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如冷鶴所言,僅僅只過了半月的時間,豐家全線潰敗!
在這場註定載入白山史冊的政治鬥爭中,除了若凡正面與豐家進行角力外,範家出力了,藍家出力了,冷鶴出力了,斯羽出力了,若凡在朝中暗中培植的各方力量亦出力了--就連一貫袖手旁觀的皇帝大人亦是大大的出力了!在朝廷內外多方力量明裡暗中的運籌之下,豐家的力量被暗暗的分化瓦解,如同冷鶴所言,腦、手、腿都被漸漸去掉,如今的豐家還能有何動作?!
豐家一失勢,上告豐家的案件便越來越多,而一項項案子逐一查下,最大的罪名竟然是豐無離意圖造反--這,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名呀!仍舊處於暈迷之中的豐無離與兒子豐如風即刻被卸職關押入天牢,豐貴妃亦被廢除貴妃頭銜打入冷宮,而餘下的豐家黨羽關押的關押、撤職的撤職,皇帝對豐家貌似手下留了情,實則已令豐家再也無亂可作!而在這場政治大變革中,豐家體系內唯一被豁免處罰的便只有若雪,哎,皇帝最終仍沒忍心對若雪下手,看來對她終還是有幾分偏愛的,可是,若雪表面上雖未受處罰,其手中的權利卻已被剝奪殆盡--這,對於囂張跋扈慣了的若雪而言,其實已是最重的處罰!
白山的政變雖然已拉上了帷幕,豐家留下的爛攤子卻尚待若凡等人慢慢收拾--但無論如何,於我,白山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而眼看我的肚子已漸隱藏不住,此時的我,必須要離開了!
放我離開,是若凡對我的許諾,協助我離開,亦是冷鶴答應我的事情,縱然還有個皇帝老大不太情願,可只要我一提到何雪兒,心如鋼鐵的皇帝亦變成繞指柔了,贈我一個御賜金牌後,我終於被允許離開蘭林!
準備與我一道離開蘭林的,還有青蒹、青葭二女!順便提一句,在白山政變結束的同時,玉泉的內戰亦已告停--辰王爺爲了這一仗準備十載,卻終是在最後時刻放棄了,哎,無論辰王爺放棄的緣由究竟是什麼,玉泉終於得以免於一場極可能曠日持久的內戰!辰王爺最終選擇了離開玉泉,他在臨行前派人給青蒹青葭和我分別送來信函,給蒹葭二姐妹的信大致意思是讓她二人護送我回玉泉後便放二人自由,而給我的信,他卻只寫著寥寥兩句,“只可惜,我還未來得及愛上你!”--哎,對於辰王爺這樣的高人兼怪人,他的想法我真的永遠不懂,當然,也永遠都不想懂呀!我已下定決心離開蘭林,卻並不準備回到玉泉,但既然蒹葭二女堅持依照辰王爺的“旨意”與我同行,那我便只能與她倆同行一段再作告別。
離開白山的前一日,我被皇帝再次召入宮中。寒暄片刻之後,皇帝帶我來到前豐貴妃現豐廢妃目前居住的冷宮。簡陋的冷宮小院內,豐貴妃正一臉悲慼的對著院門發呆,她的模樣憔悴了些許卻仍是美豔,瞧見皇帝進院,豐貴妃的美眸閃過了一絲光彩,而瞧見皇帝身後的我後,她的面色卻又毫不掩飾的兇狠起來。
皇帝將豐貴妃的神色盡收眼底,冷冷道:“無雙,豐家走到今日這一步,你知道爲何?”
豐貴妃搖了搖頭,輕聲嘆道:“豐家勢力大到足以威脅皇上,那麼皇上想要對付豐家,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皇帝冷哼一聲,不屑道:“朕會怕豐家威脅到我?!無雙,你跟隨朕這麼多年,朕是怎樣的人,你該比別人更清楚纔是!”這話不假,由此番白山政變可以明顯看出,皇帝大人做事穩準狠絕,如果他真怕豐家威脅自己的皇權,決計不會等待這麼多年才下手!皇帝略微一頓,又道:“無雙,當年你陷害雪兒之時,便該預料到豐家今日之結局!”聞言我不由一愣,何雪兒不是自殺嗎?爲何會是豐妃陷害於她呢?
豐妃渾身一顫,續而冷聲道:“原來,你怪我當年放走了何雪兒!”
皇帝搖搖頭,慢慢道:“無雙,當年你與雪兒表面上私交尚好,你私放雪兒離開,朕雖然憤怒,但只當你基於姐妹之情幫助她,看在雪兒的份上,朕並未處罰於你,甚至在此後數次寵幸於你!可直到後來朕才知曉,你放走雪兒,完全不是因爲所謂的姐妹之情,你只是擔心雪兒的存在會影響你在後宮的地位--這也便罷了,可雪兒既已離開白山,你爲何還不甘心,爲何還要派人到玉泉揭露她的真實身份?!你令雪兒在玉泉無立足之地,雪兒只能躲藏起來,亦因此,她最後不得不走上絕路!”原來,當年的故事還有這段曲折,看來皇帝今日帶我來見豐妃,便是爲了令我瞭解當年的隱情。
聞言,豐貴妃優雅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逼她走上絕路的人不是我,是你!是皇上你!你不僅將她逼上了絕路,也將我逼上了絕路!你、將我也逼上了絕路呀……”
皇帝的面上瞬間閃過一絲痛苦,卻只愣了一小會兒,便轉而冷笑道:“無雙,是你和無離的貪婪將自己和豐家逼上了絕路!哼,你想要權勢,好,朕給你,朕給整個豐家最大的權勢,然後,再一一奪走,朕要你也體會那種絕望--那種得到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卻又失去的絕望!”
聞言,豐貴妃的眼神漸漸灰暗起來,她似乎已然耗盡了渾身的力氣,聲音中卻又隱隱帶著一絲癲狂,“呵呵,權勢,那只是無離要的東西,卻從來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的男人已經是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我還要去爭權勢幹什麼?!哈哈,皇上,您要我體味絕望?真可悲,我其實早就絕望了,在您愛上何雪兒之時,我就已經徹徹底底的絕望!皇上,您可以不愛我,但您不應該愛上何雪兒,您不應該愛上其他任何人呀……”嫉妒令豐貴妃陷害何雪兒,而得不到皇帝的愛,令她開始瘋狂的收集權力--又或許,這,其實只是她吸引皇帝注意力的一種手段?
皇帝狠狠瞪了豐貴妃一眼,冷冷道:“似你這般的女子,永遠也比不上雪兒,朕、怎麼可能愛上你?!愛,朕不會給你;權勢,朕亦不會給你!從今以後,你便在這冷宮之中慢慢體味痛苦,體味絕望,體味朕這二十年來日日夜夜體味的每一種滋味!”
語畢,不再理會頹然倒地的豐貴妃,皇帝斷然的轉身離開。走至門外,皇帝對豐妃的侍從吩咐道:“看好她!”--很明顯,皇帝並非吩咐下人照顧好豐貴妃的飲食起居,相反,他只是不要豐貴妃自殺,他要豐貴妃更長更久的體味絕望--只是,縱然折磨了豐貴妃,皇帝又能快樂一些嗎?折磨了豐貴妃,他又能得回些什麼?哎,壯志、青春、愛情,一樣也回不去了……
皇帝與何雪兒、豐貴妃之間的愛恨情仇,我這局外人雖無法置言,卻仍舊忍不住爲這幾人濃烈的愛情表達方式唏噓不已,記得有人曾經說過,“正確的時間遇見正確的人,是一種幸福;正確的時間遇見錯誤的人,是一種悲傷;錯誤的時間遇見正確的人,是一種無奈;錯誤的時間遇見錯誤的人,是一種折磨。”那麼這幾人呢?或許因爲相遇的是錯誤的人,或許僅僅因爲相逢在錯誤的時間,在這段故事裡,有人輸了生命,有人輸了愛情,同樣慘烈的結果,沒有一個贏家!哎,無論如何,白山人民表達愛情的方式如此炙熱強烈,我這個外鄉人真的好怕怕呀……
離開皇宮後,我回到了宮府--這段時日,豐家剛剛倒臺,白山百廢待興,位高權重的若凡和冷鶴皆是事務繁忙,若凡幾乎沒時間留宿別苑,冷鶴亦總是很晚才能回府,考慮到宮府確實安全一些,故而我離開白山前仍舊留住宮府。走到我住的小院,我驚訝的發現大忙人若凡竟已等候門口。與若凡已有數日未見,招呼他進屋坐下後,我打趣笑道:“太子大人今日得閒呀!”
若凡聞言一笑,順著我的話道:“倒是你更忙些,早出晚歸,現在纔回來呀!”
我亦是“噗哧”一笑道:“少貧了。若凡,專程來給我餞行嗎?”
若凡輕輕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我。我好奇的接過信封一看,卻見裡面全是銀票,我愣了片刻,轉頭對若凡問道:“這算什麼?青春損失費?”
有種被人拿錢砸臉的不悅感覺,我的語氣當然算不得友善。可若凡卻是一頭霧水的看向我,疑惑問道:“什麼青春、損失費?”
我本不願收下若凡的巨資,可轉念一想,孩子出生後需要諸多費用,皇帝賜我的銀兩雖已不少,但我暫時不準備回玉泉,且懷孕期間不能經商賺錢,身上的銀兩多一點總要踏實些--更何況,若凡是孩子的父親,出點奶粉錢亦是應該的,思及此,我坦然接過銀兩,笑道:“算啦,我也不同你客氣了。若凡,如果將來我還錢給你,那便是我經商成功分你紅利,若是將來見面之時我決口不提還錢之事,那多半是我把這錢當生活費了……”若凡聞言自然哈哈大笑,臉上的離愁終於少了一些。
哎,若凡現在確是大忙人,需要他處理的事務太多,剛與我聊了幾句,門外的侍從便已數次催促他離開,若凡無奈,又聊了一會便只得起身離開。起身走至門口,背對著我,若凡似鼓足勇氣,輕聲問道:“心竹,你真的、一定要離開嗎?”
我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沉默片刻,若凡又道:“以前的事,怪我嗎?”
對於曾經給我的傷害,若凡原來真的很介懷,思及此,我走上前從背後輕輕抱了若凡一下,輕聲道:“曾經怪過你,但現在不怪了--或許,我還應感謝你!”
若凡顯然十分詫異,轉頭疑惑的看向我。我趕緊搖頭笑道:“總之,你我現在一切安好便好!”正在此時,侍從再度催促若凡離開,若凡便不再多問,點點頭帶領侍從離開了宮府。
若凡離去不久冷鶴便已回府,陪我吃過晚飯後,冷鶴送我回屋時,站在門口,他亦伸手遞給我一個東西。我接過一看--原來竟是個長命鎖,想到這是送給孩子的禮物,我心裡一暖,笑道:“謝謝你,冷鶴!”
冷鶴看著我,欲言又止道:“心竹……”
“嗯?”我擡頭看向冷鶴。
冷鶴卻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便又轉身離開。看著冷鶴獨自離開的清冷背影,我心中一軟,脫口叫道:“冷鶴!”冷鶴聞言止住腳步,卻未回頭。
“我的孩子,可以叫你舅舅嗎?”我小心的問道。
聞言,冷鶴猛然轉過身來,眼神亦變得複雜起來,良久,他用力的點了點頭,輕輕再次喚了聲“心竹”,卻終是化作一聲嘆息,再次轉身離開。
看著墨遙的背影,我輕聲道:“這些時日,謝謝你,冷鶴!以後,你多保重!”冷鶴似乎聽到了我的話,他的腳步停頓了一小下,續而便大步離開。哎,冷鶴,我真希望你能快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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