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解決了墨大師的風波,越云風眾人離開了宮殿,告辭離去。
沒想到白豫川的出現,居然就改變了形勢,讓自己一下子如獲重釋,看來這一切本就是白豫川和嵐帝安排好的計劃。
話說他們究竟是在做什么,難道僅僅是考驗自己嗎?
越云風正在遲疑之時,卻有宮中的侍女跑出來悄悄叫住自己,說是嵐帝讓他一刻鐘以后,再從宮女進出的南門回去宮內,嵐帝有話單獨交待給他。
隨即明白,母親根本不是頭疼,只不過是演戲將其他人支開罷了。
于是在附近轉了幾個圈子,確認左右無人了,才繞回南門,早有方才那名宮女候在這里,將越云風引了進去。
跟隨對方一路行走,來到一處僻靜的花亭,卻見到嵐帝備了幾個小菜、一壺清酒,早就等在了這里。
“你來了,坐吧!”嵐帝朝他揮了揮手,示意越云風與自己同坐。
越云風也不客氣,徑直坐在嵐帝對面,坦然問道:“陛下單獨喚我前來,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吩咐?”
嵐帝頷首一笑,卻給他斟了杯酒:“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這么拘謹,來陪我喝一杯。”
越云風端著酒杯,這是母親第一次斟給自己的酒,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毫無顧忌地暢飲下去。
但是,他怕、怕這又是一個陷阱,杯中的美酒,只是摻了毒藥的佳釀。
嵐帝和白豫川的手段,他見識了許久,當年自己轉世之時,曾聽聞過母親那狠心的一句:不服從我的,就只能滅亡。
這讓他如何相信母親的誠意?
于是,舉著酒杯,體內的天元戰車卻無可遏制地運轉起來,內藏的七寶仙羅種子,隨時準備著為自己解毒。
所幸,這一杯酒真的沒毒。
以他洞悉萬物的眼光,終于看出來了美酒中毫無異樣。
可惜,這般遲疑卻絲毫不落地看在嵐帝眼中。
她溫和而失落地說道:“你害怕,怕酒中有毒?曾經,我也是如你一般,疑心重重。不過,這也對,要成就不世的霸業,就得有足夠的警惕心,朕也希望……不,應該說娘也希望你將來可以取代我。”
“你……”越云風剛剛舉起的酒杯,忽然掉落在地,撒了一地的美酒,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沒有想到對質的一天,這么快就到來。
本以為和嵐帝貓捉老鼠的游戲,還會持續上很久,但是如今他來得太突然了!
于是懷揣著難言的心思,卻無語了良久,嵐帝卻伸過手來,忽然捧住了他的手,就那么望著他仿佛慈母關懷著自己的孩子。
“云風,我知道這一刻來得太突然,娘也沒有想過今時今日可以平心靜氣地和你坐在一起。”
嵐帝走了過來,細心地為越云風捋著鬢角的發髻,“其實,這么多年,我都在夢中想著和你相見的場景,會是如何?如果是早幾年,我也許狠心會將你誅殺,但是如今我已經沒有這個心思。”
“這大好江山,已經岌岌可危,我預感到在我死后,絕世星空將會陷入大亂,不管我和你爺爺的見解如何不同,我們都不想自己親手建立的基業,毀于一旦。”
聽著母親說了這么多,原來她親近自己的目的,也不過是考慮到天下的形勢,她自己的霸業。
所謂自古帝王之家,從未有過溫情的存在,越云風自身也是果決之人,決意走了這王道之徒。
他唯一能爭的,就只有權位!
當下抬起頭,用平靜的卻連自己都可怕的聲音回道:“母親,我只想知道,你打算如何補償我?”
然后直到從嵐帝的眼中,讀出了那一點蕭瑟,卻突然甩頭,避開了她冰冷的手指:“我想陛下,你醉了!”
羅嵐那一刻,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悵然,她落寞地坐回了位上,飲著杯中的美酒,味同砒霜。
孩兒啊,是我選擇舍棄你,這苦果也只能由自己親自嘗下去——羅嵐在心中淡淡地想著,卻對越云風說:“云風,你要小心。白豫川不是你目前可以得罪的,想要搶回母親奪走的一切,你先要學會和別人聯手,我已經說服了白豫川,他會幫著你只是卻不知會幫到什么時候?”
越云風自然知道白豫川態度的改變,一定和母親有關,但那也只是一把雙刃劍,此時的朋友隨時都可以變成仇敵,更何況本就是仇深似海的敵人?
他不由問道:“母親是把云風托付給他嗎?我沒想到白豫川會那么聽你的話,難道你已經告訴了他我姓越?”
“不!你姓越這件事,除了我之外還沒有人知道。”羅嵐斬釘截鐵地說道,“當然除了你師父還有那些暗中跟隨你的人,你都要小心。以你的行事手法,和當年你爺爺如今的我,都幾乎沒有區別,有朝一日他們也會懼怕你像懼怕如今的我一樣,不可不防!”
“陛下這是在挑撥離間嗎?”越云風不由一笑,他知道那些人未必真的可以依靠,在自己沒有手握大權的時候,一切的忠心都是空談,“我云風只知道形勢比人強,只要可以順風順水,一路封侯拜相,當我站到了白豫川今日的位置,沒有人可以再阻攔我。”
“除非,母親此刻就要拉我下來!”他那么望著羅嵐,不知為何體內的天元戰車竟是默默運轉起來,散發著一種得天獨厚的氣勢,仿佛要大膽挑戰一次似的。
羅嵐的態度,讓他實在不能安心,也許此一刻開始,自己的身份就要被拆穿,又要過上亡命天涯的日子。
那么,還不如放手一搏!
羅嵐卻擺手道:“不!我只是在提醒你。沒有人可以永遠順風順水,即使是娘我風光了幾十年,也終究到了日落西山。”
她站起身望著亭外淡淡投射來的日光,夕陽就快落山了,羅嵐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之中,似極了她言語中的蕭瑟,人如黃昏。
越云風此刻看著她的背影,終于感覺到母親行將離世的契機,看來母親說得是真的,她真的要不久于世了。
帶著對這個世間,無盡的留戀和惋惜,在最后的時刻,只想體會那一絲的天倫之樂。
越云風忍不住走上前,在后面輕聲說道:“陛下……不,娘我會做到這一切的。你所有的囑托我都會照辦!”
羅嵐在聽見了兒子的答應之后,再度轉身輕輕抱住了越云風的肩膀,仿佛小心呵護一般,拍著他的肩頭:“云風,我的兒,娘真高興你能在我有生之年,這么叫我!希望,這一切都不晚!”
“不晚!”越云風感覺到有滾燙的淚水,沾濕了自己的肩頭,卻淡淡說道,“我會毫不猶豫地接受母親你的一切,在你殯天之后,為我越家報仇,誅殺天下的叛逆。”
這一句,又驚得羅嵐,心如花顫兒!
“你,始終是放不下!”羅嵐只是憐惜地撫摸著越云風的額頭,歲月的流逝令她的殺氣早已消磨,再也動不起殺機了。
尤其,還是面對失而復得,闊別多年的親生兒子。
這是她和越天顏唯一的血脈,轉世投胎過來的仇人,有一個秘密她一直埋藏心底,等到了某一日自會告訴越云風。
越云風此刻亦感受著母親不多久的呵護,他知道這一切早晚會煙消云散,最終唯一能留在身邊的,只有王權。
緣聚緣淺,相逢總是那般短暫。
天已黑,羅嵐松開了手,對云風說道:“你回去吧,想必白豫川該等得不耐煩了,和他好好談談。墨大師你還是可以信任的。”
越云風收去一切的心思,點頭行禮:“那么,陛下我就告辭了。”
他躬身離開,心中卻知道母親是在暗示,墨大師很可能早已是嵐帝的人。
也就是說借著和白豫川的合作,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墨大師熟絡,將之拉攏在身邊。
深深領會了母親的意思,越云風一路走出皇宮,心思卻變得漸漸明朗起來。
也許是今天得到了母親的認可,越云風覺得積攢了多年的胸中塊壘,總算是可以從容消解。
他的心情,難免歡愉起來,目標也變得更加明確,前途也似是更加光明起來。
以至于連眼前夕陽的余暉,也看著是那么的柔和而美麗,一切都不再成為自己的障礙。
今晚,就去白豫川的府邸赴宴,看一看那個白侯爺還要做些什么,然后加快進行演武院的修建計劃,把一切終結之后,四時之國終將是自己的,絕世星空也會是自己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