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拍攝順利得不可思議。
男主角沈昊超常發揮，兩週的拍攝預算生生壓縮到五天半就完成。
修改之後的劇情裡，心優並沒有第三集死，死的是她那個炮灰村長爹。
村長死相之難看，加上心優的傷痛欲絕，讓男主角千暮備受打擊，從小桑村出發一路往西，走上修煉升級的道路。
嗯，順帶的還有心優這個小跟班。
這時候心優已經愛上了千暮，可是千暮沒心沒肺想著閱遍天下美女。
沈昊和季菡兩人在現實裡的劇情，在盛世裡完全反轉。
拍攝裡但凡有心優表露情感的時候，那場戲拍攝總會多NG兩遍。
屢試不爽連場記的目光都有些狐疑，可季菡已經不願意，再多去猜沈昊的心思了。
那天沈昊的威脅一一成了現實，劇本改了，她要跟著劇組一直走。
合同裡那一串天文數字違約金，數不清的零看得她腿軟，罷演的話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能說是她涉世未深，是她遇上的是沈昊，只要他想，他有數不清的方式方法來拉她下水，掙扎只會沉得更快而已。
季菡最近的情緒一直都不太好。
因爲劇情發展，她這樣的感情基調倒還恰當，可是在蘇沛白那裡，卻有些說不過去。
明天就是結束這邊拍攝的日子，下張地圖在山上的道觀，預計的拍攝時間是一個月，也就是說…兩人一個月的時間都沒辦法見面。
一想到這一點，蘇沛白整個人都不好了。
莫名其妙地，沈昊空降男主角，季菡的戲份被拉長，現在還這麼長的時間不能見面！
即使他百般剋制，心裡依舊像空了一個大洞，有夾雜著冰霜的血流出來，又慌又痛。
兩人開車往老宅去。
季菡想著劇本的事情，一路上都不太說話。
從高架下來的時候，蘇沛白藉著路燈朝她看過去，閉了閉眼，最後將車緩緩停在路邊。
“真的要進山去？”
蘇沛白皺了皺眉，率先地問出來。
季菡從自己的思緒回過來，這才發現車停了，環顧四周看看，然後點頭：“嗯，這一話的背景都在山裡。”
蘇沛白垂下眼。
他發現自己對季菡說話越來越無力，在她面前越來越不敢生氣，因爲他知道，她並不會軟下來求和。
心裡又酸又疼，焦躁地按下車窗，夏天夜晚的海風鹹鹹的，吹到臉上立即有了一層水霧。
“季菡。”他耐著性子，低聲喊她。
她嗯了一聲，然後轉頭看過來。
季菡穿了件黑色的一字領鬆緊口上衣，在路燈下越發顯得膚如凝脂，眉目如畫。
這樣美好的她…
蘇沛白的心口突然疼到沒辦法呼吸。
沈昊的攻勢讓他是真的有了危機感，那人的招式快狠準，對季菡來說招招見效，而他，卻是無能爲力。
對那兩人相處時光的不安，對季菡的有心無力的惶恐，蘇沛白像站在一片逐漸融化斷裂的冰面上，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看見蘇沛白的欲言又止，季菡大概猜到他心中所想，伸過去將他的手拉著，剛想要說話的時候，手機響起來。
是好久不見的季念。
因爲這是他最後的一個學期，各種訓練考覈都非常忙，很多時候都是在半夜給季菡發短信。
季菡第二天起牀纔看見，然後就給他回。
兩姐弟像倒時差一樣，互相用文字簡單概述自己的生活工作，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第一個電話。
“季念！”
季菡的聲調上揚，接起就開心地喊了出來。
蘇沛白皺皺眉，捏緊了她想要收回去的手，海風海浪的聲音有些響，他伸手將車窗關上。
隔絕了外面的噪音，季菡那興奮的聲音語氣越發刺耳：“什麼？你回來了？”
季菡的喜悅溢於言表，整個人都快從副駕駛上蹦起來。
“嗯，我在要去沈家老宅的路上…剛下高速…”
季菡用的右手接電話，蘇沛白心裡煩躁，也懶得去聽電話裡說了什麼，只聽到她這樣斷斷續續的回答著。
“好啊，你來吧，我等你。”季菡最後這樣說著掛斷，放下電話纔想起，似乎應該跟聲旁的老宅小少爺打個招呼。
她努力斟酌著用詞：“季念大考前休假，回來了…”
蘇沛白微微挑眉，右手拇指在季菡的手背上來回摩擦，捏著她手指的力氣有些大。
“他說想來老宅拜訪爺爺。”
季菡看他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才接著繼續說下去。
蘇沛白瞇了瞇眼，沉聲應了一句：“好。”
得到許可，季菡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來，雙眼瞇瞇像曬太陽的貓。
然後想到剛纔他的情緒，不由得有了逗他的心思：“你是捨不得我了嗎？”
季菡說話的時候身體微微扭動，偏過頭來看著他的眼裡帶了些狡黠的笑意，靈動閃爍比海上的星星都晶亮。
蘇沛白其實就是捨不得，還怕，怕她被人拐跑了。
可對著季菡這副表情，他怎麼說得出口，目光一沉然後直接撲了過來。
因爲季念剛纔說過來不遠，季菡也不敢真跟他發生什麼，一字領上衣被拉到腰下，內衣解開，嘴脣被咬得紅腫發麻。
最後蘇沛白整個人都快爆炸了，才雙眼猩紅地放開她，坐回駕駛座，接著就看見有車燈由遠及近而來。
季菡瞪他一眼，理好衣服坐直身體。
按下玻璃，那輛車剛好停在他們旁邊，正是季念。
幾個月不見，季念似乎更成熟堅毅了一些，他的目光溫柔似水，緊緊粘在季菡臉上，嘴角的笑意氣風發：“季菡！”
有些鬱悶，探出頭季菡第很多遍地糾正他：“你就不能叫我姐姐？”
季念臭屁依舊，完全不打算理她的控訴。
眼光在蘇沛白身上一掃而過，季念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像逗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兒童節禮物，不想看看是什麼？”
任季菡的臉皮再厚，此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因爲她比季念大，十多歲的時候兩人吵架，季念不知道從哪裡聽個新名詞，總是都罵她老女人。
季菡氣得半死，從此嚷嚷著要過兒童節，還強制性地，要求季念每年都給她準備禮物。
去年的這個時候，恰好是季氏的生死關頭，這個玩鬧般的節日被省略，沒想到今年他還記得。
她偷偷擡眼去看蘇沛白，果然看見他眼底的嫌棄不屑，季菡微微怒了。
季念連兒童節禮物都能給她準備，而其他不管是新年還是別的，蘇沛白別說禮物了，半句話都不見得跟她講。
兩個車的距離很近，季菡坐在座位上伸出手要直接去拿：“給我看看！”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禮物盒突然被拿開，季念下巴朝著車裡晃晃，示意他的副駕駛：“來這裡坐。”
眉頭一跳，蘇沛白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人瞬間就開門下了車，蘇沛白想要去拉，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
季菡倒也沒有想那麼多，本來就這一小段路，很快就到老宅了，坐誰的車又有什麼關係。
而且跟季念這麼長時間沒見，她也想要跟他多待一會啊。
可是在蘇沛白眼裡卻不是這個樣子，他火上心頭緊跟著就開門下車來，快步上前緊緊拽著季菡的手：“去哪裡！”
蘇沛白的確是在借題發揮，心裡的情緒影響了此刻的語氣，他整個人緊繃著，臉上那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讓季菡一瞬間忘記了要做什麼。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草木皆兵了…
心裡愧疚不忍，季菡順著他的力氣停下腳步，然後對季念伸手：“給我呀！”
季念最終是乖乖將禮物盒給了她，他似乎嘀咕了些什麼，季菡沒有仔細去聽，剛接過來季唸的車就高速開出，在身邊帶起一陣鹹溼的風。
“我們也過去吧。”
季菡回身抱了一下蘇沛白，然後對他柔聲說。
他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鬧了脾氣的小孩子，季菡又是心軟又是想笑，說話動作是少有的溫柔。
蘇沛白沉沉地看她一眼，臉上表情不變往駕駛座去。
上了車坐定，季菡打開禮品盒，是一個非常精緻的3D娃娃。
大眼睛黑頭髮，雙眼彎彎，眉目之間居然和季菡有那麼幾分相似，她身上的衣服更是季菡以前穿過的條紋連衣裙。
盒子裡還有一張卡片：出任務在機場店看見，覺得就是你的縮小版，買回來給她做了件衣服。
季唸的字跟他的年齡不太相符，筆力遒勁老道酣暢，在車內燈光下就是一副藝術品。
翻開娃娃身上的連衣裙，細看果然察覺做工有些稚嫩，但針腳細密毫無線頭，可以看出那人的確是用了很大的心。
季唸的時間比大部分人都要寶貴得多，真不敢想象他一個軍人硬漢，是怎麼在宿舍裡，擠著時間將這個小裙子完成的。
季唸的車開出不遠之後就降低了速度，蘇沛白保持著距離跟著。
抽空回頭，就看見季菡抱著那個娃娃泫然欲泣的樣子，心裡有些煩悶。
“不過是一個不值錢的破娃娃，用不用這麼感動？”蘇沛白的語氣裡帶了濃濃的酸味。
季菡皺眉，剛纔的心軟被他這句話瞬間擊退，眼神不善看過來：“在你眼裡，是不是隻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