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回過神來，明翼突然想起這是在雨墨的閨房里，而他們甚至還忘了關窗戶。再次留戀了那一點突起的嫣紅，明翼終于放開了雨墨，給早已羞赧的她拉好衣服，抱在懷里。

兩人微微的喘息著，平息下自己的激動的情緒，雨墨看了一眼窗戶，紅著臉道：“連窗戶都沒關呢，萬一被人看到就慘了。”

“看到了更好，讓你爹以為生米煮成熟飯，恰好成全我們。”明翼笑著道。

雨墨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嗔怪著瞪了他一眼道：“去了一趟大漠，你就學壞了，越來越沒正經了。”

明翼含笑不語，只是極認真的看著她，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雨墨看著那雙如星的明眸，想到方才二人的親密，仿佛突然才明白什么叫至死不渝，現在，不以后，甚至永遠，不管是誰拿著刀劍逼迫她，她都絕對不會放棄明翼，她愛他至死不渝。然而心中隱約的內疚提醒了她，她忽然很害怕明翼知道她把明賢也拉扯了進去，雖然那是迫不得已，但即便如此，終究難逃背叛之名，更何況明翼被她人為的牽進了這段糾葛。

賜婚

呼嘯的風聲夾雜著鵝毛般的雪花斜斜的撲向燃著數個大火盆的紫清殿，就像飛蛾撲火般，還沒接近那紅木朱門，頃刻便化作了流水，甚至都未曾接觸到溫暖的地面。

明知是一條死路，只是被那風吹得，雪花也終究只能飄向這條不歸路。雨墨茫然的望向天空，那里只有空茫的白雪撲簌簌的落下來。這宮里的人像極了這些雪花，生在是非之地，便注定了要被這些是非牽扯著前進，即便明智那是一條不歸路，也身不由己。

雨墨回頭看了一眼紫清殿，杜相還在里面和皇上商談政事，方才皇上召她進宮卻只是賞她喝了茶，并居高臨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順帶稱贊幾句。她知道皇上心里肯定已經厭惡極了她，只是不明白皇上為何一點都不曾顯露出來，甚至反而夸贊她，這樣讓她覺得很無力，她感覺自己像這雪花一樣被控制在別人手里，而這個滋味很不好受。

走進皇上專門賜宴的紫輝殿，雨墨還是在心里夸張了一下。大得可以容納下近千人的大殿里，已經擺好了三十幾張八仙桌，在最北的位置擺了一張頗大的雕工精致的紅木桌，上面鋪著明黃的絹布，已經用刻有“御用”二字的精致碟子或碗盤裝了極有特色和品相的小菜，擺放了20來碟。在那張御用桌子的下首又擺著兩張并排的桌子也是黃色的絹布，不過并不是明黃。大殿里已經坐了許多皇子公主和爭妍斗麗的妃嬪，皇子們大都在談論著許多各自的所見所聞，而妃嬪們自然少不了互相夸贊、諷刺。盡管紫輝殿里鬧哄哄的，但是來來往往布菜的兩排宮女太監卻依然井然有序，低眉順眼緊張的忙碌著，他們的沉默和順從與這吵鬧形成了及其鮮明的對比。

明齋在年級比較小的皇子們那里打了個尖兒，正忙著在和兄弟們聊天。雨墨很慶幸他沒有看見自己，然而她剛一轉頭卻撞上大皇子明賢的眼睛，明明隔著很遠，可雨墨依然感覺那雙眼睛沉默如水，而水深不可測。別開了目光，雨墨看著鬧哄哄的人群，并沒有看見明翼，正躊躇不知該坐在哪里比較好，耳邊突然響起了李貴妃的聲音。

“杜姑娘來了，來，坐我身邊來，大家好一塊說說話。”

雨墨無言，她和皇上的嬪妃們做一處？李貴妃這近乎套的有點不識大體，無怪乎明齋會那么愚蠢。

“多謝娘娘美意，只是雨墨并非后宮之人，還是和公主們做一處比較妥當。”雨墨回道。情知自己失禮，李貴妃紅了紅臉，點頭算是認可。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只聽到吳公公尖利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登時一屋子的人全部跪了下去，磕頭請安。待眾人再抬起頭時，都不禁一震。明翼一身紫色長袍，腰間是一條黃色佩帶，頭束金簪玉冠，玉樹臨風，氣勢十足的站在皇上的身邊，而皇上的另一邊則站著紫月

國當朝宰相。

“難道父皇要立三弟為太子？那詔書上寫的莫非也是真的？杜老賊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明齋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是三弟或許宮里會太平許多，這樣也好，只是….”明賢在心里暗道，只是他實在不明白平日里及其厭惡明翼的皇上，為何會突然讓他跟在自己身邊。

明翼已經看見了雨墨，可是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閃爍，有些別的意味。雨墨想自己可能看錯了。

“大家都坐下來好好吃個團圓飯，一起過年吧。”皇上笑呵呵的說，又讓明翼與他同桌坐在他的身邊。

明齋和明賢等幾位年齡較長皇子陸續坐在御用八仙桌的下首的兩張桌子上，眾人待皇上動了筷子，才跟著一塊用膳。席間，皇上說了幾個笑話，氣氛便活躍起來，由于皇子大多年紀小，因此也都有些隨性，一喝酒都肆無忌憚起來，一時間觥籌交錯，言笑晏晏，倒是顯得非常和樂，皇上顯然也非常高興，席間也喝了不少酒。然而最出人意料的還是皇上，他竟然夸贊了明翼好幾次。

聽著皇上的稱贊，明翼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樣的滋味，這些稱贊是他期待了多年但卻從未得到過的，尤其是這樣親近的像一個兒子一般坐在皇上的身邊，這樣的景象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突如其來的恩寵讓他心里隱隱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一般。

宴會到高潮處時，皇上突然站起來，擺手讓眾人坐下，皇上拍了拍明翼的肩膀似乎有話要說。他的舉動頓時讓明齋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明齋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怨恨的目光盯著明翼。

“今天是除夕，難得全家在一起吃個團圓飯，朕心里甚是高興，也希望眾皇子們和后宮嬪妃們天天能像今日一般相處融洽，其樂融融。現在，朕想宣布一件事情。”皇上停頓了一下，登時全殿靜的連針都掉下去都如同雷鳴一般。

“朕想像平民百姓家的父母一樣，為自己兒子的婚姻大事做一次主。”皇上說道，眾人登時松了一口氣，然而又都伸長了脖子。

雨墨心里緊張不安起來，害怕聽到不想聽卻不得不聽的話，明翼不由自主地看了明賢和明齋兩眼，雨墨便知道他已經什么都知道了。

“朕聽說杜相的千金早已對朕的兒子重明翼芳心暗許，兩人情投意合，因此朕決定為他二人做主，今日在此，為二人賜婚，著元宵之后擇日成親。”

“嘩~~”眾人一驚，不明白在二皇子和大皇子都要求賜婚之后，皇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雨墨終于明白了皇上宣她進宮的目的，然而似乎又不止如此，仿佛還有什么沒有揭開。

“兒臣謝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明翼回過神來，心里激動不已，立刻單膝跪地謝恩。

“謝皇上成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雨墨走到明翼身邊與他并肩跪地謝恩，心情豁然開朗，二人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結為夫妻了。

反應最僵硬的莫過于杜相，只見他雙唇顫抖，鏗鏘跪倒伏在地上道：“臣斗膽請皇上收回成命。”

杜相此語一出，又是一片嘩然，只有明齋和李貴妃的嘴角浮起來驕傲得意的微笑。明翼和和雨墨相互對視一眼，緊張的看著皇上和杜相。

你終于承認了，你終于敢站出來了？朕倒要看你怎么收場！皇上深邃的雙目緊盯著跪在地上的杜相。

“為什么？”皇上冷冷的問。

“小女高攀不上王爺。”

“哦？！可我聽說你似乎同意了明齋的提親。”皇上冷言道，明翼身子微僵，明齋看了一眼皇上，又掃了一眼明翼，靜靜的等待下文。

“還是說杜相認為朕的兒子配不上你的女兒？”皇上冷哼一聲，眾人不禁為杜相捏了一把冷汗。

“臣不敢。明王爺一表人材，文武雙全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我紫月國難得一見的才子，是小女配不上王爺。”

“不，杜相

，我們是兩情相悅沒有配與不配，我愛雨墨，我一定要娶她。”明翼突然大聲道。

“爹，請成全我們。”雨墨赫然道，她絕不會讓明翼一人獨自承擔。

“杜相，你看見了，也聽見了吧，這兩個孩子可是情投意合啊，朕可不做棒打鴛鴦的事情。”皇上得意的笑道。

“臣懇請皇上收回成命。”杜相再次高聲道。

“哼~”皇上甩袖，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收場。

“皇上，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不同意這門婚事，懇請皇上收回成命。”杜相拔高聲音道，“

“爹”“丞相。”雨墨和明翼急呼道。

皇上轉身不予理會，大殿陷入寂靜，然而杜相再而三的抗旨并沒有讓皇上勃然大怒，仿佛他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大殿繼續沉默。

“臣認輸，皇上您贏了。”不知過了多久，杜相才頹然道。眾人再次松了一口氣，明翼和雨墨也喜上眉梢。

“一切如您所想的那樣，皇上。”杜相接著說，停頓了一下，他又道：“臣請皇上收回成命。”

“嘩~”登時滿殿的人又倒喝一聲，不明所以的看著皇上和杜相。

“如果朕不收回呢？”

“皇上，君無戲言。”雨墨斗膽提醒，她已經看到了皇上意志在動搖，這一軍不將也得將。

“杜相，君無戲言呢。抗旨不尊的罪你應該清楚吧。”皇上悠悠道，眾人不驚心臟都跳漏了一拍。

“皇上剛才說了要同平民百姓一樣，既如此，皇上就應當遵循民間的風俗。”杜相不卑不亢，繼續抗爭到底，而明翼和雨墨卻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以為朕不敢辦你是不是？”皇上怒氣勃發指著杜相的鼻子道。

“皇上何苦為難，臣甘愿認罪伏法。”杜相說著，沉默的將頭上的頂戴摘下來，放在地上，眾人心里又是一驚，不明所以的看著二人。

“夠了。”就在杜相一驚伸手要解開自己身上的官服時，皇上突然轉身大喝，“你是寧死也不愿意是不是。好，朕就成全你。賜婚的事就當朕沒說過，而你，來人啦，將逆賊拿下，打入天牢。”

“父皇，不可。”明翼大喝道。皇上轉身不再看他，侍衛將杜相拖了下去。

“爹，爹，皇上，求您饒了我父親，民女愿代罪受罰。”雨墨跪行幾步到皇上的腳跟，然而于事無補，杜相深情淡漠，也不曾開口爭辯。

坐倒在地，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明翼和雨墨茫然對視一眼，他們不明白為何明明是在說他們賜婚的事情，卻反而變成了皇上和丞相之間的私人恩怨，與他們毫無瓜葛一般。

被利用了么？這句話是明翼和雨墨共同的心聲，然而沉默的皇上不再理會他們，兀自坐下，重新用膳。

“好了，事情到此為止，繼續用膳吧，快到子時了，就要守歲了。”皇上輕描淡寫的說道。

方才還喧鬧的眾人此刻都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筷子，不敢不出聲，也不敢高聲說話，只一個個都壓低樂聲音謹慎的討論聊天。雨墨卻再也沒有心情吃飯，她隱隱約約感覺到一定是皇上和爹之間有什么秘密在阻止他們的婚事，然而那秘密是什么，她卻無從得知，只不過為了幸福，她必須揭開。

拿起筷子，默默的夾起一塊魚放進嘴里，明翼神情淡漠，似乎魂游太虛一般，他沒有說話，也不再看皇上一眼。他知道自己又被皇上利用了，只是想不通皇上為何要如此羞辱他要利用他的婚事來打擊杜相，要當著眾皇子的面來如此糟踐他。

一開始自己就不該有任何期待的。他對自己說道。

皇上看著淡漠的明翼突然感到一絲心痛，他這次必定傷這個兒子太過了，夾起一塊肉放進明翼的碗里，只聽他淡淡的說了句：“謝父皇。”便又恢復沉默，皇上突然愧疚起來，然而卻又狠狠的對自己說：他是活該。然后并不再將他放在眼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