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文肆回來了, 云舒第二天上班,推開辦公室門就看到辦公室里正坐著的男人,四目相對, 云舒恍然有種光陰似箭的感覺, 這心里練習了一百遍的感謝和疑問, 正想著怎么問出來, 邱文肆已經開始分工作給她, 并讓人安排了個位置讓她坐在譚煒的門口,職稱是特助助理,整個銷售部一片嘩然, 本來以為云舒只是一個打雜的小妹,沒想到一來直接坐到經理辦公室的隔壁。
云舒自知她要學習的還很多, 尤其是業務和人說話這一塊, 平時沒事她就多觀察辦公室里僅有的兩三個女業務員的表情和說話態度, 發現她們都是那種落落大方不拘小節,笑起來十分甜美的女人, 據說能留在云風集團銷售部的女人一個可以抵外頭三個,業務能力更是一流。
邱文肆回來之后非常忙,時常和譚煒出去處理事情,有時從早上到晚上,云舒下班了他們都還沒回來, 從他們還掛在椅子上的外套就知道這兩個人還在外面。
同時, 云舒也發現了, 邱文肆的氣場愈發地疏離, 尤其是對她, 每天和她說話永遠都是,云舒端杯咖啡進來, 云舒把上個月業績表拿來,要么就是去門口替他們接待誰誰誰進來,云舒再也找不到機會問他關于她心里的那些疑問,仿佛徐寧縣所發生的那些事情都只是幻影,一抹就沒了。
兩個人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云舒心里十分明白,但是同時也難免失落,沒有哪個女人能在一個男人那樣不求回報地幫助之后,還能淡定冷靜地把它當成是理所當然的,或者當沒這回事。
云舒確實很想當成沒這回事,可是她還是做不到,畢竟,心里的疑惑沒解開不說,人家幫了忙就該報答人家啊。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陳麗敲敲云舒的碗,從上桌之后,神情就一直呆滯著,咬著筷子飯粒一顆一顆地吃,這么明顯,眼挫的都能看出來啦。
云舒扒了一口飯,搖頭,“沒事。”
“那就吃快點。”陳麗沒好氣地說。
“云墨,云烈,你們什么時候回學校?”云舒決定先不想邱文肆的問題。眼前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她的兩個不愿意回學校的弟弟。
“姐,我們……”
云墨和云烈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能不能不回學校?學費太貴了,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上大學。”
“不能。”云舒放下碗,胃一陣陣抽疼,“再苦我也會供你們上大學的,只要你們把成績給我讀好了,上再貴的大學都能供你們。”
云墨翻個白眼,“姐,我真的沒心思讀書了,你要是逼我們去讀,那也只是燒錢而已。”
“你們不上學能干什么?”云舒不明白這兩個弟弟到底在想什么,這真的是因為學費太貴就不想讀嗎?
“工作,我們有工作了。前兩天剛找到的。”云烈柔柔地說。
云舒一愣,“什么?”
陳麗也放下碗,“你們還未成年,在哪里工作啊?誰會要你們啊,別被人騙了,這里不比徐寧縣啊。”
“我們在一家餐廳上班。”云墨和云烈對視一眼,應道。
吃完晚飯,云舒給兩個弟弟做功課,說破了嘴皮子,兩個人依然堅決要去上班,陳麗氣得抱著云允躲進房間里不肯出來。
兩個弟弟見母親這樣,雖是一臉愁容,卻一點都不肯松口,云舒隨即想到,是不是因為學校的原因,決定先妥協,先讓他們上班。
睡覺前,云舒又接到那個要她心臟的電話,那人依然不依不饒,甚至告訴她,可以給她再找一個健康的心臟,只要她把心臟換出來,對她的生命是沒有任何威脅的,還說他確實非常迫切,因為如果她肯把心臟讓出來,會給她一筆不菲的費用。
云舒覺得這人說話越來越可笑,哪有人真的會把心臟讓出來,既然都可以找到別的健康的心臟了,為什么就不能用別的心臟一定要她的呢。
對方聽說她不肯松口,倒也沒追著下去,只說下次還會打來。
掛斷電話之后,云舒研究著那個電話號碼,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么線索,倒是讓她越來越覺得電話里的聲音特別耳熟,總覺得就在生活當中有出現過。
不過一時半刻她也想不起是誰。
邱文肆總算肯帶她去見客戶了,一大早就讓她重新換套衣服,銷售部有個衣柜間,里面的衣服全是職業套裝,用于方便平時臨時會議或者見重要客人使用的。
云舒挑了件顏色比較素的套裝穿上,倒趁得她皮白肉嫩的。
邱文肆很滿意她這套衣服,犀利的眼睛微微瞇起,略抬下巴點頭,這是他這么多天來,除了公式化,最有人情的表情,云舒丟掉多日的陰霾,心里略微歡喜。
上了車之后,譚煒遞了份文件給她,“你看看這位客人的喜樂愛好,等下上桌之后,你得學會察言觀色。”
云舒捏著文件,上次醉酒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尤其是醒來在醫院里對她來說是有點恐懼的,但是……她也答應過邱文肆,會好好聯系酒量,于是她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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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之前先吃點東西掂掂胃。”
云舒剛低頭,就聽從后座傳來的低冷的嗓音,她一愣,轉頭看向邱文肆,卻只看到正在看新聞的頭。
“好的。”她再應道。
車子在一處復古的建筑停下,雖然沒來過這里,但是報紙上有報道,這是根據90年代西洋屋的結構做出來的,有很濃郁的西方氣息。
三個人被牽引到一個包廂里,包廂里現在人還很少,可以坐十五個人左右的大桌子,此時只有三個人,見邱文肆進門,紛紛站起來打招呼,邱文肆一一和他們寒暄。
介紹到云舒時,說是秘書,大家都意味不明地笑了,秘書這一詞早就玩壞了。
接觸到另外幾個人飄來的眼神,云舒的頭低了又低,不知為何,從進了這包廂,她總覺得有種不安感。
接著人陸續到場,最后到來的男人就是譚煒給她的資料里的那個人,石油開發商蕭云冰,蕭云冰一來,位置就有點變化,尤其是云舒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云舒被安排坐在蕭云冰在左手邊,她抬眼看向邱文肆,邱文肆并沒有看她,和身邊的人略微點頭示意,云舒詢問未果,只能僵著身子坐著。
菜陸續上桌,酒水入杯,有個帶頭的人,自然別人就不能空手,敬到云舒時,說什么女士更要多喝,一下子讓云舒喝了兩杯,辛辣的感覺在喉嚨里炸開,幸好在喝酒前她墊了點飯菜,接著她得強撐著理智,體貼地幫蕭云冰挪走放他跟前的三文魚,資料上有寫他喜歡把三文魚留在最后吃。
而在車上惡補的資料下,她也算勉強地服侍著蕭云冰,人倒是沒怎么說話,蕭云冰喝酒很爽快,不主動去敬別人,等別人敬他的時候他卻喝得毫不猶豫。
云舒還得從桌子上挑揀菜放進蕭云冰的碗里,資料上也寫著,他喜歡這菜,或者喜歡那個魚的眼睛,云舒第一次夾魚眼,十分笨拙,就怕那唯一的魚眼掉下,一個勺子突然伸過來,接住快掉的魚眼,云舒松了一口氣,抬眼就見邱文肆把手伸出去,她心里突然一暖,原來他還是有關注她的。
為此她心情好了許多。
“云秘書一看就是個體貼賢惠的女人,看她把蕭先生服侍得多好。”酒桌上爆酒的人突如其來來這么一句。
“是啊,蕭先生很久沒眉頭舒展過了,云秘書功勞最大。”
“邱總,你哪里找來的寶,摸清了蕭先生的飲食習慣。”
邱文肆淡淡地說,“云舒本來就是體貼賢惠的人。”
云舒聽他們這么打太極的問話和應話,手突然被一只冰涼的手握住,她一驚,低頭一看,再抬眼,對上蕭云冰的眼。
蕭云冰緩緩開口,“我想吃對面的那個蝦。”
云舒干笑,想抽回手,對方卻不肯,“我……我幫你夾。”
無奈之下,她只能先把蝦夾給蕭云冰。
在場的人均驚訝地看著蕭云冰覆在云舒手背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