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哈哈大笑的從龍椅上站起來,大概今日他對我的“復活”,再加上殿試上面的表現(xiàn),都感到非常的高興和快慰,因此朗聲說道:“朕自小家裡潦倒,遇上大災(zāi)家裡的親人也都死了,小時候就靠著給有錢人家放牛爲生,徐王弟當時就是和朕一起放牛的夥伴兒。”微微一頓,皇祖父繼續(xù)說道:“朕小時候雖然沒有錢讀書,可是朕並不是沒有天份讀書,如今天下承平,朕這孫兒長洛詩書嫺熟,實在就是最好的證明。長洛今日大大長了我們皇家的威儀,也讓你們知道皇家也是詩書傳家的,所以今日朕舉賢不避親,就點了朕這孫兒長洛爲今榜的狀元了,你們可有異議?”
“皇上聖德仁厚,澤波無遺!”滿朝的臣工舉子們靜靜的聽著皇祖父說話,待他說完這番氣勢昂揚的話兒,所有人都一起跪了下來,口中高聲稱頌道。
皇祖父臉露得色的看著這一衆(zhòng)臣子的衷心稱頌,又讓衆(zhòng)人平身之後,向殿下的我招了招手,示意讓我走到他的身邊去。
“長洛啊,今日你真是讓皇祖父長了體面,你很好,很好!”皇祖父慈愛的看著我,一邊拉著我的手,一邊就要往龍椅上坐回去。
我眼見皇祖父的樣子,似乎是要把我拉到龍椅上去坐,心中突地一驚,連忙一下子跪了下來,迭聲說道:“皇祖父,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皇祖父先是怔了一怔,隨即也醒悟到了他這個舉動的不妥之處,微微一笑後,向一旁的太監(jiān)吩咐道:“去,給長洛搬一張椅子來,就放在朕的身側(cè)。”
我聽後心中一震,雖然知道皇祖父這樣做還是未免有些不妥,只是也不敢說什麼,便自站起了身來。
“啓奏皇上,臣以爲皇上在殿上爲長洛王子加座,此於禮不合,請皇上收回成命吧!”就在那太監(jiān)還未來得及轉(zhuǎn)身去搬椅子,宋濂就已經(jīng)出班說話兒了。
皇祖父眉頭一皺,帶些氣惱道:“宋卿家,莫非朕讓自己的孫兒坐在身邊,都不可以麼?”
宋濂對皇祖父的話兒仿若未見,又說道:“皇上,長洛王子是皇上的孫兒,皇上疼愛他自然無可厚非,只是這是廟堂之上,切不可輕啓爲王子看座之風,不然只怕日後會使得朝綱混亂,法禮無存。”
皇祖父大概是想不到宋濂竟然敢當衆(zhòng)頂撞他,臉色一變,當即怒道:“朝綱混亂?法禮無存?朕就不信只給自己的孫兒賜個座,就能讓朝綱混亂了,法禮無存了。”
我聞言心知不妙,衝著宋濂的這個“不識時務(wù)”,皇祖父就算現(xiàn)下不對他“動手”,只怕日後也要對他不利的,因此連忙又跪了下來,對皇祖父勸說道:“皇祖父,宋太傅一向爲國忠心耿耿,這賜座的事兒只怕真的是於禮不合,您老人家就莫要生氣了,長洛在您身邊站著就成,也不需坐了。”說話兒的時候,我一臉誠懇的看著皇祖父,只盼他能夠收回成命。
皇祖父見我這麼說,不禁愕了一愕,一把從地上把我拉起來,說道:“你不用多說了,皇祖父今日不論如何都要你坐著,而且就坐在朕的身邊。”說罷,他轉(zhuǎn)頭對那太監(jiān)又喝了一聲,道:“還不快去給朕搬張椅子來?”
“皇上,萬萬不可啊,請皇上收回成命。”宋濂整個兒跪在的地上,他好像一點也不知道皇祖父已經(jīng)著惱了,仍然大聲進諫。
“你……你……”皇祖父大約爲宋濂的倔拗感到氣憤非常,他臉色變得一片青黑,“你”了好幾聲後硬是說不出話兒來。
眼見這“上”和“下”之爭一觸即發(fā),突然就看見常遇春站起了身來,然後慢慢跪下地來,大聲道:“皇上,這爲王子設(shè)座實在是於朝廷的禮制不合,皇上要是真的想爲長洛王子設(shè)座,老臣倒有個法子。”
“哦?”皇祖父本來聽見常遇春前面半句話兒,大概還以爲他也是想要來進諫的,可是等到聽完他後面那半句的時候,臉色頓時就和緩了下來,問道:“常王弟,你倒說來讓朕聽聽,究竟是怎麼樣的法子。”
“也不知道他在弄什麼玄虛?”我一直就聽說常遇春乃是足智多謀的人,當年跟隨皇祖父橫掃天下的時候,就曾以智勇雙全聞名一時,這種時候聽他在大殿之上出來作“架樑”,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想到了什麼樣的法子。
“皇上,按著當初定下的規(guī)矩,入朝能夠看座的,除了老臣幾個得到了皇上的恩典外,就只有每年進京來朝的各地藩王,若是長洛王子換了個身份,成了一個王爺,那這看座一事兒豈不是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常遇春面帶微笑的把話兒說出,顯然一點也不緊張。
常遇春的話兒雖然說得輕鬆,只是裡面的意思卻是事關(guān)重大。要知道從前皇祖父分封諸位王伯王叔出去的時候,聽說他也不知道思想了多久時候,而且和朝廷的臣工們商討了許久,這才作出的決定。這時候看常遇春話兒裡面的意思,竟然是想讓皇祖父輕輕鬆鬆的金口一開,立即就給我封個王爺,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得緊了。
“他爲什麼要這樣幫我?”怎麼看、怎麼想常遇春都是要幫我討個王爺?shù)姆赓n,我不禁心中思疑起了他的目的。說起來,除了我父王這一輩,我們這些皇孫一輩的朱姓子弟中,似乎還沒有一個是能夠封王的,要是我當真能夠被封爲王,實在算得上是同輩中的第一人了。
我心中的疑慮大概皇祖父也想到了,他看了我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去緊緊的盯著常遇春,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候,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滁陽王徐達和雲(yún)黔王沐英突然也跪下地來,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開平王所言甚是,請皇上爲長洛王子封賜一個王爺?shù)纳矸莅桑 ?
我聞言心中一跳,如果要說常遇春之前見過我,對我非常的欣賞,因此想要幫我一把,倒也能夠馬馬虎虎的說得過去,可是滁陽王徐達和雲(yún)黔王沐英和我素未謀面,這個時候突然爲我出頭,那就真是讓我感到有些莫名奇妙了。
皇祖父似是未曾想到這三位在朝廷中德高望重的外姓王爺會一起爲我求封,沉吟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哈哈一笑道:“常王弟,你這主意果然是兩全其美之策……嗯,好,今日朕就封長洛爲睿王。”
皇祖父這麼金口一開,我頓時就從王子搖身一變成了王爺,一衆(zhòng)朝臣聞言,也沒有人敢阻撓,都紛紛跪下口呼“萬歲聖德”,而且又向我大呼了三遍“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常遇春得意洋洋的從地上站起身來,又略帶些訝然的看了一眼身旁徐達和沐英,想了一想後,突然問道:“皇上,雖然皇上是給了睿王的封號,可卻還沒有封賜下封地,還請皇上一併賜下吧!”
皇祖父似乎也未想到常遇春會打蛇隨棍上,頓時微微一窒,這一時之間要讓他爲我找個合適的封地出來,實在也是太過強人所難了。
皇祖父還未說話,倒是一旁聽見皇祖父爲我封王的太子朱標臉色一變,他雖然一直沒有說話兒,可是這時候眼中精光閃爍,突然對皇祖父出聲道:“父皇,既然要給長洛王侄封地,那川蜀不是正好……”
聽到朱標的話兒,頓時就輪到我的臉色一變,心中只是將他恨得直咬牙:“四川如今正自匪亂之中,他要將我推去,便是想讓我焦頭爛額罷了!”
我轉(zhuǎn)瞬間能想得到的,其他的人只要不是蠢笨之輩,稍加思索也能想得出來,朱標這樣的話兒雖然對我不利,但是他那司馬昭之心,也算是路人皆知了。
皇祖父若有所思的朝朱標看了一眼,我站在皇祖父的身側(cè),隱隱感覺到皇祖父的眼中帶著些傷感和失望,不過他很快又轉(zhuǎn)過頭來,望著殿下的衆(zhòng)人,好久也沒有說出個實話兒來。
我知道,皇祖父是希望子孫和睦的,他這一點心情只怕和世間上任何一個老人都沒有什麼兩樣,朱標這麼擺明車馬的想把我往火坑裡推,這就讓皇祖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一則朱標是皇祖父的長子,也是當今天下的太子監(jiān)國,他竟然發(fā)話兒了,皇祖父也要爲他顧忌顏面,以防日後在朝臣面前威信盡失;二則皇祖父大概心中極是疼愛我,並不捨得讓我這個愛孫到川蜀之地去受苦,因此他老人家一時間對朱標的話兒就只能不置可否了。
我體會到皇祖父的心情,轉(zhuǎn)眼又望了一下大殿下面的衆(zhòng)人,心想這件事兒裡面關(guān)係到皇家內(nèi)裡的爭鬥,他們這些個臣工們也不好發(fā)話兒,就連那三位外姓王爺大約也不能不顧忌日後會登基成爲天子的朱標,而公然多嘴什麼。
我實在不願意皇祖父在這種年紀還爲我們這些子孫憂心些什麼,於是我大步的走到了皇祖父的身前,一聲不響的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後,朗聲道:“皇祖父,孫兒謝過您給的賞賜,只要能爲國、爲家、爲了您老人家好,孫兒願意接收您的封賜。”微微一頓,我突然提高自己的聲音,抑揚頓挫的大呼道:“臣謝主龍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