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內(nèi)楊子俊閒逸地靠在椅子聽男子把獄池血咒事娓娓道來。
“一年前傍晚,我們還是想往常一樣做生意,招呼客人。突然間,聽到西邊一聲巨響,所有的人都順著聲音想看看到底發(fā)生什麼?可當(dāng)人們走出各自的家門,看到西天的紅霞,內(nèi)心就如同火燒難忍,急躁不安,總想發(fā)怒。““難怪我會難受,果然跟那晚霞有關(guān)。“楊子俊暗暗想道。
“起初這種感覺並不是太強烈,神智還能保持清醒,而當(dāng)所有人循聲找那巨響的源頭時,看到便是小神仙你說的那座古堡。而就在這時,石門大開從裡衝出紅光把所有的人籠罩,心裡突然有種想要虔誠拜倒在古堡前的感覺,紅光散去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周圍少了不少的人。人們到這時才意識到這座古堡必定有鬼怪,而被紅光帶走的人必定兇多吉少。““你們怎麼知道,那消失的人會兇多吉少,說不定還在古堡裡享受生活呢!“楊子俊疑惑道。
男子苦笑,輕輕搖搖頭,繼續(xù)耐心講著他的故事。“原本我們也曾懷疑這是天賜恩典,可隨著人們一點點被古堡吞了以後,晚霞更紅,而我們神智已經(jīng)完全不在,心裡不僅僅是燥熱,還有想喝血,生吃肉的衝動。直到有一次我們從癲狂中醒來,發(fā)現(xiàn)不少人的嘴裡居然碎肉沫和黑色的頭髮,才徹底知道那代表什麼……“楊子俊回想到今日黃昏,那猶如惡鬼的人撕扯同類,嘴角不禁牽動下。又覺得飽飯後再去想那噁心場面,的確是不明智的做法,深深吐了口氣,把腹中欲嘔感覺壓回去,也收起剛剛那般輕浮神態(tài),道:“你們吃的是人!“男子聽到這句話異常平靜,擡起頭眨了幾下已經(jīng)溼潤的雙眼,聲音也都變得有些低沉無力,道:“小神仙說的不假,我們吃的是人,而且還是自己最愛的親人,朋友。我們才醒悟,這……古堡是座邪城!根本不是什麼天賜恩典,可我們無能爲(wèi)力,當(dāng)看著早晨的太陽升起,我們最害怕的便是它要落下,夕陽宛如夢魘,讓我們無所適從,只能默默繼續(xù)啃親人骨頭,喝親人的鮮血慢慢熬下去,過著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說到這,男子自嘲笑了下,繼續(xù)道:“可我們寧願這樣茍活一日日,卻沒人敢舍戀這紅塵俗世,給自己來個痛快的了結(jié),甘受這噩夢把我們慢慢吞噬。“楊子俊看了看眼前這羣面色枯黃的人兒,想來這種折磨讓他們飽受煎熬,每日殫精竭慮的苦惱著明日還能不能活下來。他望著如今到了後半夜,酒樓裡都是遲遲不願離去的人,也應(yīng)該能夠猜到他們還眷戀塵世,不願睡去。心裡也對這些可憐人生出憐憫,道:“你們可以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呀!““沒用的,只要我們踏出丘澤國,就會無緣無故暴斃,與其這樣還不如在拼著運氣多過幾日。“男子否定了楊子俊的方法。
“原來這叫丘澤國,沒想到半年我就跑出國了。“楊子俊心中暗道。他思前想後覺得古堡定是這災(zāi)難源頭,可當(dāng)日他試過那厚重的石門卻怎麼也推不開,不禁眉頭皺起。旁邊的人大氣不敢出,定以爲(wèi)小神仙在想什麼降妖法門,個個面色肅然,暗暗攥緊發(fā)汗的雙手,默默等待楊子俊的發(fā)話。
粗如手臂的蠟燭奮力燃燒,就如一個生命不願熄滅……
楊子俊想了許久,道:“你們請過道人嗎?““請過,曾經(jīng)有一道人大開天眼,洞穿石門後說是看到古堡是通向阿鼻地獄,我們丘澤國被人下了血咒,生生世世墜入阿鼻不能投胎受無盡折磨,這就是獄池血咒的來源。““那道人呢?““道人開過天眼,第二日便七竅流血離奇死去,我們猜測他可能盜取天機,纔會有此惡果。““哦,還有這等古怪事,一年前你們國有沒有做出什麼有喪倫德之事,弄的被人下咒!““這個,據(jù)我所知是沒有。““那就奇怪了?““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我們。“酒樓裡的人又淚眼婆娑,再次跪倒。
楊子俊也是頭大,這事查無可據(jù),冥思苦想之際,那男子又開口,道:“小神仙,忘了跟你說個事,凡是進入丘澤國後,都要受這詛咒。““什麼?!“楊子俊驚道,臉色也慢慢沉了下去,手掌一拍酒桌,其上所有東西盡皆成了碎粉。“你們當(dāng)真可惡,既然有這等惡事,爲(wèi)何不封國張榜,不讓人進來。“那些人一見楊子俊手下的桌子四分五裂了去,心中震驚時,更是惶恐不安,剛剛站起身子又跪倒在地,在地上砰砰磕頭,慌亂,道:“小神仙息怒,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爲(wèi)之,每日夕陽來臨,那古堡的紅光收入的人數(shù)是固定的,如果我們封國那等待我們便是更快的死亡,亡國。我們是貪生怕死,想讓些無辜的外來人替我們擋去一日,我們該死,我們該死,可我們只想多活一天。““哼!“楊子俊就怒哼了一聲,便甩袖而出。
走在街道,萬家燈火通明,夜半時分,又有多少人在掙扎著多過一個夜晚。
誰也不願如此沉睡,想多多看看這世間值得留戀的地方。徘徊生死線,抱憾人生的步伐走的太快。
糟粕驚魂,浮死人生,可依舊苦苦掙扎,只想在這路上多走一點……
寒風(fēng)在巷道里吹奏淒涼夜曲,楊子俊就這樣靜靜站在道口呼吸空氣。
風(fēng)冷心涼,他嘲諷一笑,道:“人性自私,人心叵測,可笑,可笑……“佇立良久,他沉思過往,一路走來,所遇之人皆是無所求。三神獸恩情養(yǎng)教,楊連羽一家更是不求所圖,視他如子。
在他認(rèn)識裡,世界東西大多都是美好的,人類是都是互相幫助,真誠相待。可今天他的認(rèn)知完全被打破了。
“原來,世界並不是我想那樣……“。楊子俊閉上眼睛,黑暗如同潮水將他淹沒,他本清澈的心也漸漸融在這片夜色空間。他睜開雙眼,看了看眼前幽黑的巷道,漫長無向,毫不猶豫提起腳步把身影徹底隱藏在了這無盡的墨色夜空。
沒了身影,沒了自己!
冷風(fēng)還在長巷裡哀鳴……
酒樓內(nèi)所有人把領(lǐng)頭的瘦弱男子圍在中間,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他們枯黃的臉上焦急和惶恐,有對生的渴望和對死的恐懼。
“陳老闆,怎麼辦,我看那少年絕非凡人,只是他被氣走,不肯出手,這該如何是好?““對啊,陳老闆,想個法子吧!“陳老闆緩緩坐下身子,盯著那四分五裂的木桌和碟碗的碎塊,沉思道:“大夥放心,他不出手也難逃厄運。獄池血咒,連國王連並皇親國戚一起仙逝,我們能茍活今日已屬不易,若是不行才放出風(fēng)信,說丘澤國土有寶藏現(xiàn)世,引來更多人,想來人死越多必會驚動上天,遣下仙人營救我等。““好主意,待到明日且看那少年郎是不是真有本事?“抓住了棵救命稻草,酒樓裡的人說話的語氣都少了原有的悲痛,多出希冀味道。壓抑的氣氛也隨著陳老闆的良策緩和不少。
陳老闆看著燭光外漆黑的街道,呢喃道:“從你走進丘澤國,就註定擺脫不了詛咒,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古堡前的空地上站著一個略顯瘦肉的俊秀少年,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看身前豪大的古堡。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這是從他身後突兀伸出一條白皙的手臂,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楊子俊一驚,猛然回頭,就見身後站了一個白衣女子正笑臉盈盈看著自己,細細打量下這女子,那真是:秀灑雲(yún)發(fā)精靈舞,黛眉杏目欲攝魂。
桃腮皓齒無暇配,又添眉心夕陽紅。
白衣勝雪掩冰肌,氣似香蘭遊嬌身。
“有何事?“楊子俊淡淡問道。
對於楊子俊的這種語氣,女子明顯一滯,不過稍稍停頓後,微笑道:“你一個小孩家爲(wèi)何跑到這種地方?“聽到“小孩子“這三個字顯然讓楊子俊不舒服,怎麼說他也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看著眼前美麗女子倒也不好發(fā)怒。
夜風(fēng)陣陣,吹起白衣在楊子俊眼前一晃,頓時他腦海中靈光一現(xiàn),盯著在眼前有些朦朧的女子,看著她那輕舞的白衣和脖子里長長的白紗巾,暗想:“不對,如今已是隆冬,她卻穿得與我一般多,我不懼寒熱因爲(wèi)我是這天地孕育而生,可她呢?難不成是個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