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萼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明灝辰和御音都在床前守護。

見他睜開眼睛，兩人都是驚喜不已。

華萼虛弱問道：“這里是……”

御音答道：“我們趁夜找到了這家農舍，主人家看起來很善良，不會多說。”

華萼道：“多給他們一些銀兩?！?

御音點頭道：“屬下知道?！?

華萼又問道：“其他兄弟呢？”

御音道：“以免引起懷疑，我將他們安置在不遠處守衛。”

華萼點了點頭，神情疲憊至極。

御音關切地說道：“公子，我這就去為你熬藥，你好好歇息?！闭f完，他看向明灝辰說道，“明少將軍，你中了我們公子的暗器，最好不要妄動！倘若你敢對公子不敬，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明灝辰笑了笑，心想我又怎么會傷害她！從此以后，也只有我才能夠保護她，再也不讓她受到任何苦痛！

御音走出去之后，華萼蒼白一笑：“所有人都以為你真的中了我的暗器……所以才會受制于我……可是……只有你我才知道……那不過是權宜之計……明少將軍……現在……現在我已經安全離開了皇城……你……你也該回去了……”

明灝辰道：“你沒有完全好起來之前，我是絕對不會離開！”

華萼問道：“為何？”

明灝辰道：“在我落魄的時候，也只有你陪著我，為我解憂。你從未放棄過我，如果不是你，也許我現在還在失意之中。如今你這般傷心難過，我又怎能離你而去？”

華萼怔怔地問道：“只是因為道義……或者是恩情？”

明灝辰怔了怔，轉過話題說道：“我會陪著你，向天下人澄清——你并非兇手！”

華萼道：“我說過，我本為女兒身的事情，也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絕對不能再向第三個人說起，你又該如何證明？況且就算我愿意恢復本身，你也只能證明明將軍并非我殺，而至于父親的死……卻沒有人能夠為我作證……甚至連我的弟弟阿戎……也認定我就是兇手……”想起阿戎那仇恨畏懼的眼光，華萼不由得黯然傷心。

明灝辰道：“既然家父之死與你無關，那就說明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至于墨戎親眼所見，說不定也是一場陷阱。當時你說，可能是有人假扮你去行兇，現在看來，也許確實如此?！?

華萼失神地說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設下這樣的陰謀……陷害我……”

明灝辰道：“不管那人是誰，我一定會幫你找出！”

華萼苦澀地說道：“就算事情最終水落石出，那又怎樣……我是叛臣之后……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去……北曄國……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可笑我忠心為國……心心念念想要收服叛臣……統一兩國……沒想到……天意弄人……我竟然隱藏這般不堪身世……竟然落得如此慘敗下場……”

明灝辰道：“不管你的身世究竟如何，我都會陪你到天涯海角！”

華萼怔怔問道：“為什么你不肯告訴我原因？”

明灝辰道：“如果我知道原因，一定會對你坦白相告。不管是任何事，我都不會對你有絲毫隱瞞——況且你這般聰明，似乎可以看穿一切，又有什么事能夠瞞過你？然而我雖然不知道原因，卻很清楚——我不會不管你?！?

華萼搖頭道：“我不在乎你的原因，更不需要你的同情！”

明灝辰道：“你誤會了，我絕不是同情你。相反，我越來越敬佩你?！?

華萼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不妨跟你講清楚。當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父親就一直將我當作男孩子來養育。我知道他的用意——當時墨家只有我一個孩子，他想要培養我成為有用之才，接任他的重擔。所以從小到大，我都是男子打扮。后來阿戎出世，無奈體弱多病，所以父親仍然是將所有心血傾注在我的身上。況且我習慣于男子行徑，越來越喜歡這份自在無拘，所以也就一直男兒裝示人。二十年來，竟然也沒有人察覺。甚至連我自己，也漸漸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運籌帷幄建功立業，想不到……命運弄人……一切毀于一旦……果真是我太過天真……”

見她神色黯然，明灝辰安慰道：“華萼公子的美名，早已深得人心。就算你如今落魄，那些受恩于你的人，也絕對不會因此而背棄你。真正了解你的人，一定會等待真相。你身為女子，卻深藏經世之才，雄心大志，確實讓人敬佩！”

華萼面色無神地說道：“華萼公子……那不過是黃粱一夢……不要再提……”

明灝辰心知君王冷酷，傷她太深，于是轉口說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名字了嗎？”剛問出這個問題，他就自知不妥。因為她一再表明，能夠知道她名字的人，只能是她的良人。

誰知道她如今心如死灰，無心玩笑，竟然直接說了出來：“墨翊萱。”

明灝辰問道：“這是墨將軍取的名字？”

華萼點點頭說道：“這是父親撿到我時所取的名字，只是……這二十年來，竟然從來都沒有人叫過。”

明灝辰不無欣喜地問道：“我真的是第一個？”

華萼道：“除了父親以外?！?

明灝辰道：“這個名字很美——”本來想說跟她的人一樣美，但是又覺冒犯，于是說道，“不如你從此以后換上女裝，忘卻前塵，重新開始？”

華萼微微發怔，沒有回答。

明灝辰神色堅定地說道：“從此以后，就讓我來守護這個名字！”

華萼道：“就算換上女兒裝，容貌也還是一樣，也只有騙過像你這樣的男人？”

想起自己的后知后覺，明灝辰不由得有些赧然，據窘問道：“我這樣的男人？”

華萼不由得有些好笑地說道：“心懷天下，再無其它。一本正經，不解風情?！?

看著她唇角蒼白的微笑，明灝辰的心中不由得涌起陣陣溫情。

雖然此時她仍然是男子打扮，但是明艷動人，無可遮掩。

華萼瞪了他一眼說道：“在想什么歪心思！”

明灝辰笑了笑說道：“我……我只是在想……你穿上女兒裝……真的很好看……”

華萼道：“女為悅己者容，我現在心無旁騖，干什么要穿上女兒裝給人家看！”

聽她這樣說，明灝辰先是有些懊喪，猛然恍悟道：“也就是說……你之前……之前那樣見我……是因為……是因為……”

看著他歡喜的樣子，華萼不由得失笑道：“明少將軍，你在戰場上是無人能敵。但是面對女兒家，著實有些……如果真的是你所想的那樣，你認為我會直接告訴你嗎？我說過我只是為了安慰你！”

聽聞此言，明灝辰的眼神黯淡下去，半晌沒有說話。

華萼卻忽然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你說得不錯……換上另一種身份……重新開始……也可以掩人耳目……爭取更多的時間……”

明灝辰不解地問道：“何解？”

華萼輕輕一笑：“你先出去，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明灝辰終于明白她的用意，不由得欣喜萬分，走了出去。他關好門，靜靜地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