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琴家繡坊豈是這些人想來就來了的,若是如此,不若全開放了與客棧一般?!苯鸸霉糜行┎荒偷乩湫σ宦暋?
“這位縣主往日里也算知趣,怎么地最近蠢蠢欲動起來了。”
楚瑜明麗的大眼一轉(zhuǎn),感興趣地問:“這位縣主是個知趣的……莫非以前她與三爺有過什么糾葛?”
聽著金姑姑的話里,這位號稱食蘭露梅長大的雪縉云縣主和白白還有一段淵源。
金姑姑一頓,淡淡地道:“多年前南國舅曾經(jīng)提過與我琴家聯(lián)姻之事,不過被大老爺給婉拒了,這位縉云縣主當年不過十六歲,正是好年華,但也沒有過多糾纏就是了。”
楚瑜一愣,心里忽然冒出一個猜測來:“這……縉云縣主這些年一直不嫁,難道是在等三爺?”
她原來也不過是猜測而已,但見金姑姑和紅袖、金曜等人的臉色。
她忍不住詫異:“是真的?”
不會罷?那縣主娘娘這么癡情,拖拉成老姑娘了都不嫁人就是為了等白白,不,等三爺回心轉(zhuǎn)意?
紅袖只冷哼一聲:“有些人自以為自己是九天仙女,天下間只也得神仙一般的人物才能匹配,卻也不照照鏡子,成天穿一身白的,弱質(zhì)纖纖的不一定是仙女,還可能是陪葬燒火的紙人呢!”
楚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紅袖姐,你的嘴可真是夠毒?!?
“}本來就是,天下間想要嫁給三爺?shù)娜四芾@我大元帝國三圈,什么阿貓、阿狗的都想嫁,三爺娶得過來么?”紅袖一點不客氣地冷哼一聲。
曜司中人,向心力極強,也最是護短,紅袖昨日聽說縉云縣主派人在大街上要拿楚瑜,兩方還動了手,就瞬間對縉云縣主沒了任何好感。
金姑姑擺了擺了手,沉穩(wěn)地道:“行了,你回一封信拒了她就是了,有些事兒咱們心知肚明,不可胡亂說嘴?!?
“是?!奔t袖這才收了厲害的眉目,恭敬地對著金姑姑福了福。
楚瑜也一笑,和金姑姑打了聲招呼便出門往天工繡坊而去了。
看著楚瑜離開,金姑姑微微蹙眉,轉(zhuǎn)身看向金曜:“昨日夜里回來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今兒他們兩個又鬧起別扭來了?”
雖然她也不太想承認,但是那小丫頭原先是主上的心肝,如今主上換了性情,卻也還是離不得她,總這么擰巴著,只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其他人的日子都不好過。
金曜桃花眼里幽光微閃,淡淡地道:“主上昨日回來以后,又被楚瑜打發(fā)出外間歇息去了,所以主上心情不佳?!?
金姑姑一愣,微微蹙眉:“原先這小丫頭一直也當主上‘年幼’,由著主上與她同寢,并不曾有什么避諱,怎么這會子卻不讓主上進門了?!?
早些時候,他們擔心楚瑜會趁機對主上下狠手,也曾試圖分開他們,但卻拗不過琴笙。
如今這姑侄都一張床上睡了多久了,早不避諱,晚不避諱,卻忽然要分床了?
金曜沉默了一會,輕描淡寫地道:“照著她的說法是,孩子大了,要分床。”
金姑姑和紅袖齊齊眼角一抽——
這小丫頭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玩兒過家家么?
金曜垂下桃花眼,淡淡地道:“不睡一塊,也好,到底男女有別?!?
金姑姑看了眼金曜,眼底閃過一絲深沉之色,卻也沒有多言。
……*……*……
楚瑜卷著袖子,領著工匠們在繡坊忙了半日,正打算去休息室歇一歇,才出門便看見門口站著一個高挑削瘦的身影。
楚瑜看著他,一愣:“逸哥兒,你昨晚還好么?”
他昨晚被那只她窩里的那只惡貓一爪子踢下船,這么一個弱質(zhì)公子,只怕會著涼不舒服。
封逸一轉(zhuǎn)身,清秀的俊臉上臉色果然有些蒼白,額側(cè)上還各貼著兩塊狗皮膏藥。
“還好,爺爺請了大夫來看了,謝小姐的關心,咳咳?!狈庖蔹c點頭,輕咳了幾聲。
楚瑜點點,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家里……人,有些暴躁,莫要往心里去,你先修養(yǎng)幾日,再去給金姑姑投名帖罷。”
說罷,她笑了笑,轉(zhuǎn)身脫了身上的圍裙準備離開。
卻不想?yún)s被人忽然拉住了胳膊:“等等。”
“怎么了,還有什么事兒?”楚瑜奇道。
封逸修眸看著楚瑜,神情有些復雜。
面前的高挑少女,明麗的眸子濡濕溫潤,閃著惑人的光,一張粉撲撲的臉兒看起來親切又可人,但是他卻知道她是說到做到的果決之人,昨日說了要趕他走,今日竟也是一點挽留他的意思都沒有。
分明是個心性涼薄之人。
這讓封逸感覺心頭莫名地生出一點不是滋味的感覺來。
可是他也明白,這樣的人若是重情起來,卻也是最重情的。
“小姐,我希望能留在你的身邊?!彼聊似?,忽然出聲道。
楚瑜一怔,隨后微微顰眉:“逸哥兒……?!?
“我明白小姐的意思?!狈庖莩聊艘粫?,似下定了決心一般抬眼看向楚瑜:“封逸愿意跟隨在小姐身邊,請小姐收留?!?
說罷,他一抬手,一揖到底。
楚瑜看著面前青年,卻沒有立刻去扶起他,只是擦了擦手,淡漠地道:“封逸,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要
,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的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將我當做踏板利用,因為我擁有的東西太少,一樣都失去不起,如今你我還是朋友,若是日后你對不起我,那么我們不但連朋友都沒得做,也許還會是敵人。”
她頓了頓,垂下眸子看著他微笑道:“相信我,你不會喜歡我這么一個難纏的家伙成為你的敵人,你想要的一切也許能在琴家那里得到,用你的才華與心機去成為他們的幕僚吧。”
她有她的底線,不容人侵犯與踐踏,否則便是拼出命去,她也要咬下對方一塊肉。
對曜司如此,對琴三爺如此,對宮少宸如此,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如果封逸打著靠她上青云,甚至為家族復仇的主意,她絕不奉陪。
他看不見面前少女的面容,但是不知為何,聽著她的嘆息,封逸卻莫名地感覺到心中一股子涼意。
雖然她的聲音如此輕描淡寫,但是他卻明白——
她必定說到做到!
封逸身形微微一僵,隨后自己抬起身來,定定地看向楚瑜:“我想好了,請小姐收留?!?
“就算從此你也只能做個管事?”楚瑜挑眉。
大元王朝用人不拘一格,并不阻止脫了罪籍之人再入科場,雖然百余年來,大部分這樣的人都沒有任何前途,沒有人愿意錄用。
但也不是沒有驚才艷絕的特例。
她與封逸接觸不久,就已經(jīng)能感覺這個青年身上不同尋常的才華,這樣在痛苦泥沼里掙扎的人愿意收斂他想要高飛的羽翼,甘于平凡。
封逸看了她片刻,唇角微揚,忽然抬手指天而誓:“封逸自愿追隨楚瑜小姐一生一世,若是二念危及小姐,必定前途盡毀,尸骨無存,所愛者不得,所恨者猖狂。”
楚瑜一愣,倒是沒有想到封逸竟然會發(fā)下這樣重的毒誓,她遲疑了片刻,只再次輕嘆了聲:“好罷,你若想好了,那就留下來罷?!?
楚瑜的話,似讓封逸松了一口氣,他靜靜地看著楚瑜,忽然也再次一揖到底:“日后還請小姐多多關照,封逸相信小姐這等驚才艷絕之人,也絕不會這般平凡,更不會虧待手下人。”
楚瑜一聽,覺得封逸這話里有話:“嗯,逸哥兒,然后呢?”
封逸忽然一抬手,手心向上在她面前攤開,微笑:“在下想了一個晚上,如我這般人才的月銀至少八十兩銀子一個月?!?
楚瑜唇角一抽:“你怎么不去搶呢!”
她當捕快的時候一個月才幾兩碎銀,這貨開口就八十兩,她就知道身邊跟著的這些家伙都是吸血蟲!
……
聽著封逸發(fā)了銀子,霍家姐妹兩就不干了,也鬧著要楚瑜漲薪銀,威脅若是不漲銀子,她們就要把天工繡坊里看得過去的男繡師全部都用來采陽補陰。
楚瑜破了大財,錢袋子扁了,晚上回琴家繡坊的時候心情很是沮喪。
只是她沒有想到,還有讓她心情更不好的。
她才一進門,就看見一群眼熟的身著鵝黃色小襖的婢女指揮家丁帶著各種箱籠和大包小包在角門處進進出出。
“這是干嘛?”楚瑜看著紅袖迎面而來,立刻忍不住奇道。
這些婢女,不是南風織造那位縉云縣主身邊的么?
紅袖一張漂亮英氣的臉陰沉得快能滴水了,只不屑地冷哼道:“那勞什子郡主請出了廉親王做說客,說是只小住十日,金姑姑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好允了她進來?!?
楚瑜:“……?!?
那女人真是……比宮少宸還能作妖,也不知道住進來要生什么幺蛾子了。
一想到那個眼高于頂?shù)目h主覬覦她養(yǎng)的‘貓’,想要嫁進來,還對她這個小姑姑很是不敬,楚瑜心頭就愈發(fā)不爽。
她聳聳肩,轉(zhuǎn)頭悶聲回了自己房間。
一進門,她就發(fā)現(xiàn)外間里一個人都沒有,燈都沒點。
楚瑜忍不住嘀咕——
那只野貓不會是忽然轉(zhuǎn)了性子去招呼那‘冰肌玉骨’的縣主去了?
越想越氣悶,楚瑜索性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間,也不點燈,踢了鞋,隨手剝了外衣一扔,徑自往床上猛地一跳,準備鉆進被子里先睡一會再起來吃宵夜。
卻不想她這么一跳躺下去,一下子就壓在一具修長的身軀上。
她身下瞬間傳來一聲悶哼:“楚瑜,你瘋了么!”
楚瑜一呆:“金曜,你怎么會在我床上?!”
下一刻,床上另外一道幽幽涼涼的聲音有些倦怠地響起:“魚?”
楚瑜瞬間——呆若木雞!
她瞬間跳下床,勃然大怒地一掀被子:“金曜,你對白白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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