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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儒環(huán)視一週，王敦死死盯著自己，而王導(dǎo)和庾亮則彷彿毫不在意他將要說什麼，王導(dǎo)一臉正氣，神情莊重，而庾亮似乎對手上把玩了多年的玉笏又重新萌發(fā)了濃厚的興趣。

孔儒朗聲道：“百餘匪徒，手持利刃，於朱雀門外，燒殺搶掠，襲擊城衛(wèi)軍，匪首囂張狂妄，企圖在京城製造暴亂，所幸陛下英明，諸位大人襄贊，孔儒幸不辱使命，已將暴亂平定！暴徒均已伏法。”

司馬睿滿意的點點頭，道：“該死的暴徒，居然膽大妄爲(wèi)到如此程度，真該把他們千刀萬剮！孔儒，快，你快說說平亂的過程。”

孔儒深深看了一直用氣機(jī)鎖定自己的王敦，道：“回陛下，那羣暴徒俱都身高馬大，武藝精湛，所幸禁軍經(jīng)陛下親自督導(dǎo)，禁軍的將士們奮力拼殺，纔不落下風(fēng)。”

司馬睿故意奇道：“竟有如此強(qiáng)賊？難道俱都是武林高手？”旋即拍案道：“尹光！你這建業(yè)太守怎麼當(dāng)?shù)模≡觞N會有這麼多強(qiáng)人飛賊武林高手潛入建業(yè)！還惹出了這麼大的事端！”

尹光剛站起來，膝蓋還有點不舒服呢，聽司馬睿突然發(fā)怒，忙又跪倒在地，以頭蹌地道：“陛下！陛下明鑑啊，那些強(qiáng)人高手，斷不敢成羣混入建業(yè)，況且我朝的高手大都是名門正派之人，怎麼在鬧市制造暴亂，而敵國的高手，面貌與我國人大有不同，孔將軍一見自知啊！”

司馬睿看向孔儒，問道：“孔儒？你怎麼看？”

孔儒沉聲道：“陛下，臣觀賊人相貌，看其武藝，臣敢擔(dān)保，賊人必不是外族高手！”

“那是何人？竟敢如此膽大妄爲(wèi)？”司馬睿聲音陡然提高。

孔儒咬咬牙，道：“回陛下，賊人大多用刀，招式大開大闔，而且經(jīng)常幾人小隊互相掩護(hù)，臣，，臣以爲(wèi)，很可能是軍中百戰(zhàn)士卒！”

此言一出，全場君臣們的呼吸聲，突然變得重了許多，大廳中，不少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口。

鄭王第一個跳出來，指著孔儒的鼻子怒道：“孔儒，你一個小小的禁軍司馬，居然敢污衊百戰(zhàn)千錘的將士，你說，你居心何在？”

有人挑頭，自然有人跟風(fēng)，不少人開始聒噪要把孔儒嚴(yán)辦。

司馬睿示意羣臣少安毋躁，緩緩對孔儒說道：“孔儒，你如此說法，可有憑據(jù)？”

孔儒咬牙道：“圍剿之時，臣的弓弩手將賊人包圍，並喝令賊人投降，然賊人皆悍不畏死，用拼命的招術(shù)與禁軍將士生死相搏，而當(dāng)落於下風(fēng)，將要被擒之時，卻寧願自殺也不願意被俘。臣無能，沒有留下活口。”

“臣已經(jīng)詳查，來人皆爲(wèi)夜行裝束，身上沒有腰牌路引，手持刀劍也是鐵匠剛剛打造的，因此，臣也沒有物證。”

鄭王還沒聽完，就冷笑道：“孔儒，看來你是不打自招了，你既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居然還污衊軍隊，你說你該當(dāng)何罪？”

孔儒毫不示弱，朗聲道：“殿下寬心，臣還沒有說完。”

向司馬睿再行了一禮，孔儒道：“臣無奈，盡誅賊兵，但是，臣卻認(rèn)出了匪首！”

“他是誰！”

“署鎮(zhèn)東將軍，錢鳳！”

錢鳳是王敦的心腹，這是衆(zhòng)人皆知的事情，孔儒在朝廷上把錢鳳拋了出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他是決議和王敦爲(wèi)敵了。

王敦咳嗽兩聲，竊竊議論的聲音立即停了下來。

王敦再次給司馬睿行了一禮，道：“孔將軍。”

“王帥！”孔儒不卑不亢。

“孔將軍說錢鳳乃是今夜暴亂的匪首，可有憑證？”王敦的聲音很低，卻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語氣很淡然，但是其中的威勢卻是很明顯。

“觀其相貌，與其過招。”孔儒答道。

“天下之大，相貌相似者何其多，四海之異，武功招式相近又何足道哉，孔將軍以爲(wèi)，據(jù)此定罪，可使天下信服麼？”

孔儒默然。

王敦又問道：“就算孔將軍所見確實是錢鳳，你身爲(wèi)天子近臣，禁軍統(tǒng)領(lǐng)，自有臨機(jī)專斷之權(quán)，爲(wèi)何不緝拿於他，將其押上殿來，豈不萬事明瞭？你難不成以爲(wèi)，王處仲會偏袒於他麼？”

“孔儒不敢僭越，實在是那匪首功夫不在我之下，孔儒沒有把握一擊得手，雖與之一博，卻也只是將其重傷，未能留下他來。”

太子司馬紹插言，道：“此事甚易，鎮(zhèn)東將軍錢鳳，旬日前方從衛(wèi)將軍簡拔而來，當(dāng)下應(yīng)該還駐紮在吳興戍所，既然孔儒將軍聲稱將其重傷，父皇何不著人前往一查，是非真僞，豈不大白？”

太子說話顯得很小心，聲音很細(xì)，但是隻有王敦注意到，太子司馬紹的雙腿，一直在微微顫抖，顯得力不從心，而太子的身體更是虛弱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臉上的青白色就說明了這點，太子今天該是強(qiáng)撐著過來的。

那麼，那天，在太子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呢？王敦此時已經(jīng)顧不上什麼錢鳳的問題了。

司馬睿扶扶頜下美髯，點頭道：“此言甚是，不知哪位卿家願望一查。”

謝鯤出班，朗聲道：“臣願往吳興，徹查此事。”

“準(zhǔn)！”

王導(dǎo)和庾亮都沒有說話，王敦則陷入沉思中，因此謝鯤的動議當(dāng)然毫無疑問的通過。

接著，司馬睿宣佈，抄楊廷的家，楊家子孫，三代不得爲(wèi)官，建業(yè)太守尹光，罰俸三年，暫攝現(xiàn)職，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吏，司馬睿則一股腦丟給了王導(dǎo)，只是留下了“面從窄，罰從重”的原則，便宣佈散朝。

孔儒被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