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總是特別看重別人對自己孩子的評價,我這句夸獎明顯讓楊姐很高興,她慈愛的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對我道:“梅梅是懂事,前兩天就已經(jīng)知道幫我干活了,平日里也不給我找麻煩,就是可惜了。 。。”
“可惜什么?”我問。
“可惜不是個男孩。”楊姐這句話的語速很快,我聽著她口氣并不不算認(rèn)真也只當(dāng)她是順口一說開玩笑而已,還接話道:“要是男孩指不定調(diào)皮的讓你多操心呢,依我說啊還是女孩好,小棉襖,貼心...”
說著說著,沒等楊姐接話,我突然想起家里自己那對小寶貝了,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見到他們了?雖然他們很習(xí)慣姥姥姥爺還有那么大一家人的照顧,但這次爸爸媽媽同時離開了那么久,他們一定會鬧脾氣的,也不知道爸媽要怎么跟他們解釋。
突然間想起了孩子,接下來跟楊姐的對話我就全部不走心了,整個人思緒飄飄的早就全部都記掛到了孩子身上。
楊姐是個分外體貼的人,見我突然出神了,也不多說,又給泡了杯熱茶放在桌子上就起身帶著孩子去做飯去了。
后來還是梅梅怯生生的過來喊我,我才看到屋檐下楊姐將午飯都已經(jīng)端到桌子上去了。
桌子似乎是手工打造出來的木桌子,十分的小巧精致,看著上面色澤鮮美的菜,我將所有的不愉快都給暫時拋到腦后,端起碗狼吞虎咽的連續(xù)吃了兩大碗米飯才停了下來。
楊姐吃飯很斯文,等我停下來的時候她笑著道:“真餓壞了。”
我滿足的喝了口湯后摸著肚皮對楊姐道:“爽翻了,好久沒有吃這么過癮了,楊姐你手藝真好。”
接下來的幾天,楊姐沒有詢問過我過多的事情,只是每天按時觀察觀察我的身體狀況,見確實(shí)每天都在好轉(zhuǎn)也就放心了。
這幾天,我和周圍其余的鄰居們也都混熟了,不過最讓我覺得舒服的人還是楊姐,雖然其他的人也同樣都十分和善可親,但是不得不說楊姐那份對生活的認(rèn)真和一絲不茍真的讓我十分敬佩。
同樣是生活,這樣一個簡單的院子,楊姐卻能活的那樣僅僅有條,充實(shí)干凈。
每天早上差不多七點(diǎn)鐘,楊姐會準(zhǔn)時起床,偶爾也會貪睡個十幾二十分鐘,但是那除非是陰雨天氣,起床后楊姐先去院子里甩甩胳膊腿同時等著水燒開洗臉?biāo)⒀馈?
等把自己拾掇干凈整齊了,她就開始準(zhǔn)備早飯,在準(zhǔn)備早飯的過程中她還能抽空把院子給掃的干干凈凈,等我和梅梅起來洗了臉吃過飯,她收拾了碗筷和廚房后就開始打掃各個房間,下午的時候洗洗衣服,收拾收拾菜地,我每天都想幫忙,但是每次幫忙都好像反而越幫越亂,沒有我的話,楊姐一個人反而能干的利索許多。
而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收拾收拾自己睡得那間屋子,順便再看著梅梅讀書認(rèn)字。
逐漸的,鄰居們也都將他們家的孩子給送過來讓我一起看著。
一時間,我這里倒變成了一個臨時的小學(xué)校。
那些孩子們剛開始一個個都像是混世魔王一樣十分難管,但是兩三天的功夫在我的威逼利誘下他們?nèi)几淖兞嗽S多,本來嘛,小孩子都是很好教育的,只要家長別胡亂插手,他們眼里老師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圣的人。
只是雖然他們對我都變得十分有禮貌,但他們相互之間卻是有著很大的問題。
他們相互之間明明都是玩伴,朋友,但是經(jīng)過這幾天的觀察我卻十分明顯的發(fā)現(xiàn)他們之中,男孩子對女孩子不僅沒有半點(diǎn)的謙讓和禮貌,反而總是習(xí)慣一樣的趾高氣昂,調(diào)皮欺負(fù)她們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我發(fā)現(xiàn),男孩們一旦有什么事情要去辦總是會去使喚那些女孩子,雖然都是些小事,但這問題發(fā)生在孩子身上很嚴(yán)重。
因?yàn)檫@個,我那天下午沒有給他們上課,而是講了一個自己編造的哲理故事,大概的意思就是教育他們,男孩子要對女孩子有禮貌,這是風(fēng)度和修養(yǎng)的體現(xiàn)。
但他們畢竟都是沒有在正常世界生活過的人,我說的這些他們?nèi)妓贫嵌詈笪业脑掃€沒說完,一個叫小胖的男孩子就站起來振振有詞的對我道:“何老師,可我爸爸說了,女孩本來就應(yīng)該為男人干活的,她們不干活還能干什么?”
這話聽得我有些驚訝:“你爸爸這樣告訴你的?”
“對啊,不信你問小豆子他們,他們家是不是也這樣說的。”
見其他幾個男孩也都連連點(diǎn)頭,女孩子們都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我意識到這些孩子長久以來接觸的許多教育觀念都是錯誤的。
想了一會后,我拉過板凳做到他們中間,詢問小胖:“你們的爸爸這么告訴你們是不對的,大家想一想啊,無論男孩女孩,我們都有爸爸媽媽,都是從小朋友長成一個大人,為什么女孩子就應(yīng)該為別人干活呢?她們跟你們是一樣的啊。”
“不一樣。”小剛很著急的打斷了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錯誤觀點(diǎn)一樣急于反駁:“女生都沒有力氣,只知道哭,如果有行尸來了,當(dāng)然都是男人去保護(hù)他們,我們比她們厲害多了。”
我的臉有些嚴(yán)肅起來:“這也是你爸爸告訴你的?”
“不是。”
“那是誰說的?”
“我媽媽。”
那天我教育了那群男孩子一下午,也不管他們聽沒聽的懂,早早的就讓他們先回去了,楊姐剛收了晾干的衣服,進(jìn)到院子里就看到坐在走廊上發(fā)呆的我,走過來問:“怎么了這是?”
看著楊姐那比往日更加燦爛的笑臉,我搖了搖頭,扯出一個笑容轉(zhuǎn)移話題道:“什么事那么開心?”
聞言,楊姐愣了下:“開心什么啊。。。我還能有什么開心事?”
“別藏了,臉上都笑出花了。”
聽了我的話,楊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好一會才小聲對我道:“梅梅爸爸他們今晚就回來了。”
“梅梅爸爸?”我愣了下,在這里那么幾天一直沒有看到一名男性,我?guī)缀醵家怂麄兊拇嬖诹恕?
關(guān)于這里男人們的去向,我?guī)滋烨熬椭懒耍腥藭總€月結(jié)伴出去差不多一周的時間,從外面盡可能的帶回來一些有用的東西或者打獵的肉食,再不然就是河里的大魚總之不會空著手回來,只能說是量的多少的問題。
楊姐快速的把家里收拾干凈了以后,換了件干凈的衣服,拿上圍裙就招呼我跟她一起出門去孫姐家里。
路上的時候楊姐告訴我,孫姐的男人是這里的領(lǐng)頭人,每次男人們從外面回來的那天,各家各戶都拿上自家準(zhǔn)備的好菜到他家里拾掇出來準(zhǔn)備一大桌子給那些辛苦了一周回來的男人們吃。
我對那些男人自然一點(diǎn)都不期待也不好奇,只是一想到有一大桌子的好吃的,一路上都興沖沖的。
但我明顯沒理解他們這里招待男人的‘風(fēng)俗’......
當(dāng)晚天都快黑的時候,外面吵吵嚷嚷的傳來了孩子們歡呼的聲音,緊接著大概十幾二十個皮膚黝黑或高或矮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他們并沒帶回多少東西,但這絲毫不影響女人孩子見到他們時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
我在一旁看著他們各自妻子上前問候了自己家男人,覺得心里暖暖的,這樣的世界中,每一次見面確實(shí)都顯得彌足珍貴。
但這感動沒有維持多久就徹底僵硬了。
短暫的溫情過后,那些男人全都陸續(xù)上桌,我看著剩余的空位正想著還有那么多人怎么擠得時候,楊姐拉著我到一旁道:“妹子,你要是餓了就去廚房喝碗米茶墊吧墊吧。”
“那你們呢?”
“我們今晚都伺候著,不吃飯的,你是客人,不一樣。”
我有些驚訝:“伺候著?他們都成年人了,還伺候什么?你們都坐下吃飯啊?”
聽了我的話,反倒換成楊姐一臉奇怪的看著我,過了會她大概意識到我并不是這里的人,才再次好性子的解釋:“我們這里女人不上桌吃飯。”
“那你們今晚就餓著不吃了?”
“不是不是,一會他們吃完了,我們就著剩下的菜隨便扒拉兩口就結(jié)了。”
“你們吃剩下的??”這下我更不能理解了:“你們辛辛苦苦做的飯,憑什么你們吃剩下的啊?”
“他們都辛苦那么多天了,這頭一天回來,先把他們伺候好了再說吧,我們天天好吃好喝的,差一頓也沒啥。”
“............”聽楊姐這樣說,再看她臉上已經(jīng)流露出的略帶責(zé)怪的神情,我有些疑惑到底是不是自己思想有問題?
沒有喝米茶,也不想等著吃剩飯,我實(shí)在看不下去那些男孩子陸續(xù)被爸爸們抱上桌子,女孩子都在旁邊包括梅梅在內(nèi)都只能羨慕的看著他們在大快朵頤,干脆就先回家去睡覺了。
和楊姐說了一聲,從孫姐家離開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
走到門邊,我回頭看了一眼,沉沉的嘆了口氣,結(jié)果門外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輕柔的女聲:“這樣就看不下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