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虛弱不堪的書生,李航嘆了口氣。
前世時,他倒是聽說過不少落魄書生的事,真想不到,自己還能趕上一次。
“來都來了,吃頓飯再走吧。”李航拍了拍手,轉身進了柜臺內。
書生一怔,趕忙起身,想要攔阻。
但他剛站起來便眼前一黑,整個人晃了晃,竟又直接一屁股坐回到了凳子上。
“你看你,都虛成什么樣了,再不吃口東西,人都要餓壞了,等著啊。”
李航搖搖頭,從儲物柜里取出食材,自顧自的忙活起來。
“既如此,多謝店家了。”書生坐在椅子上,苦澀的笑了笑。
給落魄的書生做飯,李航也沒想著搞什么大魚大肉。
一來是長時間沒吃東西,直接上大魚大肉,反倒難消化,對腸胃不好,二來是這書生明顯是個倔脾氣的人,連討碗水都思前想后顧慮半天,真給他做大魚大肉,人家估計說什么也不會吃。
簡單的弄份面條,反倒是更適合人家。
取出面團,李航輕輕揉捏,一如先前狄嵐贊嘆的那樣,李航揉面的手法,仍舊令人嘆為觀止,若是揉捏,散出來的麥香味就越淡,面團的表皮,也愈發光滑。
將揉好的面團隨手便在一邊,李航開始準備這面條的配菜。
想了半天,若是一點葷腥都不沾,對書生這虛弱的身子來言,也不好,在心里定下了方案,李航也不著急,而是先拿出份綠豆芽,擺在桌上。
拿出水盆,將綠豆芽挨個泡水清洗,褪去浮塵的綠豆芽取出后,每一根都是纖細修長帶著半透明的瑩白,頭上盯著嫩綠色的豆葉,整整齊齊。
將綠豆芽濾干水分,放在一旁備用,李航動手處理起了面條。
“咔嗒……”
搟面杖碰在案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一張張薄厚均勻的面皮落在桌上。
手起刀落,將面皮切成粗細相等的面條,李航抖了抖手,讓松散的面條全都堆在案板上,嫩白中帶著些許麥黃色,就好像是座小山包。
撒上些面粉,李航將面條先蒸了一下,鎖住麥香氣,這才下鍋熬煮。
趁著煮面的檔口,李航還跟書生有一句每一句的閑聊著,了解了書生的身世。
書生明叫張懷安,家住國都以北,祖上做行商時,倒也賺過些錢,張懷安還因此受益上過幾年私塾,只可惜后來家道中落,他也便再沒過過安逸日子。
如今回想,若非女帝狄嵐舉辦考學,他這后半輩子,多半就是給人當師爺,亦或者是去哪個商鋪里,給人當算賬先生,依次度日糊口了。
不過對于張懷安的暢想,李航卻輕輕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像張懷安這樣性子倔強的人,就算給人當了師爺和賬房,怕是也干不了多久,畢竟做生意更重要的是靈活和變通,像張懷安這樣的,當個教書先生還差不多。
至于考學當官嘛……
只能說有多少人愛這樣的官員,就有成倍的人恨吶。
搖搖頭,將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到一旁,李航撈出了面條。
剛出鍋的面條冒著熱氣,因為先前蒸過的原因,此刻面條呈現出顏色,就像是糯米般帶著透明感的潤白色,瞧著格外喜人。
先蒸后煮的面條,此刻軟爛到了極致,自然不可能用冷水去激,若是換做往常李航多半會用風干法,讓面條重新恢復彈性,但現在,他可有千年玄晶這樣的好東西,比起風干,更能剩李航的不少事。
將面條用濾網撈出,控干水分,旋在玄晶上頭,沒過多久,面條便冷卻下來。
將面條撞在碗里,李航這才拿出搭配的葷腥菜,也就是一塊雞腿。
這雞腿,李航當然不會直接粗糙的蒸煮后,就隨手蓋在面上,而是先用刀將骨頭和雞皮剔除只留下雞肉,這才上過蒸熟。
蒸熟的雞肉,內部已散成了絲狀,這正附和李航的心意,用手輕輕撕成無數白嫩的小肉條,每一根都粗細均勻,而因為是撕開的原因,邊緣還能看到絮狀的雞肉。
準備好了雞絲,李航又拿出黃瓜,也片成了黃瓜絲,食材的準備,終于就緒。
將所有的食材倒入碗里,翠綠的豆芽,嫩白的雞絲以及清脆的黃瓜絲,都蓋在軟彈的面條上,最后舀起麻醬料倒入碗中,攪拌均勻,再撒上些蔥末,這道雞絲涼面,正式出鍋。
其實最正宗的川菜涼面做法,是撒上紅油辣子,但刺激的辣味對張懷安現在的腸胃來言,顯然是個負擔,李航也就改成了更溫和的北派做法,而且麻醬料熱量高,也更能補充糖分,更適合明顯有些低血糖癥狀的張懷安。
“來,吃面。”
將面碗端到張懷安面前,李航樂呵呵的瞧著。
“多謝店家。”
張懷安連忙道謝,跟著捧起面碗,只瞧了一眼,就不由得吞了口吐沫。
麻醬料帶著濃郁的芝麻香,對于餓了許久的人來說,這種香味,就像是勾人心魄的狐妖,根本讓人無法拒絕。
用筷子拌了拌,張懷安夾起面條,送入口中。
香,濃稠的香!
涼面外層皆被麻醬料包裹,濃郁的芝麻香氣,帶著些許甜味,讓人精神格外振奮。
輕輕咀嚼,清涼的面條彈性十足,混合在面條里的豆芽,讓面條在軟彈上又多了一絲清脆,蔬菜的香氣和麥香氣混在一起,徹底打開了張懷安的味蕾。
張懷安眼中閃過一絲滿足,迫不及待的夾起第二口。
這次,雞絲和黃瓜絲也被裹在面條里,送入了口中。
李航的刀工不用多說,他切出來的黃瓜絲,兩頭皆帶著翠綠的外皮,中間則是白中透綠的黃瓜肉,清脆的口感絲毫不壓于豆芽嫩勁。
而雞絲雖然只是簡單的蒸煮,沒有過多的調味,但卻凸顯了其原本的滑嫩,絮狀的肌肉稍稍用力,就立馬被咬斷,濃郁的肉汁迸發而出,讓本來略顯寡素的涼面多了層油潤的感覺,更加激發了他的食欲。
餓壞了的張懷安,這會兒吃的已是渾然忘我,甚至連嘴角沾滿了麻醬也全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