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聲并不因為方淺晴的恐懼而稍有停止,在黑暗中似有無數只閃著幽光的小眼睛在注視她,出令人崩潰的寒光。
方淺晴看不清楚目前的狀況,卻本能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處境。她仿佛能感受到最先的那一撥丑陋生物已經快要爬上她的腳背了,她想后退,卻現自己已經貼到了堅實的墻壁,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恐懼過度,會是什么感覺?方淺晴現在算是明了了,那不僅僅是心跳加,喉頭緊,手腳冰涼,更是拌著一陣陣上涌的干嘔。
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那些老鼠終于爬上了她的軀體,到處走動亂抓后,自己會是什么情形。暈過去?拼命喊叫直到瘋掉嗎?
所在的地方,并沒有風,可方淺晴卻覺得自己仿佛身無寸縷站在風口雪中,徹骨寒冷,無依無靠。
終于,她覺得有麻麻的觸覺爬上了腳面,心說來了,隨即是很多小小的身體慢慢向上攀爬而來,她大腦里忽然一片空白。
一個極其驚恐而陌生,仿佛不似自己喉中出的尖利慘叫,回蕩在這詭異的幽禁處。總算叫出聲來了,可是,那種像夢魘中一般明知道要生什么,卻沒有辦法動彈沒有辦法避免的可怖,卻更讓人悚然。
她想,她此身遭受過的驚懼,大概莫過于此了。
忽然,在她沒有控制,一聲接著一聲的嘶叫中,傳來另外一個聲音。
那,好像是一種音樂,雖然她分辨不了是來自什么樂器。一路看中文網.
先是那種尖利而高亢的聲音壓過了她的尖叫,帶著某種嚴厲警告的況味。她明顯感覺到往上已經爬到她腰間的老鼠們停了一下。忽然,又再繼續往上跋涉。
那種尖聲再起,帶著裂帛般的氣勢,里面夾雜地嘶嘶聲叫人耳根生疼,讓方淺晴不由自主地雙手捂住了耳朵。
身上的動物們開始無法忍受這樣的刺激,慢慢后退了,方淺晴不敢動,卻也清晰感覺到它們掉了個頭。腰間的壓力去除了,退到了大腿。在那種聲音的驅策下。又退到了小腿肚邊。
那聲音也變了調子,變成了一種催眠人意志的柔和聲調,仿佛在引導著那些生物遠去。
輕微的細小爪子摩擦地面出的聲音,在慢慢散開。方淺晴終于覺得身上已經不再有爬搔地小爪子,那些可惡的東西終于離開了她地身體,而且正在退散中。
再也沒有一絲力氣支撐。她軟軟滑坐到了地上,頭往后一仰,正撞到了墻壁。可是,此時,她只想著放松意志,連疼都不那么明顯了。
伸出顫巍巍的手,抹了一把臉。臉上都是水。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汗水,還是眼淚加鼻涕的混合物。
胡亂把臉在袖子上擦了又擦,聽著那音樂已經變成了進行曲的風格,她仿佛能看見那些老鼠排著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在大軍撤退。危機,解除了吧?是什么樣的高人,能以音樂來驅趕老鼠,是神仙嗎?
一個人經歷了極度地驚恐后,忽然現附近還有人在,那也是很叫人安心的一個信息.
方淺晴開腔想要謝謝那個驅走了魔障的人。不管那人是出于什么心態。至少把她從老鼠爪下解脫出來,就是大大的恩人。
“謝謝你。你是誰?”
六個字勉強出口,才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不堪,嗓子眼里大概是充血了,疼得她眼淚都嗆了出來。
那個人還沒出聲,卻聽到在上空傳來了花允翊的邪惡笑聲:“真沒想到啊,柳飛就是柳飛,隨便吹幾下,就連我的老鼠陣也被你破了。這樣地奇才,若為我所用,那該多好!”
又是恩啊的幾聲感慨,似乎還真的很遺憾似的。
方淺晴本來不那么清明的神智里,卻被柳飛那兩個字驚呆了。原來在暗中幫她驅散了老鼠地,竟然是柳飛,失蹤了很久很久的柳飛。
淚水,再次如瀑布般泄落,她狠狠舉起袖子抹了,心里有著見到親人的熱切。
不再有人說話,花允翊也似已經無奈離去了。
方淺晴啞著聲音問:“你是柳飛?是不是真的?”
話,雖說還是疑問的口氣,可是心中早已信了**分。除了柳飛,誰能把音樂玩轉到這樣得心應手,甚至可以連動物都隨著他的意愿而行動。
一把熟悉輕柔地聲音,仿佛就近在咫尺。
“你是王妃?”
謝天謝地,真地是柳飛!
一時過于情緒起落,竟在安心確認了柳飛身份后,失去了全部知覺。
柳飛自從和花允烈分開后,帶著戲班子去了附近的很多地方,接了許多堂會。每天雖然在演戲,卻始終有些什么在敲打著自己地心靈:你要嗎,你真要這樣演一輩子別人嗎?
再如何人前臺上受人追捧,可是,他始終只是一個戲子。他一直在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卻有幾分是自我。不喜歡他的人,唾棄他的逢場作戲。喜歡他的人,也不過是貪戀美色,另有所圖而已。
遇到花允烈的時候,以為他也只是個愛男色的富家公子而已。直到經歷了許多事情,才知道了他內心的孤獨和他的真
他甚至能感受到,烈埋在心中最深的痛楚,那失去愛人的傷心。而且,烈不僅僅像旁人那樣看重他扮演的角色,為他捧場叫好。他更理解他對音樂的癡迷和狂熱,他更欣賞他對各種樂器的完美演繹。
柳飛感覺到,這個男人是了解懂得他的,并且,包含了對他的尊重。
一個旦角,命運其實大多是這樣的。雖然也有很多官家女子,閨閣千金愛慕他,在他演戲的時候,用絹帕包裹了貴重飾往臺上扔,表達心意。可是,又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女孩肯嫁給他呢?
不外是當作那些深閨怨婦的私寵而已,如果被人的相公知道,還會遭來打罵,甚至是殺身之禍。
也有一部分,是被好男風的男人包了去,做他們的禁臠,做一個不明不白的孌童。待到色衰時,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卻信,烈不是這樣,在烈心里,他并不是一個寵物。
于是,在一起很久很久,烈甚至為了他不娶正妃。
夠啦,他常對自己說,一個戲子,有人這樣尊寵,你還想要什么呢。
再下來,他認識了方淺晴,這個奇怪的女子。
按說,是他柳飛影響了她的幸福生活,可她雖然兇巴巴來捉奸,卻又說出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來。
再后來,她來到他的煙柳小筑,彈了一曲優美的在水一方,讓他驚嘆不已。
直到和她共舞的那一個月圓之夜,他與她在同一束追光里起舞,就像兩只翩躚于月光下的美麗蝴蝶。
在那一舞中,他再也不是那個戲子,他是梁山伯,而她就是祝英臺。
他在那一舞中恍然驚醒,仿佛心中某些東西在改變,他忽然不再覺得自己是性別模糊的,他要做一個男人!
花允烈顯然是現了他的端倪,所以,他震怒了,吃醋了。
可是,柳飛卻固執地想要離去一段時間,以期能靜靜考慮清楚以后的去向。
今天音樂驅除老鼠的橋段是不是有點扯,不過,這個創意來自以前聽過的一英語歌:吹風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