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空里踏一劍而行,御兩袖清風,看千山萬景,抬頭賞一輪明月,回首便是幾點星辰。
偶有三兩浮云飄過,揮一揮衣袖,卻不帶走一片,如果吟性大發,天大地大,只管曼聲長吟,且讓它隨風去……
這,本該是多么逍遙的美事,可對于現在的錐遠來說,哪有半點逍遙可言,他時不時地回頭張望,臉上的恐慌之色越來越濃。
一個時辰前,追在后面的王動,距離他足有十五里,可現在王動和他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了十里左右。
“該死的!再這么下去,我很快就會被他追上,根本沒可能等到師弟們的支援,這該如何是好?”
死亡的威脅下,錐遠神情焦急,偏偏煉化靈丹得來的法力,和御使飛劍消耗的法力相比,根本入不敷出,導致他御劍飛行的速度越來越慢。
偏偏這時候,王動加持了法力的嘲笑聲從后面傳了過來:“形如喪家之犬,錐遠,枉你是筑基境末期修士,我若是你,早就羞臊難當捂著老臉跳下飛劍摔死了。”
“呸,你死我都不會死啊。”
錐遠滿臉怒氣回頭,輸人不輸陣,當下罵了回去,心里卻暗暗悲涼,想我錐遠,修仙至今一百二十七年三個月零七天,往日何等風光,今夜卻虎落平陽被犬欺,被一小賊追的倉皇逃竄,更要忍受他的冷嘲熱諷。
剛剛自憐自艾想到這里,精神恍惚的錐遠身子一栽歪,險些從飛劍上掉下去。
他猛的回過神來穩住身形,不好,這小子的心好毒,分明在惑亂我心,我差點被他誘拐的失足掉下高空,當下回頭大笑:“想要陰死我?你死了這條心吧,哈哈哈哈……”
老狐貍,王動咬了咬牙,正因為短時間里追不上對方,為免夜長夢多,他才想出這個辦法,不想卻被對方識破了,沒辦法,只有拼命追了。
就在這時,寶珠里的朱玲傳音道:“既然你這么不放心,那么我幫你殺掉他好了。”
“不用,假你之手報仇,我不甘心。”王動立馬回了句。
“好吧。”朱玲沒再多說,這么多年了,王動的心性她早就摸透了,但凡有一點可能,這個男人做什么事都會親力親為。
逃在前面的錐遠,笑過之后越發急切起來,照這樣下去,最多再有兩個時辰就會被王動追上來。
“怎么辦?有了。”他忽然眼睛一亮,一直飛向北方封妖嶺的路線一偏,駕馭著飛劍朝著西北方飛去。
追在后面的王動目光一閃,“這老狐貍想要做什么?難道西北方向有他可以求援的對象?”
“不好,再要是被人法寶合擊,我舊傷新傷在身的情況下,非但殺不了錐遠,還會牽連朱玲費力救我。”
想罷,王動竭力催動飛劍提速追了下去。
就在二人一追一逃的同時,另一處夜空里,踏劍疾行的一行七人正朝著北面的封妖嶺一條直線的緊追慢趕。
七人大多穿著一身黃衣,腰間玉牌的一面,都有著劍符門的字樣,正是劍符門的筑基境修士。
半個時辰前,七人帶領本隊弟子趕往西方的中途,忽然碰上了幾個逃回來的弟子,這才知道錐遠一
行十個筑基境修士,已經被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王動連坑帶打殺了九個。
唯一活下來的錐遠,還被王動追向了封妖嶺,通過這些逃回來的弟子向其他三隊人馬緊急求援。
問明了當時的情況,七個人頓時放了心,王動勉強扛過了五件法寶合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定然不是他們七個的對手,所以命弟子們自行回城,而他們七個抱團追了過來。
和他們七個的情形相似,先后得到消息的另外兩組筑基境修士,同樣抱團飛行在夜空里,朝著正北方的封妖嶺馳援而去。
只是三組修士都沒有想到,錐遠急眼之下忽生一計,已經偏離了逃亡路線。
錐遠駕馭著飛劍,飛過了三座倒塌的山峰,十幾里外的山嶺間,出現了一座影影綽綽的殘破城池,城墻上跳動的火光中,隱約有不少人影晃動。
“讓你追。”錐遠回頭陰陰一笑,朝著那座破城飛去。
城墻上巡夜的幾隊御獸山弟子,忽然發現一前一后兩個筑基境的修士御劍而來,看其衣著裝扮,分明不是本門中人,有人趕忙跑到城中報信。
不多時,七道流光從城中升上夜空,七個中年人模樣的男女飛出城外,其中一人揚聲道:“來者止步,表明身份,否則我等不客氣了。”
為了抵御入侵各自境內的妖族,四派弟子早已經停戰了,所以即便不能和平相處,但也至于一見面就喊打喊殺,問清楚了再說。
“趙兄是我,我是劍符門錐遠,速來助我。”
錐遠抬手大叫,城外空中問話的那個男修士,名叫趙三維,前幾日二人還見過一面。
踩著梭形法寶的趙三維一怔,借著明朗的月色仔細一看,可不是嗎,一條直線飛過來的小個子男人,正是劍符門的錐遠。
不過看他現在的模樣,披頭散發一身血污,明顯被后面那個破衣爛衫腰佩長刀的男人追的沒招了,所以才會跑到這里求援。
“追他的那個魁梧男子,難道是青羅宗的青離?又或是萬花谷的史千秋?”
趙三維七人仔細打量追殺錐遠的那個人,看摸樣并不像青離或是史千秋,紛紛狐疑那又是誰呢?除了青離和史千秋,好像也沒人能把錐遠嚇的連個手都不敢還。
然而不管怎么說,御獸山和劍符門是盟友關系,如今錐遠落難,他們倒是不好袖手旁觀了。
就在這時,踏劍而來的錐遠已經到了城外。
趙三維急聲問道:“追你的那人是誰?為什么要追殺你?”
錐遠忙道:“青離等人覬覦我派弟子斬獲的大量資源,今夜突然偷襲我方,我和幸存者殺出重圍,追我的那人名叫王動,筑基境初期,看我重傷瞅到了便宜這才緊咬著不放。”
“暗地里殺人奪寶的勾當想必你也清楚,我估計你們御獸山失蹤的兩個筑基境修士,不是被青離等人殺了,便是死在了史千秋等萬花谷的弟子手里。”
這些謊話,錐遠張口就來,只要今夜躲過此劫,他日和其他同門串通言辭根本不成問題。
而且為了攪渾這灘水,他把本門弟子做下的好事,扣在了青羅宗弟子和萬花谷弟子的頭上,反正
死人已被毀尸滅跡,死無對證怎么說都行。
他也沒指望趙三維等人完全相信,只要生出疑心就可以了,能和王動大打出手自然最好,便是打不起來也不要緊,至少能拖延王動一段時間,他正好趁機逃往封妖嶺方向。
所以一番謊話飛快說完,錐遠繞過趙三維等人,踩著飛劍飛進了城里,穿行在一棟棟殘破建筑物之間,半刻不停的朝北飛去。
“王動?青羅紫竹峰峰主慕容逍遙的女婿……”
趙三維正在思量對方的言語有幾分可信度,沒想到錐遠交代完了便躲進了城里。
這時候,王動正好到了,一見城外七個御獸山的筑基境修士面色不善的攔著去路,一聲斷喝道:“讓開!”
一看真是王動,趙三維這些人聽過其名,也遠遠的見過幾次,雖然忌憚王動的岳父,但是王動這么強橫,他們自然不會給好臉。
趙三維面色一沉,早已在手的火龍槍斜指下空,冷道:“知道你是慕容逍遙的女婿,可這里容不得你放肆,我問你……”
浮空踏劍的王動抬眼一掃,發現錐遠已經從另一個方向飛出了城,再加上御獸山門主風北辰密令韓若雨暗殺他的那筆帳憋在心里,所以沒等對方問完,火氣便騰的沖上頭頂。
“你給我閃開!”
喝聲出口,王動體外青光一閃,溫養之后已能再次使用的滅邪刀“唰”的出現斬了出去。
按他的想法,和風北辰的那筆帳將來實力到了再算,現在殺了御獸山弟子,就會為自己的師門多樹一個敵人,所以斬向趙三維等人的滅邪刀,沒想過要殺人,打開一條通道就是了。
至于躲開對方,繞路而過?他不是沒想過,可念頭方起便否決了,對方找碴攔截,他若繞行,對方還以為他軟弱可欺。
然而世事無常,一來他突然出手,二來雙方的距離不遠,三來滅邪刀太過犀利,所以剎那間,驚變發生了。
就見劈空斬去的滅邪刀,瞬間飛到了浮空踏劍的趙三維的身前,自上而下斬落,帶出了一片瀑布般的青色刀光。
趙三維驚怒之下剛想抬槍抵擋,然而劈面而來的青瀑刀光,直接破了他的法力護罩,將他一舉劈成了兩半,從崩灑血雨飛向兩旁的兩片尸體中間,飛也似的斬了過去,轟的一聲巨響,在碎石崩飛的城墻上,劈開了一個城門大小的豎長缺口。
城墻上人影亂躥,各種驚恐聲響成一片,不知有多少御獸山低級弟子,被王動這一刀送上了西天。
只能看到滅邪刀斬出的巨大缺口處,飛濺的血雨紛紛揚揚灑落,染紅了缺口四周的城墻,月光下,參差不齊的巨大缺口,就好像一張血盆巨口。
原本浮空停在趙三維周圍的六個筑基境修士,早已抓著法寶閃開了老遠,看著眼前的一切,紛紛愣住滿臉的難以置信。
王動嘴角一抽,沒想節外生枝,可既然弄成這樣,沒什么好怕的,催動飛劍沖了出去,剛召回滅邪刀飛過城墻上的缺口,就聽身后怒吼如潮。
“追!”
“殺了他!”
“快去稟報,青羅宗王動殺了我御獸山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