的事時,總是無奈的嘆氣和惋惜表情,覺得這一切都對小叔太不公平了。從那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小溪很少看見小叔像以往那樣爽朗的笑了,這個過去爽朗幽默,酷愛體育運動的小叔,常常帶著小岸,自己還有表弟小川一起鍛煉身體,出去玩兒的小叔,后來居然連門都不出,每周末家人的聚會也幾乎不來了。總是一個人帶著小岸在家,或是沒日沒夜的工作。
小溪知道小叔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爸爸,他從來不讓小岸受一點委屈。他不僅為小岸專門請了私人家教,全職保姆,自己和她們一起在家照顧小岸的生活和學習,還幾乎用了所有的積蓄找北京各大醫院有名的精神科專家為小岸會診。萬幸的是小岸的病情屬于最輕度的自閉癥,他的智商是完全正常的,而且在數學方面他還比別的同齡孩子更出色。小岸的自閉主要表現在交往障礙:他不會與人交流,因為他幾乎不說話。從剛開始的不愿意見生人,不理人,到后來經過長時間醫生,家庭老師和偉岸的共同努力,到后來變成可以有眼睛的交流,基本上可以像一個正常的孩子那樣生活學習,這之間經過了怎樣一個漫長而又艱辛的歷程啊!偉岸對再婚的事情完全不考慮,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都為想為他介紹對象,他一概拒絕,并明確表態,為了小岸他也不可能再結婚。等小溪慢慢長大了,他也為小叔感到遺憾,小溪認為這樣好的小叔是不應該就這樣孤獨的過一輩子的。所以當她發現文姐姐和小叔在一起的時候,她從心里為他們高興。她是一個很現代的女孩兒,但畢竟她還小,她根本還考慮不到這樣的愛情將會面臨什么樣的困難。
當她把自己看見的一切告訴雅圖的之后,雅圖只好承認了。雅圖對小溪說:“那你能替我先保守這個秘密嗎?” 小溪笑著說:“當然,你放心,我在大人面前常患有健忘癥,我絕對不會說,也想不起這件事的。”說完她沖著雅圖擠了下眼睛,開心的笑了。雅圖也笑了,她同時也很感謝小溪的理解和支持。小溪又接著對雅圖說:“你知道嗎文姐,我小叔還一直資助兩個陜西的貧困生上學,都好幾年了呢。” “是這樣啊。” 雅圖說著,心里更多了一份感動。小溪在出門前還向雅圖透露了個小秘密:偉岸的生日是九月九號。
雅圖和偉岸的感情就像是冰川融化匯成的河流,清澈明凈,不含任何雜質和沉渣。
他們彼此用一顆真誠的心在愛著對方。偉岸的身影時常會浮現在雅圖眼前,偉岸和她散步走過的每一條路,每一個公園在她腦海里都變成了最美麗的風景,和偉岸坐在一起品的每一口茶都帶有特殊的清香。每次約會偉岸都嚴格遵守時間,準時到達,但也一定準時送雅圖回家或是回學校。除了過生日的時候,偉岸會在她的額頭留下輕輕的一吻,或是時常用他那雙大而溫暖的手握住雅圖纖細柔滑的小手,除此之外沒有過任何過分的舉動。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兩個人的愛,所有這些反而讓雅圖更加感動和踏實。雅圖完全能感到偉岸是用心在愛著她,保護她,呵護她,尊重她。有時散步累了,他們找個地方坐下,雅圖會懶懶地靠在偉岸寬闊的肩膀上,閉上眼睛,沉醉地聆聽著偉岸那充滿活力且有節奏的心跳的聲音。
這種寧靜的愛,這樣的感受或許只有天使才能分享,它不是愛情的一時狂熱,不是單純地依賴,更不是用簡單肉體上的結合給人帶來的**快感,它是心和心的訴說,心對心的聆聽。對著明月,她時常會想起一首詩里的那句話“同心如牽掛,一縷情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