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頭漸漸升高,雨林中的這片開闊草地上,王動和段水流刀來劍往激戰正酣,打著打著打到了亂石林的邊緣。
王動必殺段水流,不爲別的,只爲段水流曾經不分青紅皁白的想要殺了他和慕容紫衫!
如果不是他提前一步出洞埋伏在了草叢中的地洞裡,瞅準時機從段水流等人的後方暴起偷襲扣住人質逆轉了形勢,他和慕容紫衫此時此刻的下場難料。
倘若二人都在山洞裡,慕容紫衫有異寶紫竹護身,想來一時間不會有事,可紫竹生成的寶光只能護住慕容紫衫一人,前來通風報信的齊芳暫不去想,他王動必然會死在隔山劈下的條條閃電之下。
這絕非妄言,丁信曾經激發的引雷符生成的閃電之威,他記憶猶新,而一撥火符炸掉了半座山頭之後,段水流命令其他同門引雷符準備出手的言行,他潛伏在地洞裡聽的真真切切,看的明明白白。
一個人只有一條命,豈容他人說拿就拿?
他有慈父等著他盡孝,他有叱吒仙路留名天下的宏願等著他去實現,他還有爲朱玲報仇雪恨殺上無量天域的諾言尚未兌現,他還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和朱玲韓若雪……
總之,他對未來的人生設定裡,還有這樣那樣的精彩沒有走過,怎能去死?而段水流,曾經妄圖扼殺了這一切。
雖然段水流後面幡然醒悟的一系列言行,讓他感覺到對方原本應該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但是對方危及他性命做過的惡事,豈能用“幡然悔悟”這短短四個字便一言抹平?
對別人或許可以,但對他來說萬萬不行,誰想殺他,他就要誰死!
“段水流!我必殺你!”
王動一聲厲喝,掌中一把銀刀上下翻飛攻勢越來越凌厲,絞散了晨風劈碎了晨曦,斬的段水流節節敗退!
若是沒有罩在體表金剛符形成的那層黃色光罩,連綿快劍節奏已大亂的段水流,早就被他八刀連斬分屍了!
“閣下必殺我,我如何不知?動手便是!”段水流招架起來越發艱難,虎口迸裂血淋淋的右掌握緊闊劍,拼命格擋著劈頭蓋臉而來的片片刀光!
鏖戰至今的他,不敢再像方纔那樣,任由王動的快刀接連斬中他的護體光罩!
護體光罩再是堅實,也扛不住水滴石穿的快刀攻勢,這已然是他最後一張金剛符激發出的護罩了,其他的種種靈符,盡在他丟給王動的那隻儲物袋裡。
遠處觀戰的七個同門自然有金剛符,可他不敢讓他們送過來,刀光劍影的視線裡,這個近戰彪悍越戰越勇的黑衣青年,恐怕巴不得他的那些同門近身。
如他所言,他又如何不知道王動必殺他?可他現在還不能死,他必須先勝過王動不可,因爲只有勝了王動,被扣爲人質的胡啓年三個同門纔會被釋放。
這是他一錯再錯害死了兩個同門幡然悔悟之後,必須要做到的第一件事,此後,他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給身首異處的兩個師弟師妹一個交代。
儘管那個交代對任何人來說都艱難無比,
可他一定要去做,因爲他姓段,他叫段水流!
他曾因恨迷失濫殺無辜,可現在,他回來了,他只求俯仰無愧於天地,一死贖罪以慰師弟師妹尚未走遠的英靈……
“看刀!”
一聲厲喝,又是一片刀光劈來,段水流咬緊牙關闊劍飛舉!
“咣!”
一聲震響,幾近失聰的耳朵裡嗡嗡直響,身形後仰的段水流胳膊一麻闊劍脫手飛出,整個人被這一刀之力震的倒退出三大步“砰”的一聲後背撞上了石林邊緣的一塊大石。
視線中,對面汗出如漿的黑衣青年同樣被震的銀刀脫手斜飛了出去,嘴角淌血連退了三大步,兩隻腳所過之處,蹬倒了大片野草踩出了深深的兩排足坑!
此情此景,讓觀戰的雙方大驚失色。
七個劍符門弟子紛紛大叫,其中一人飛奔到石林邊撿起地上的闊劍剛想丟還給段水流,卻被段水流飛快喝止:“別過來亂我的心!你等施展御劍符速速離去,啓年三人我自會救出!”
“我等不走,誓與師兄共進退……”
“嘿!”段水流急的一跺腳,背靠大石剛想再說,卻見赤手空拳的王動已然躥到了近前,兩隻“呼呼”掛風的拳頭疾風驟雨一般襲來,他罩著光罩一聲低吼,雙拳一晃迎了上去……
一時間,重錘碰撞的鏗鏘聲不絕於耳,秀眉緊皺的慕容紫衫看著拳拳對衝的王動和段水流,目光閃動的明眸裡一片糾結……
王大哥修出了含有兩種火毒的魔火掌,能不能破了段水流的金剛符護罩?我該不該瞅準時機施放劍芒偷襲段水流幫他一把呢?自尊心極強的他會不會怪我……
在她身後,劍尖頂著胡啓年心口的齊芳,時不時地看向揮拳搏殺兇悍至極的王動,喉嚨發乾暗暗走神。
跟著這樣的男人才安全,掌門和趙師弟已死,只有三個門人的符靈門只剩我一個,該不該投靠他呢……
被齊芳劍尖指著心口的胡啓年看著激戰中的段水流,尤其是看著罩在段水流體表越來越淡的黃色光罩,一顆心頻頻揪緊。
“段師兄明明可以用符火鑑置對方於死地,卻是爲了我等三人甘心不用,可他的快劍鐵拳統統奈何不了對方,再打下去金剛符一旦失效只怕兇多吉少!”
“我,我怎能看著他死?我曾欠他一條命,實在萬不得已,我……”
胡啓年緩緩的低下頭,看著頂著自己心口的劍尖,眼角的肌肉狠狠一抽……
……
同一時間,返回了落天河北岸的曹健十人神情肅然,踩著一把把貼著御劍符的闊劍,在丘陵地貌的山地間飛起飛落,半滑行半奔跑的朝著東北方而去。
翻山越嶺一路急行,穿出一片樹林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座高大宏偉的城池出現在了水田魚塘小鎮環繞的不遠處。
曹健十人精神一振,催動腳下的闊劍載著他們一起一落的趕了過去,到了近前剛剛收起闊劍,守在城門口的三個劍符門弟子便迎了上來。
“曹師兄,你們行色匆匆……
”三人較爲年長的一個抱拳行禮。
曹健一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話,急問道:“扈師叔可在城中?”
“在在在……”三人神色訝然連連點頭,看著二話不說帶人飛奔向城門洞的曹健,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東林城的城主府大廳,一個綵衣中年美婦雙手扶膝端坐在上首主位,聽著下站曹健的稟報,一雙英氣勃勃的長眉越皺越緊。
這身段凹凸曼妙盡顯風韻撩人,可一雙鳳眼顧盼之間、眼角眉梢都透著凌厲鋒芒的美婦,正是劍符門派在治下東林城坐鎮的內門弟子扈輕雲,和青羅宗的葛飛一樣,乃是一城之主。
聽完了曹健的稟報,扈輕雲紗袖一甩穩穩當當的從座椅上起身,翻手取出了兩塊浮雕著曲曲繞繞紋路的玉符,玉指連點打開了兩塊玉符上的禁制,神識錄下已知的信息之後,高聲喚來了一名年輕女子。
“速拿此符到傳訊陣,將裡面的信息即刻傳回師門請求定奪。”
扈輕雲先行遞出了一塊玉簡交待了一句,第二塊玉簡遞給對方吩咐道:“這塊玉符裡的信息,以我私人名義傳回師門告知閉關中的段無涯,先公後私不可亂了順序?!?
年輕女子一手一隻接過兩枚玉符,點頭領命飛快的跑了出去。
扈輕雲負手來回走動沉吟片刻,忽然止步擡眼看了看肅立面前的曹健十人,目光最終落在了曹健的臉上,恨鐵不成鋼的問道:“既然知道丁信十七人都已被殺,段水流爲何不同你等一起返回東林城?”
其他人呼吸一滯默不作聲,曹健只能硬著頭皮爲段水流遮掩道:“扈師叔,段師兄也是震怒於丁信等人被殺,所以纔會堅持留在南疆追查兇手,畢竟,畢竟他同母異父的妹妹也被殺了。”
“屠嬌嬌?哼,那丫頭行爲太不檢點,和丁信胡搞瞎搞真當師門不知?枉費段水流一向維護與她!”
扈輕雲重重的哼了一聲,話鋒一轉叱道:“再說了,你們就沒有勸過段水流那渾小子嗎?”
曹健等人面色一苦默不作聲,怎麼勸?扈師叔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段師兄要做的事,我們誰能勸得住啊。
扈輕雲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深吸口氣擺了擺手道:“你等一邊下去歇著,一邊協助守護東林城,我現在便親自到南疆走一趟,把段水流他們帶回來!”
曹健等人一愣之後抱拳恭聲相送,看著輕紗綵衣的扈輕雲快步走到大廳外,紗袖一甩放出一隻懸轉放光的彩蓮一步踏上飛天而去,他們紛紛長出了一口氣,同時又十分羨慕。
有了扈輕雲親自出馬,段師兄十三人可保平安無事,然而能勞動扈輕雲聞訊之後儘管惱怒,卻一點都不肯耽擱立即趕往南疆,他們這些身處東林城外出任務的劍符門弟子裡面,除了段師兄也沒誰了。
誰讓段師兄的親大伯段無涯和這位扈師叔那個啥呢,這份愛屋及烏的福分一般人羨慕不來??!
與此同時……
……
PS:謝謝一路狂吃兄弟的小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