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千山頭山頂的玉皇廟前面,長方形的祭臺布置一新,周邊樹木上掛滿了五彩綢緞。
祭臺兩邊分別立著一根旗桿,紅色旗幟在寒風中不停飄搖擺動。村民將帶來的供品端端正正地擺放在祭臺上。
巳時剛到,祭臺上仙樂奏響。白發老人點燃香蠟,燒起一大堆紙錢。
幾個老道和高僧帶領信眾在儒、釋、道三教神位前三叩首,口中念念有詞,祈求神靈保佑來年豐收。
祭臺前面鞭炮炸的震天響,地上鋪滿了鞭炮炸出的紅色紙屑。
這時,趕廟會的男男女女,三教九流,開始陸續上山拜神。
玄真觀旁邊的空坪上,擺了十幾個攤位,賣小吃的、賣藥的,賣藝的……,在大聲吆喝招攬生意。
智涵帶了兩個小道士,在玄真觀門前擺起一張案桌,向百姓免費施藥治病,同時招收學童義務辦學。
四個自稱是“義和拳”的人,身穿紅衣紅褲,頭扎紅巾,在空坪上拉起圈子。通過表演義和拳神功,舞槍弄棍,希望招收學徒。
在義和拳師拉起的圈子中,一個高個子拳師向圍觀眾人拱手道:
“各位鄉親,在下是義和拳師趙光輝。
如今德軍占領了膠州灣,俄軍進駐旅順,英國和法國派兵占領了威海和廣州灣。
現在洋人又帶來了洋教,企圖從精神上控制我國民眾。
同胞們,中華睡獅該醒醒了!”
另一個拳師約三十來歲,中等身材,腰背渾圓,身體像鋼筋鐵骨一般結實。
雖然他不修邊幅,胡子拉碴,但目光銳利,精神十足。
他拱手向四方施禮道:
“各位鄉親,在下是義和拳師劉自強。義和拳是什么呀?是神拳!
義和拳代表上帝的旨意,專門驅除洋人和洋教。
鄉親們,大家只要參加了義和拳,拳民就會受到上帝的保佑。神仙附在你身體上,刀槍不入!”
接下來,趙光輝脫掉上衣,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他口中念念有詞,運氣于肚皮上,立即鼓起一個大肉包。
劉自強抽出一把雪亮的大刀,在圈子內先舞弄一番。然后舉刀過頭,在趙光輝肚皮的肉包上使勁連砍三刀。
圍觀的女人嚇得尖叫,忙用手捂住雙眼。眾人近前細看,趙光輝的肚皮上果然沒有一絲血跡。
趙光輝從包裹中,拿出一卷畫有紅色神符的黃紙,與另外兩人一起,貼滿劉自強赤裸的上身。
劉自強口中念念有詞,趙光輝等三位拳師,將劉自強圍在中間,然后點燃花炮,將火花一齊射向劉自強。
黃紙“轟”的一聲燃起大火,劉自強笑嘻嘻的高喊:“好暖和!好舒服!”
趙光輝撿來一堆石塊,要圍觀者去砸劉自強的肚皮。
有幾個膽大者戰戰兢兢地走過去,撿起石塊向劉自強的肚皮砸去,“嘭!嘭!嘭!”就像砸在石鼓上一般。
眾人齊聲喝彩:“真是神拳??!”
當即有十幾個鄉民報名登記,要拜劉自強和趙光輝為師,學習義和神拳。
這時,一個官人模樣的公差從山下走上來。他叫張金彪,大約二十八九歲,一身公子哥兒打扮。手上花折扇輕搖,嘴里流里流氣地哼起小曲。
他身后跟了四個狗腿子,大搖大擺地走到一個煎烤面餅的小攤前。每人抓起一個煎餅,拿兩根大蔥,蘸點辣醬卷成餅筒,大口嚼起來。
幾個人吃完煎餅后,對穿一身破衣的賣餅人大聲呵斥,催交攤位費。
賣餅人央求道:“賤民王二五,一家老小六口人,全靠我賣餅養家。這幾天不湊巧,俺爹娘都生病躺在床上,急需用錢救治。
求官家大人寬恕開恩,這次免交攤位費,下次集會時多交一些,補足這次的費用,好嗎?”
張金彪不肯,賣餅人再三央求,僵持不下。幾個狗腿子沖上去推倒鍋灶,煎餅和燒餅落了一地。
王二五剛要與他們論理,卻被一個狗腿子重重打了兩個耳光。
哪知王二五是個倔強的硬漢,他抓起裝辣醬的碗,倒扣到這個狗腿子的臉上。
辣醬鉆進狗腿子的眼睛,直痛得在地上打滾。
其余三個狗腿子一擁而上,圍著王二五拳打腳踢。
王二五被打急了,抓住狗腿子的衣服把人提起來。
使出“燒餅飛”絕招,將幾個狗腿子一一甩到路邊的臭水溝里。
路人驚呼:“哦呀,快看燒餅哥,好厲害的燒餅神拳功夫!”
張金彪見四個狗腿子全部被打倒,急忙將花折扇一抖,扇柄中突然伸出兩把短劍,急速刺向王二五的心窩。
原來這個張金彪,出生在縣衙里一個小官人之家。從小拜師習武,善使鐵柄花扇。扇柄內暗藏短鋼劍,常常出其不意地攻擊敵人。
燒餅哥見張金彪用鐵扇刺來,急忙操起搟面杖將鐵扇格開。
他左手抓住張金彪,右手使出做燒餅功夫,將官人的身體當成面團使勁搓揉,弄得張金彪的骨架“咯咯”作響。
可是張金彪也不是尋常人,不但鐵扇使得出神入化,而且多年習練紅拳,功夫相當了得。
張金彪迅速從王二五手中掙脫,用紅拳功夫反擊燒餅功夫。二人對打了十幾招,分不出高下。
這時,一個叫花子一手端破鐵碗,一手杵打狗鐵拐,從圍觀的人群中鉆進來。東倒西歪地竄到正在打斗的兩人跟前,口中高喊:“打發點啰!打發點啰!”
列位看官,這個叫花子頗有些來歷,在下需要簡單介紹一下。
叫花子名叫李逍遙,先祖曾在張獻忠手下當過大官。
在李逍遙小的時候,父母先后因饑餓而死,自己患腳疾不便下地干活。
他常常手杵打狗木棍,手端破碗,在滕縣一帶乞討,有一餐無一餐地艱難度日。
當地有個李姓武師,見李逍遙常被人欺辱,便將祖傳功夫傳給他。
少年李逍遙對學武特別上心,通過勤學苦練,功夫日漸成熟。
有天晚上,李逍遙夢見八仙中的鐵拐李向他招手。他急忙跑過去跪拜,鐵拐李便向他傳授了“打狗神功”。
夢醒后,李逍遙能夠清晰地回憶,鐵拐李傳授神功的一招一式。他生怕忘記了,急忙爬起來,按照鐵拐李教的動作演練了幾遍,果然神奇無比。
李逍遙大喜,將原來的打狗木棍丟掉,到鐵匠鋪打了一根鐵拐。按照鐵拐李傳授的功夫悉心練習,功成后武藝十分了得。
他為人狹義,疾惡如仇。憑著一個破鐵碗、一根鐵拐做武器,打抱不平,懲惡揚善。很快成為滕縣丐幫的幫主,人稱鐵拐李叫花。
剛才,李叫花看見王二五與張金彪打斗正酣,鐵扇與搟面杖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解。
他平常最痛恨那些貪官污吏欺壓百姓,想幫王二五懲治張金彪。
李叫花故意向前踉蹌跌倒,趁勢用鐵拐將兩人的兵器撥開。同時手中鐵飯碗飛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張金彪的臉上。
張金彪的臉被砸出一道血口,心中大怒,罵一聲:“他媽的叫花子,你找死??!”用鐵扇急速向李叫花刺來。
李叫花迅速滾開臟兮兮的身子,突然站起來,將鐵拐擊打在鐵扇上。
“鐺”的一下,張金彪握鐵扇的手臂頓感酸麻脹痛。他手一下子就松開了,鐵扇掉落在地上。
張金彪氣不過,用另一只手使出紅拳“單手擒方臘”絕招,欲擒住李叫花。
李叫花疾閃到張金彪側后,突然一招“烏龍絞柱”,將對方跌撲在地上。
張金彪早前入了“洋教”,一個圍觀的本地教民走過去,把張金彪扶起來,給他推拿了幾下經絡穴位。
張金彪慢慢恢復了元氣,在教民的攙扶下站起來,手指著王二五和李叫花罵道:
“造你奶奶的,老子入了洋教,受到耶穌和朝廷雙重保護。你們敢打教民?有種就在這里等著!”
說完,幾個狗腿子將他扶上馬,快速向縣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