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順著韓若雪厭惡的目光看去,就見越來越近暮色初顯的谷口外,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青年負手捏著一柄巨長摺扇,站在那塊磨盤大的石頭上。
“杜秋山?”
看著這個翹首望天故作風雅孤傲狀的傢伙,王動前行的腳步絲毫不停,可寒意森森的一雙眼睛卻是瞇了起來。
韓若雪和羅玉的不正常反應,心細如髮的他瞬間就察覺到了,分明和這個只見過一次面的杜秋山有關。
別說已然和他情定終身的韓若雪,就是曾經指著他的鼻子尖破口大罵,爲韓若雪鳴不平的羅玉,這個杜秋山若敢糾纏半分,他也決不答應。
“王動,你不在的那幾天,他天天守在谷口糾纏我,可我從來就沒有……”
離著谷口越來越近,韓若雪緊張的看著身旁面色鐵青的王動,忍不住急聲開口,生怕他心生誤會。
“若雪,不必解釋,我信你,走!”
王動一把握緊了韓若雪的小手,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去,跟在一旁的羅玉不由的長出了一口氣,暗道韓若雪果然沒有選錯男人……
而就在王動三人走過去的時候,站在大石頭上的杜秋山不經意的一轉頭,好死不死一眼便看到了王動和韓若雪緊緊握在一起的兩隻手掌。
“什麼?”
杜秋山醋海狂生波,砰砰急跳的一顆嫉妒心直欲撞出胸膛,一雙桃花眼中的恨意簡直都要氾濫成災。
他就像是一頭看見紅布的公牛,什麼溫文爾雅,什麼風度翩翩,去他孃的,全都不要了。
他怒氣衝衝跳下大石,幾個劈叉般的大跨步,徑直攔在了王動三人的必經之路上。
“王動,別理這傢伙,咱們繞開他回谷。”
韓若雪握著王動粗糙手掌的小手緊了緊,瞪著杜秋山的目光一片厭惡。
“是啊,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羅玉也是低聲勸了一句。
“嗯。”
王動鼻子裡重重的噴出口氣,拉著韓若雪領著羅玉方向一折,就想要繞過那廝返回新人谷。
依著他的性子,對方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他縱是剛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縱是內息刀意拳意統統無法施展,也要使盡種種手段,將對方整倒掀翻。
可韓若雪和羅玉說的也對,沒必要和這個自命不凡專門來找茬的傢伙計較,你得瑟我不理,看你還能有什麼脾氣?真要是蹬鼻子上臉,哼哼!
可誰知就在這時,就在王動三人剛剛繞行出一丈遠的時候,那個杜秋山冷哼了一聲,一閃身又是擋住了王動三人的前行方向。
給臉不要臉?
王動騰的怒火躥起,拉著韓若雪再不避讓分毫一條直線的衝著杜秋山大步走去,羅玉緊跟在後。
三丈左右的距離幾個呼吸便到,離著還有四步遠的時候,王動停下腳步將韓若雪輕輕的拉到身後護住,冷眼斜睨著擋在對面的杜秋山,臉上泛著冷笑卻是不言也不語。
“韓師妹,你怎能如此對我?”
“我杜秋山的一片情意你不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如此狠心?你可知道我爲了你,茶不思飯不想,夜夜相思到天明?你看看吶,我都清瘦了。”
杜秋山暗自強壓著怒火醋意,雙手捧心一副癡情受傷狀,搖搖欲墜悽楚可憐的看著王動身後的韓若雪。
見到俏臉含霜的韓若雪理都不理他,他忽然指著王動悲憤道:“難道就是因爲他?”
“不錯!”
韓若雪一步上前挽住王動的胳膊道:“姓杜的,他是我此生跟定的意中人,你休要糾纏於我。”
“你?”
杜秋山被這句斬釘截鐵的話堵的面色鐵青,忽然痛心疾首的頻頻搖頭道:“韓師妹,你可要想想清楚啊。”
“先不說我杜秋山風流倜儻家世顯貴,單憑我鍛體境頗爲不俗的修爲,縱是三年來兩谷大比始終名列前七,號稱東新七傑的連師兄七人,見了我杜秋山也要給上幾分薄面。”
“更別說東新谷多少師姐師妹對我頻頻示好,我卻毫不爲之所動,唯獨對你一見傾心情根深種,你不選擇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哼!”
韓若雪嗤之以鼻,親暱的挽著王動胳膊逗弄著懷裡的幼豹,居然看都不看杜秋山了。
“你?”
杜秋山連番做作沒能得逞,反而碰了滿頭大紫包,他惱羞成怒再也裝不下去,來來回回點指著依偎在一起的王動韓若雪,目光惡毒的連連冷笑。
“哼哼哼,韓若雪,你裝什麼純情玉女,你和他鬢髮凌亂,皺皺巴巴的衣衫羅裙上非但沾滿了泥土青草,更是有著斑斑血跡,怕是剛剛做過了露水夫妻,被他破.處了吧。”
“可笑啊可笑,你這種別人穿過的破鞋,白送我杜秋山也是萬萬不敢要!”
“你?”
韓若雪氣的臉色刷白渾身發抖,一旁的羅玉也是恨的直咬牙,沒想到這個長得人模狗樣的杜秋山竟是如此惡毒齷齪。
“找死!”
王動一步跨前就要頂上去,可衣袖卻被韓若雪一把拉住。
“別去!”
韓若雪心急如焚連連搖頭,雖是出言阻止王動,可冰雪聰明的她,卻是沒有透露王動傷重到差點沒命的丁點信息。
一旁的羅玉也是連聲勸阻,她雖是不如韓若雪知道的詳細,卻也知道王動傷勢嚴重,一旦此時和杜秋山動手怕是兇多吉少。
王動將單手抱在懷裡的幼豹遞給了羅玉,隨後一點一點掰開了韓若雪死死拉著他的小手,丟給她一個“放心吧”的眼神後,不怒反笑向著杜秋山走去。
韓若雪和羅玉雙雙捏著一把冷汗,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動一步一步逼近杜秋山。
二人都知道王動生性桀驁剛烈,一旦下決心要做一件事,根本就不是她們勸得住的。
“哼哼!你這個野漢子按捺不住了麼?我杜秋山……”
杜秋山看著斜背長刀標槍般站在咫尺對面的王動,撇嘴冷笑著說了半句話,就在他“山”字剛剛出口的一瞬間,他早已攥緊多時的右拳冷不丁猛砸向王動面門。
與此同時他暗暗得意:近在咫尺,我這蓄勢已久偷襲的一拳,定能打的你鼻骨盡斷滿臉桃花開,如此才能稍解我心頭之恨。
杜秋山桃花眼中閃爍著惡毒快意,彷彿已經看到了下一刻便會鼻口躥血的王動,被他踩在腳下掙扎哀嚎,更彷彿看到了韓若雪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
щшш●t tkan●c o 甚至他的腦海中還幻想出了這麼個情景:
韓若雪見到王動竟是這麼不堪一擊,忽然迷途知返的抱著他大腿請求原諒,說著什麼“任君採擷、死心塌地”之類的肉麻情話,而他杜秋山麼,嘿嘿嘿嘿……
然而就在這時,稍稍走神意淫中的杜秋山猛的面色一變,就見他直擊王動面門狠狠的一記右拳,不知何時竟被王動的右掌一把攥住。
“什麼?”
杜秋山眼珠子好懸沒有砸在地上,可下一刻他便心下大定。
他的一隻拳頭雖是被王動右手攥住,包在了對方的大手之中,可對方微曲繃緊的一條右臂卻是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哼!還以爲傳言中,力戰過外門弟子的王動必有過人之處,不過如此嘛。”
杜秋山哈哈大笑,頓時將他吃奶的力氣,外加修出的內息全部灌注在了右拳之上,以拳推掌,壓的王動胳膊一點一點彎曲。
在他看來,這王動已然是強弩之末,他根本就不必再出別的陰招,僅憑一隻右拳也能讓王動當衆出醜。
再者說,也唯有一拳摁倒了王動,才更顯得他杜秋山實力超絕,霸氣無雙。
“王動我幫你!”
韓若雪帶著哭腔的聲音猛的傳來,杜秋山一邊壓制著嘴角溢出一股鮮血的王動,一邊張狂大笑道:“哈哈哈,這個慫包都被我犀利無匹的拳力壓到吐血啦……”
可就在這時,就在韓若雪拔腿衝來,杜秋山笑聲方起的一瞬間。
就見冷汗直流的王動一口血霧猛的狂噴而出,盡數噴在了得意忘形的杜秋山雙眼上。
鮮血猛的灌入眼中,視線血紅模糊瞬時化作了睜眼瞎的杜秋山“啊呀”一聲怪叫,右拳下意識的收回就想去擦抹眼裡的鮮血。
“看拳!”
王動一聲低吼
哪容的這廝反應過來,忍著胸膛裡的陣陣絞疼一步躥前,右腿急擡一膝蓋狠狠頂中了杜秋山的小腹。
杜秋山“嗷”的一聲慘嚎,下意識的一彎腰,王動緊跟著又是一個膝蓋頂起,一下子頂在了他的下巴上。
耳輪中就只聽“咔嚓”骨裂聲響起,腰彎到一半的杜秋山狂噴出一口鮮箭的同時,被頂的雙腳離地倒飛起三尺多高,砰的摔在了草地上,捂著血淋淋的下巴打滾哀嚎不已。
而那把鑲著金邊的摺扇脫出他左手飛上半空,下墜過程中忽然被晚風“刷啦”一聲抖開平鋪在了草地上,扇面上“風度翩翩一公子,笑看紅塵杜秋山”這兩行墨子正巧朝天……
“你怎麼樣?”
淚眼汪汪的韓若雪撲到近前一把扶住了又是一口鮮血嘔出的王動。
“呵呵,不妨事!”
王動強笑著抹了把下巴上的鮮血,爲了使韓若雪放心,他甚至還拍了拍疼的都似要炸開的胸膛。
他練刀練得走火入魔,險些把一條老命給練沒了,雖是仗著養息丹的藥力壓制住了體內的傷勢,可這次的傷遠比力戰於海那次嚴重的多。
按理說他傷勢沒有痊癒之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下牀走動的,更別說與人爭鬥了。
可男人立於天地之間,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全不了,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的好,活著也是恥辱。
所以他拼著傷上加傷,在內息無法動用分毫,刀意拳意也無法施展的情況下,憑著他縱是剛剛恢復了兩成,也要強過同境界弟子不少的力氣,生生的扛住了杜秋山的拳頭。
可也正是因爲傷上加傷,他知道和對方耗不起時間,所以纔會裝出種種狼狽不堪的模樣,示敵以弱誘敵得意忘形,拿捏準時機,一口憋了半天的逆血陰險的噴在了對方眼上……
至於說這種招數貌似陰險不要臉,王動根本就不在乎。
杜秋山既能陰險偷襲做“初一”,還不許他王動以牙還牙做“十五”?
再者說,王動一向的戰鬥宗旨就是:只求揍倒對手,拒絕陳規,沒有底線,他一直在矢志不渝的朝著這個方向不懈努力……
“若……若雪,羅玉,我們走。”
王動強忍著陣陣眩暈,捂著心口朝著夜幕下的谷裡走去,韓若雪慌忙追上去摟住了他的腰,扶著他慢慢前行。
羅玉咬著嘴脣忽然面色一紅,追上去扶住了王動的另一邊。
經過趴在地上打滾哀嚎的杜秋山時,王動看也沒看,卻是一腳踩住了展開在草地上的那把摺扇,足底加勁在“杜秋山”三個墨字上惡狠狠的碾壓而過……
而就在王動三人經過谷口的時候,二十幾個聞訊趕來圍觀的男女同谷弟子七嘴八舌的想要幫忙,卻被韓若雪婉言謝絕。
待三人走遠之後,這些或真或假想要幫忙的弟子圍在月色悽清冷風漸起的谷口,三三倆倆的八卦了起來。
“喂,你說王動和韓若雪是不是好上了?”
“哼,你才知道啊?我早就看出他們倆有一腿了。”
“嘻嘻嘻,我看啊,不只是韓若雪,怕是那個羅玉和王動也不清不白吧……”
“噓!別瞎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也萬萬不能落入了王動耳朵裡,那廝彪悍善戰不說,爭鬥時還陰險的沒有底線,你這樣的八個捆在一起,怕是也不夠人家玩的……”
“切,我倒覺著王動沒錯,爭鬥中誰會和你光明正大叫板?”
“你就說這個正趴在草地上疼的直打滾,成天裝叉的東新谷仁兄,偷襲王動時難道就要臉了麼?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不如王動道行深罷了。”
“嘶……言之有理,今後啊,我們與人爭鬥時,也定要向王動學習,學習他的不守陳規沒有底線。”
“此言大善,哦對了,你們說一個多月後的兩谷大比,王動能拿第幾名?能不能敵得過東新谷七傑?”
“嗯……這個很難說啊,不過依我老辣無比的眼光看來,王動應該能成爲今年大比中,橫空出世的一匹黑馬,咱們上臺比劃比劃就好了,主要是看他表演。”
“不錯,咱們拭目以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