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那脆弱的大門再次被踹開,讓我不由擔心那門究竟還能支持多久。隨著響聲,眾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門口。
“諸位久候了?!笔煜さ穆曇魪拈T口傳來,我滿臉驚喜的發現,謝鯤神采奕奕的站在門口。只是讓我有些詫異的是,一向溫文爾雅的謝鯤怎么也那么暴力了。
大勢已定,我心中的大石頭在上起下落了好幾次后,終于落地。
眾人則是神sè各異,我方的不消說,都是驚喜和歡悅,而對方就豐富多了,慕容飛還是滿臉的壞笑,石生面sè嚴峻,而劉統則死死盯著門口,似乎在考慮強行沖出去的可能xìng。
“霓裳,稍安毋躁,可否?”謝鯤見到燕霓裳神sè不對,先出言相勸。
燕霓裳福了一福,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再沖動。
謝鯤滿意的點點頭,看著場內諸人,先一個羅圈拱,道:“諸位貴客相臨,謝某本該盛情款待,無奈謝某俗務纏身,倒是怠慢了。”
眾人愣了一下,也就知道來的是誰了,不管怎么說,謝鯤也算是重臣,來的又大都是搞情報的,哪能不知?再說既然謝鯤都直接暗示了自己的身份,他們也不好再故作不知。
李宸先斂衽為禮,道:“蜀中李宸,見過謝先生。”她搶先說話,那“謝先生”的稱呼倒是頗為耐人尋味了。
謝鯤贊賞的點頭還禮,道:“李小姐客氣了,令尊大人可好?”
“家父一切安康,多謝謝先生掛念?!崩铄饭ЧЬ淳凑f道。
“恩,有時間,謝某一定親臨成都,與令尊大人把酒言歡,呵呵,希望到時候能再次嘗到成都的夫妻肺片啊,話說謝某上次嘗到這道菜還是三十年前那?!?
此言一出,眾人臉sè微變,誰不知道,蜀中李家現在是準dú lì狀態,李雄雖然沒有稱帝稱王,卻也自立百官軍隊,雖然口頭上仍稱司馬睿為天子,可既不納稅也不入貢,如今謝鯤這么一說,究竟意味著什么?作為朝廷的重臣,每句話都是暗藏玄機的,謝鯤這一番表示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相比之下,我就太淺薄了,看來在官場上打滾這么多年,到底是不一樣啊。
李宸到底也是自幼歷練,她微微一笑,道:“倘若謝先生有此雅興光臨,那蜀中當真是蓬蓽生輝啊,我父女自當歡迎。”
謝鯤點點頭,不再多說。
張忠謀自然也是一番客氣,謝鯤和他寒暄幾句,也把氣氛拉抬的很是熱絡。
接下來,就該是北方的幾位了,謝鯤拉過我的手,走上前去,道:“小侄不懂禮數,怠慢了諸位,在此,謝某讓他給諸位賠罪。”
我自然不會悖了他的意思,事實上謝鯤這一手很簡單,卻也很高明,他既然不“直接”表露身份,對方都是聰明人,自然也不會沒事找事,這么一來,事情就方便多了,否則的話,在場的都是這天下的重量級人物,稍微不注意就可能導致天下大亂,畢竟現在我方還沒有絕對的把握留下這幾人,誰知道劉統這樣的高手生死相拼會帶來什么后果?
于是,我畢恭畢竟的給他們作了個揖,道:“卜機末學后進,平自狂傲悖逆,冒犯了幾位先生,還請諸位原諒則個?!?
在場的都是人jīng,又哪里會當真計較,于是他們都堆起笑臉,連道無妨,然后自然又是一陣互相吹捧,他們夸我是少年英才,贊謝鯤有福氣,我們當然是說他們英雄氣概,佩服已久等等。雙方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敘舊,哪里還有先前的一點劍拔弩張之意。
我不由心中暗嘆,到底是干大事的,說起話來沒一句正形,偏偏又字字帶著玄機,讓你根本不敢有絲毫放松,生怕漏掉了一個關鍵字,而大家說起來,無不是彬彬有禮,笑容可掬,真的讓人很難置信,雙方其實居然是必yù除對方而后快的對手呢。
“唉,還是在市井好啊,至少可以有話直說,不必現在這樣漫天無際的饒。”我心里暗嘆道,不過好在套話畢竟是有限度的,正題才是主流。
謝鯤的量級自然比我高多了,因此他們也就絲毫沒有的不敬,寒暄一會,劉統就拱手問道:“謝先生,如今我等車馬勞頓,不知謝先生將何以相待?”
這意思很明顯,就是問謝鯤該怎么辦了,畢竟一直這么僵持著也不是個事情。
謝鯤呵呵笑道:“這個啊,謝某乃是私人身份,不便相辦,這個有司會處理?!闭f罷,謝鯤高呼道:“馬道臺,錢將軍,你們進來吧?!?
門再次打開,進來的是一個一身勁裝的孔武漢子和一個一身甲胄的將軍。
我差點高呼出聲,進來的那個將軍,可不就是我們此次來太湖的目標——鎮東將軍,錢鳳!
我心中迅速劃了無數個問號,錢鳳怎么會跟謝鯤在一起?他們是偶遇還是同來?他們是和解還是公事公辦?左邊那個人是誰?是謝鯤的親信還是什么人?
謝鯤拉過二人,滿臉含笑對劉統等人說:“諸位,這位是天機閣江南道道臺馬冰,這位是鎮東將軍錢鳳,就由這二位大人來接待諸位?!?
劉統和石生都是臉sè一變,天機閣意味著什么?錢鳳?錢鳳不是王系人馬么?軍隊勢力和情報組織同時摻和進來,這意思就太過明顯了,這是動用官方勢力了。
劉統淡然一笑,道:“多謝謝先生厚愛,這招待當真熱情的緊啊,劉某甚是滿意?!?
謝鯤依然笑容可掬,道:“哪里哪里,謝某還覺得怠慢了呢,既然方才幾位說旅途勞頓,謝某就不打擾了,已經為諸位備下了最好的客房,諸位可以好好睡一覺。”
說罷,門外沖進兩排人馬,俱都身被重甲,左邊一排手上拿的是和王胡他們那一樣的弩機,右邊拿得都是長兵器,有長矛長槍還有長戟,而且看那些士兵都身高體壯,看起來都是高手,看來謝鯤是下了大本錢了。
劉統捂著胳膊,四周看了看,笑道:“謝先生實在太客氣了,劉某受之有愧,卻之不恭啊。也好,就去休息休息,幾位,你們怎么說?”
石生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慕容飛則是嘿嘿笑道:“老劉,看來老子和你當真是有緣,也好,今兒再嘗嘗江南小妞兒的滋味,嘖嘖,那叫一個水靈啊?!?
謝鯤大笑道:“慕容先生好雅興,謝某一定備下最好的姑娘,都是青倌,包準滿意。”說罷謝鯤喝道:“馬冰,送幾位貴客去歇息,一路當心,現在路上盜賊當真是囂張,方才居然敢聚眾襲擊謝某,哼哼,要不是謝某早有準備,怕是就來不了了?!?
我趁機問道:“謝公受驚了,不知謝公如何處置那群囂張的盜賊了?”
謝鯤贊賞的看了我一眼,很平靜的說道:“當然是全部誅殺,膽敢襲擊我朝命官,那可是囂張的緊啊,許太守看來是不想做了,堂堂栗子鎮居然有四五百賊人,哼,到時候謝某一定要把事情捅出去?!?
果然,此話一出,劉統,慕容飛和石生臉sè均是大變,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們的暗樁和潛伏勢力已經全被我拔掉了,你不要再有什么幻想了,乖乖吃牢飯吧!
馬冰此時說道:“幾位,如今外面盜賊雖然基本肅清,余孽怕是不少,貴客若是出了問題,下官怕是吃罪不起,還請諸位快些動身,下官也好護送?!?
這就是公開動手了,劉統坦然的點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俺意思似乎是說:你贏了。
我微笑點頭,他見了,冷哼一聲,帶頭出去,兩隊兵士自然快步跟上。
石生回頭看了哀怨的燕霓裳一眼,也大步邁了出去,只有慕容飛還是滿臉笑容,哼著小曲兒的帶著手下人一搖三晃的出門了,看樣子他似乎真以為會有江南小妞兒可以狎玩呢,也說不準謝鯤真會給,誰知道呢?
似乎終于結束了,我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