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傻女
有那么明顯嗎?心中剛劃過這念頭,就聽盛世堯說:“很明顯,閉了眼的睫毛輕顫,全身僵硬如石頭。”我訕訕辯駁:“睫毛顫動是因為醒著,全身僵硬是因為之前被你壓得整個身體都是麻的,你還好意思說。”
他挑了挑眉,一臉認同地道:“原來是這樣,那行,我們繼續。”說完一口咬在我耳垂上,牙齒磕碰著輕磨,我條件反射驚呼了出來,耳朵是我敏感處,被吹口氣都覺得癢,連忙喊:“不要繼續了!”低笑聲穿透耳膜,然后他才說:“我曾對你承諾過,不會再有下一次,即使你體內融入神石,魂氣變強,在我魔性未除前,若再次合身對你都可能有潛在的威脅,我不會讓這可能性發生,因為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他的自制力我早就領會過,但在這曖昧的環境下,我問了句不經大腦的話:“這樣你不難過嗎?”問完立即就后悔了,這話意實在太令人遐想了。
他先是一怔,轉而似笑非笑地說:“小小,看來你是非要擾得我把你就地正法才罷休啊。”我連連搖頭,“當我沒問,當我沒問!”眼珠骨碌一轉,迅速轉移話題:“下午你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跟我說說呢,我這都快想白頭發了。”
聞言他斂了笑,凝眸看我片刻,才低語:“是我說得不夠明白?早前就跟你講過,你是你,她是她,我從沒把你當成是她。灰白的圖案存在記憶中,隔得時間太久,我已經忘了原來的顏色,即使有了彩筆,也不想再執起而上色,因為我已經親手繪畫了一幅,放在這里的圖案。”他把我的手塞進了炙熱的胸口,心率依舊緩慢,卻堅定地跳動著。
原來那句話是這樣詮釋的,我糾結了老半天分析不出的答案,從他嘴里清晰再明白不過講出來。淚沒有預警地沖了出來,撲簌簌滾落而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為什么要哭,就是那種委屈揉合了的酸楚一下子迸發,然后被他溫軟的情話消融,變成了眼淚。
那墨色星光流轉的眼底,緩緩慢慢,漾開的是溫柔,然后,靠過來,輕啄我臉上的淚珠,嘆息從他嘴角溢出:“傻女,怎么哭了?”
傻女......又一次聽到這稱呼,帶著萬千寵溺的口吻。我是挺傻的,他一向對感情方面表達含蓄,給了我想要的答案,卻還兀自糾結著。一把抱住他,緊緊的把臉埋在他懷中,啞聲要求:“盛世堯,讓我一直當你的傻女好不?”只當你盛世堯一個人的,傻女。
他沒有出聲嘲笑,只是撫掌輕揉著我腦后的發,一下一下的,隔了好一會,才聽到他輕應:“嗯。”埋在他胸前的臉上笑開了花。
是我提議去外面走走的,兩人睡了一下午直至夜間,都已是再睡不著。若老躺在床上,難免某些“雜念”突生,盛世堯沒有反對,起身穿衣。看到他在披外套,我才想起來入睡前并沒見他脫衣服啊,再低頭一看,傻眼,什么時候身上的外衣給脫了去,只剩一件內衫了?
羞惱地盯了眼那背對的身影,合著那時他才是裝睡,等我困頓睡過去后,使了什么術法讓我不醒,然后把外衣給悄悄脫了去,他這居心......
“小小,你要是不想出去,咱們就繼續躺回去吧。”閑涼的語調,悠悠緩緩飄過來。我立即一骨碌翻身下床,以最快速度將外套穿上,快步跑到他身旁圈住他的胳膊就走,“外面月色正皎潔,趕緊賞月去。”
可等悄聲走出主屋到門外,盛世堯就似笑非笑而問了:“賞月?月亮呢?”
我抬頭看了看,烏云遮頂,打哈哈道:“夜朦朧,鳥朦朧,一樣有意境。”這回他倒沒反駁,沉默了抬步而行。依在他身側,本該山谷夜涼的,可即使晚風拂面都不覺得寒冷。覺得太過靜謐,側頭去看他,見他仰起目光,凝著天上若有所思。
我問他怎么了,他卻搖搖頭沒有多說什么。也沒往心上去,剛好走到一片田野間,想起那天看到周通與六子在這干活的場景,就去問他是怎么與他們會合的。他說潛伏進那男女同居地后,就對地形四處查探,很快就發現在男人區域的兩人。因我被米婭嚴密監控著,他無從下手來救我,只能按兵不動。
月中三陰三陽女聚首神壇這件事,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也不算是秘密,所以到了那天白天,他們就悄悄潛伏在神壇附近了。也是當晚鬼面巫女都要到神壇匯聚,故而少了囚犯都不知。這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代表著姡族人的固守封閉,防御措施上很不到位,所以被狡詐的青烏族人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乘虛而入。
一時沉默,我悄悄瞥了他神色,欲言又止。細微的舉止被他抓住,側首問我:“是不是想問我被蝙蝠帶走后的事?”我立即點頭,確實很想知道,那是......他與應寧真正有交集的時候,還有他是如何與附魂了的劉悅碰頭的,看到那張臉,他應該與我一般震驚吧。
盛世堯低目斂了我一眼,將我圈在他臂彎里的手拿下,改為捏在掌間,不輕不重,力度剛好不會讓我脫手。然后才緩緩而述。被蝙蝠救起時,他強撐了口氣在,并未昏厥,是被懸吊著飛過一座山頭,才看到有人騎在另外一只巨型蝙蝠身上從山背后出現。
他的目光何其銳利,幾乎一眼就認出了是劉悅,心中念轉無數。等到蝙蝠棲息進一個山洞后,就把他給扔在了地上,這時他已近昏暈,視線已模糊,依稀看到有個身影站到他面前,將他上下搜量了遍,才俯下身來詢問他怎么樣。
只聽她一開口,他立時確定那不是劉悅,但是誰無暇細想,就沒了意識。再醒來時,看到的人很意外,竟然是外婆,而那個長得與劉悅一模一樣的女人卻不見了。問起外婆事情經過,她卻諱莫如深,只說會幫助他在那山洞療傷,關于其它的一字不提。
從外婆那得不到答案,盛世堯并沒逼迫,只等自己傷勢恢復了些,就打算下山。這時外婆才給他指了道路,讓他去后山谷的位置,找一個面遮流蘇的女人,與她假扮年輕夫妻。說這是救他回來的人交代的。盛世堯即使不信外婆,但心里惦念我,也只能依照外婆指的路下到山谷,當他找到“流蘇女人”時,霎那間所有想不通的都想通了。
被引進屋,不等對方開口,他就道出了她的名字——劉悅。
聽到這里,我兀自想:劉悅在盛世堯面前,想不破功都難,本身就對他有著懼意,被他一眼就識破了,恐怕當場色變,然后就承認了。果不出我所料,在盛世堯的盤問下,劉悅把事情全盤托了出來。之后也都聽令于他,外出打聽關于我的事。
我好奇的是,那次米婭帶我到那片區域,與他們巧遇時,問及劉悅是誰家的女兒時,她居然能答上來,也沒被米婭懷疑。一問盛世堯才知,原來流蘇女人并非杜撰,是真有其人,只是他們夫妻在劉悅抵達后,就被關在了屋內,并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了相關訊息。
米婭由于對族中三個區域的明顯偏重,故而知道流蘇女人母親的名字,卻對年輕一輩不熟悉,所以并未察覺出問題來。之后事情,也都知道了,盛世堯沒有再敘述下去。由此而見,在昨晚神壇之前,其實他與應寧并未真正有交集。
不用說,應寧是潛伏在了米婭身旁的鬼面巫女之中。回想起在族中長老身死焚化時,曾與其中一名鬼面巫女對上視線,當時就有種詭異而特殊的感覺,應該那就是應寧。
耳旁再次傳來盛世堯淺沉的語聲:“小小,關于應寧,我有些事情還沒理清楚,你與她暫時保持距離,知道嗎?”怔了下,疑惑地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他凝眉道:“她與原來有些不同了。”我正要追問,卻被他截斷:“好了,不提她了,難得夜間清靜,你是要將話題一直圍繞在她身上嗎?”
我立即閉了嘴,堵心的那些事,都從他那得到了答案,該解的心結基本都解了,是腦子有問題才一直提她呢。夜黑風高,漫步山谷,應也算得上是浪漫吧。
等與盛世堯走至一片山林前時,我驚喜不已地看到那邊有一簇簇綠幽如星光閃爍的螢火蟲,一下掙脫開他的手,快步跑了上去。我一跑上前,那些亮閃的小蟲子就飛散而開,于是,我被包圍在了綠色星光之內,仿佛就身在星辰中一般。抬起手掌,有數只小蟲停了上來,湊近了看,咦,好像不是螢火蟲啊。
螢火蟲發光都是尾部,可這些小蟲是整個身體都發光。這時盛世堯走了過來淡聲道:“這是姡族人專門養的一種幼蟲。”我臉上的笑瞬時僵硬,直接反應就是拍去手上歇靠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