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嘆了一聲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還是不知道這里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而廉親王看起來也不會知道得太詳細(xì)了。
琴笙懷著什么目的上京,為何認(rèn)識的那些‘朋友’如此巧合地是南家的世子,甚至為什么去漠北,在漠北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她一無所知。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琴笙怎么會如此輕易地被人坑成那個樣子,那實在不像他,其中不知多少驚心動魄。
廉親王看著楚瑜眼底的光芒幽沉,他有些擔(dān)心地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楚瑜抬起眸子看著他,輕輕地頷首:“我知道,您別擔(dān)心。”
她頓了頓,又想起了什么:“是了,南亭羽是怎么死的,您還沒有說。”
廉親王嘆了一聲:“他是病故的,當(dāng)年漠北決中戰(zhàn),他堅持要去帶回公子非,回程路上遭遇敵襲,亦身負(fù)重傷,從此昏迷在床,沒幾年便病故了,從此京城雙壁玉碎。”
楚瑜一怔:“什么他也是在那一戰(zhàn)中出事?”
廉親王唏噓不已:“是,那時千城才與他成婚。”
兩人說話間,忽然聽得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殿下,郡主回府了。”
廉親王聞言,眼睛里瞬間一亮,原本的愁緒一掃而光,含笑道:“快,將念靈喚到這里來。”
楚瑜一愣,忽然有些不自在,她還真沒有見過自己認(rèn)的這個便宜姐妹呢,畢竟連親王都是個便宜爹。
廉親王卻是很高興的樣子,對著她道:“念靈與你年紀(jì)差不多呢,她性子也是個活潑的,你會喜歡她的。”
楚瑜對此表示了懷疑,畢竟她自己這個不被太后喜歡的名聲在外頭,何況她原本也只是個父母不詳?shù)钠矫瘢湍切滒B(yǎng)出來的貴女們更是格格不入。
這幾天不得不出席那些筵席里,可沒有什么貴女愿意接近她,更不要提喜歡她了。
可楚瑜也不好掃廉親王的興,只淡淡地點頭:“只盼郡主不要嫌棄我就是了。”
“誰嫌棄誰了?”楚瑜話音未落,就聽見門外響起了一道嬌俏的女音。
隨后,只見門簾子一掀,就走進一個嬌小美麗的女子來。
但見她眉若遠(yuǎn)山,眼眸含秋水,未笑三分情,挺鼻紅唇,身著一件鵝黃色的緙絲宮裝,胸口帶著精致的紅寶瓔珞,披著厚厚的雪狐披風(fēng),襯得女子嬌顏嫵媚如一朵盛開的牡丹。
這大概就是廉親王的小女兒長樂郡主秋念靈了。
楚瑜忍不住都暗自贊嘆了一聲,確實是個美人,到目前為止,她見過的美人里,只有輝夜姬能與她一較高下。
只是輝夜姬的美是媚,宛如芍藥妖嬈,可是庭前芍藥妖無格,哪里又及得上面前這朵國色牡丹。
長樂郡主眉目輪廓多肖似廉親王,只是這一雙眼睛倒讓楚瑜看著有點眼熟,等她過后細(xì)想就會發(fā)現(xiàn)她那雙眼睛與自己是有些相似。
“這位就是我那妹妹了罷,怎么看著有些神色不好呢,父親莫不是訓(xùn)了妹妹了?”秋念靈見楚瑜盯著自己看,神情卻還有些沉寂的樣子,她便含笑轉(zhuǎn)臉看著自己的父親。
廉親王無奈地笑著道:“你這丫頭怎么說話呢,父親那里舍得訓(xùn)你們,只是方才與小魚說些旁的事情,牽動了些情緒罷了,你不幫忙開解也就罷了,怎么上來就怪到為父了?”
楚瑜見他們父女間相處親密,很是親昵的樣子,絲毫不像她曾見過的一些大族家中父女和父子間的威嚴(yán)與距離感,倒是很像平常人家里的一派親近,她心中也忍不住有些驚訝。
說話間,長樂郡主已經(jīng)走了過來,抬手就拉住了楚瑜的手,左右上下地看了看,笑道:“妹妹是叫做楚瑜對么,我早就聽父親說了他給我?guī)Я藗€了不得的妹妹回來,如今可算是見著了,果然是個妹妹呢,看著臉兒嫩的,哪里像是只比我?guī)讉€月,倒像是比我小了好幾歲。”
楚瑜的容貌與氣質(zhì)確實較為奇特,就算梳起了頭,看起來還完全像個未婚的十來歲的純澈靈秀的少女,絲毫不像嫁過人的。
楚瑜倒是第一次看見上來就這么熱情的貴女,而且身份不低,甚至可以說是她目前接觸到的年輕姑娘、夫人里身份最高的女子。
畢竟多年前那一場浩劫后,皇室子嗣單薄,這一輩里甚至沒有成年的公主,身份最高的就是廉親王的這位小女兒了,連南太后都很是疼愛。
可楚瑜絲毫在長樂郡主眼里沒有看到任何讓人不舒服的虛偽和鄙夷,連她的那份熱情都是恰到好處的,讓人不至于尷尬,如沐春風(fēng)。
楚瑜必須承認(rèn),她對這位長樂郡主第一印象很好。
她也笑了起來,坦蕩地道:“回郡主,其實我是被我大哥從撿回來的,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我都記不住了,只是大哥看著那時候的我覺得大約是十二歲模樣,所以便只當(dāng)我是十二了。”
這可是實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這一具身子的真實年紀(jì)。
長樂郡主秋念靈卻似完全沒有聽到她是被撿來的一般,只爽朗地一笑:“總之看著你這模樣,可不像比我大的,我就當(dāng)自己是姐姐了呢。”
說著,她抬手就把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鐲子給褪了下來,往楚瑜手腕上一套,有些歉意地道:“今兒不知道妹妹你回來探望父親,咱們姐妹第一次見面,做姐姐的本該給你準(zhǔn)備一份見面禮,下回姐姐一定再補一份,這個你別嫌棄。”
楚瑜一看自己手腕上的那鐲子泛著極為漂亮的紫色,一看便是上等罕見的紫玉手鐲,而且看這通透的程度來看,可以算是紫玉里的珍品,更難得的是上面鏤空包金精致非常,還有雕著各種異域景致,栩栩如生。
楚瑜遲疑間,沒聽得廉親王在一邊笑著打趣“收下罷,念靈這丫頭小氣得緊,這個可是她夫君從暹羅商人手里花了好些時間找回來的寶貝,價值連城,她平日里都不舍得戴呢,這回好好地敲這小氣丫頭一次。”
楚瑜聽了更是不愿收了,就要取下來:“郡主,這個太貴重了。”
只是她才一動,就被秋念靈按住了手腕,秋念靈先是沒好氣地白了自己親爹一眼:“爹,你可是夠了,不就是上回我去和祖母告了你一狀,誰讓你偷偷喝酒的,御醫(yī)說了你最少一年不能喝酒,這回又來排揎我,小心我再去告你的黑狀!”
隨后,她轉(zhuǎn)過臉來看著楚瑜干脆地瞪著眼:“還有,妹妹你要不收我的鐲子就是看不上我,怎么還喚我郡主!”
楚瑜有點呆,這位郡主的語氣談吐感覺怎么越發(fā)和她周身華貴優(yōu)雅的氣質(zhì)全然不符,倒是有點像她隔壁家的大姐。
“噗嗤……你這丫頭的本性都露出來了,又何必再擺譜呢?”廉親王忍不住扶額笑了起來。
秋念靈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有點不那么文雅,她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道:“瑜妹,這個,咱們爹有點不著調(diào),你不必理會他。”
楚瑜看著秋念靈的笑容,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來:“多謝姐姐的心意,姐姐喚我小魚就是了。”
她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還是能看得出秋念靈這位長樂郡主是個真性情,倒是與廉親王很像,可是也不知怎么會養(yǎng)出這么個有趣的性子來,明明是皇室里這年輕一輩最受寵愛的高貴女孩兒,竟毫無芥蒂地接受了自己這么個來歷不明“義妹”。
不過后來她才知道,秋念靈自幼就被廉親王帶著游山玩水,十歲之前一年有大半年不在京城,后來南太后看不下去自己這個小孫女要被帶成個野小子了,強行帶回來養(yǎng)在身邊幾年才千嬌萬寵地出嫁了。
可秋念靈的性子基本都定了,肖似父親,自然不太喜歡京城里的那套,也沒有那么多架子,更相信自己父親的眼光。
何況……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小魚妹妹,我就覺得心里有些親切,倒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秋念靈看著楚瑜,露出有些納悶的樣子。
楚瑜聽著這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念靈姐姐這話說的巧,若你是個男子,想必不少女孩兒都要被迷住了。”
這是上輩子看的《紅樓》里賈寶玉的臺詞罷?
廉親王也忍俊不禁地含笑道:“念靈,怎么著,這個妹妹可有趣,為父說她嘴兒和你一樣厲害沒說錯罷?”
秋念靈對著自己老爹又沒什么形象地翻了個白眼,隨后興致勃勃地拉著楚瑜道:“咱們不理這老頭兒,我?guī)闳ノ页黾薜脑鹤永铮衣爡菋邒哒f了,你要回來住幾天呢,就住我那里罷!”
說罷,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楚瑜就打簾子出門去了。
楚瑜有些無語地回頭看了眼廉親王,見他對著自己含笑擺擺手,便才放了心跟著秋念靈一起出了門去。
楚瑜和秋念靈倒是一見如故,兩人竟能說到一塊去。
楚瑜原本就是個人緣極好的,若是拋棄了門第成見,很少有人能討厭她。
而長樂郡主秋念靈最喜歡聽楚瑜說那些外頭的事情,她被拘在宮里沒幾年就嫁人了,無比地懷念當(dāng)年游山玩水的日子。
一來二去,不到一天一夜,這兩人就直接把鋪蓋都卷一張床上去了,嘰嘰喳喳地地能說半宿話,都像回到了未嫁前。
楚瑜在親王府住的那叫一個愜意,差點連自己還有個夫君都忘了,當(dāng)然秋念靈也差不多,直到……
“回郡主、縣主,姑爺上門接人了。”一名婢女恭恭敬敬地上前道。
楚瑜:“不回!”
秋念靈:“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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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這里有個比較明顯的線索楚瑜是誰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