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兒,魚的香味便飄散在空氣中。
“哇!好香好香啊!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唐蒔先跑到火堆旁,拿了一條魚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遍,然後嚥了口口水,看著蒼蕎的眼神變成了崇拜,然後,也不管燙不燙的就咬了很大一口,接著幾大口就將魚吃進(jìn)了肚子,在嚥下最後一口烤魚後,他不由的大聲讚歎道,然後仰頭閉起眼睛,回味著魚香味。
“等吃完再說。”雙棲看著唐蒔那一臉陶醉的樣子,不僅也有些好奇魚究竟有多好吃,她擺了擺手阻止楚辭,有些話不適合在這裡說,尤其蒼蕎剛剛纔穩(wěn)定下情緒,既然答應(yīng)了人家好好照顧,她便不會食言。
楚辭只得退到一旁,不說話。
蒼蕎將樹枝串起來在火上烤的魚拿下來,用撿來的芭蕉葉子包好,拿到雙棲她們跟前,從裡面拿了一條遞給楚辭。
“謝謝!”楚辭道了謝,拿著魚走到唐蒔身邊去吃,他們跟在主子身邊多年,主子雖然不介意和他們同桌吃飯,但到底是主僕有別,她也不好站在主子旁邊大吃大嚼。
蒼蕎放下魚,就要走回火堆旁。
“等一下!”雙棲盤腿坐在石頭堆上,掃了一眼火堆,或許真的是蒼蕎烤的魚好吃,也或許是因爲(wèi)走了許久的路,唐蒔餓的不輕,那裡除了楚辭手上拿的一條烤魚外,連魚骨頭都沒有了,那麼他打算吃什麼呢?
蒼蕎剛轉(zhuǎn)過身,聽到雙棲的喊聲,便回過身看著她,嘴脣動了動,卻沒任何表示,眼中卻有疑惑和不解。
“你不吃嗎?”雙棲用眼睛瞟了一眼地上的魚,又看了一眼蒼蕎。
蒼蕎搖了搖頭,又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又搖了搖頭。
“你是說你不餓?”
蒼蕎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爹孃有沒有告訴你不要浪費(fèi)每一粒糧食?”雙棲拿起一條魚輕輕的在魚尾處咬了一口,然後又問起來。
她吃魚的樣子很優(yōu)雅,似乎吃的不是這麼粗陋的烤魚,而是在享用什麼美味大餐,讓蒼蕎有一瞬間的愣神,但聽到她的問題,他又是一愣,隨即才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既然這樣,過來坐下。”雙棲吃魚的速度很快,說話間一條魚已經(jīng)吃完,優(yōu)雅的將魚骨擺到身子的另一側(cè),她朝蒼蕎招了招手。
蒼蕎眨了下眼睛,但還是很聽話的坐到雙棲的對面,他不知道她又要幹什麼,從見到她起,她就總是能用一些奇怪的方式化解他的不安。
“這麼多條魚我吃不完,扔掉也浪費(fèi),你把它們吃完,記住不可以剩下。”雙棲將其他幾條魚推到蒼蕎的面前,聲音中有幾分命令的味道。
蒼蕎不解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魚,她是讓自己吃魚嗎?
“走了這麼遠(yuǎn),你不餓,我都不信,吃完我們還得趕路呢!”雙棲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說。
她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妥,在以前她都是這麼鼓勵同事的,所以,在面對這個她覺得很有女性氣魄的男子時,便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的做了。
但她的這個舉動,卻也著實(shí)將生活在這個男女等級地位劃分得極爲(wèi)分明的社會中的三人嚇得不輕。
蒼蕎在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肩膀時便僵住了,緊接著她的氣息便灑遍了他的周身,接著的幾下似是安撫的輕拍更是將他拍成了化石。
站在火堆旁朝這邊看的兩人,面色更是各異。
楚辭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只是她手中的烤魚幾乎被捏碎;而唐蒔原本很是愉悅的表情卻變得暗沉了許多,剛剛他還在說大小姐偏心,將那麼多條烤魚給蒼蕎吃,但看到雙棲的手在蒼蕎肩上拍了幾下後,人還湊到人家耳朵邊說了什麼,他心中的想法馬上由主子偏心變成了主子在吃人家的豆腐。
雙棲還沒意識到自己做的事造成了多大的後果,只是徑直朝楚辭那邊走。
“楚辭,過來一下。”雙棲走到楚辭身邊並沒有停下,而是沿著火堆繼續(xù)朝前走,方向正是那條瀑布下。
楚辭將手上吃了大半的魚塞到了唐蒔手上,也跟著朝瀑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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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蒔見兩人去瀑布下說話,也不跟著,將魚骨頭扔進(jìn)火堆,臉色暗沉的朝蒼蕎這邊走來。
蒼蕎僵直坐了半天,發(fā)現(xiàn)雙棲並沒有其他的動作,而是朝瀑布那邊走,才放心的拿起一條烤魚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來。
“蒼蕎,剛纔大小姐和你說什麼了?”唐蒔走到蒼蕎身邊,一屁股坐到了蒼蕎身邊,看到還散發(fā)著香味的烤魚,他舔了舔嘴脣,但還是忍住沒有流下口水,開始試探蒼蕎。
“……”蒼蕎擡頭看著唐蒔,眼中滿是迷惑,他不懂他想要問什麼。
“哦!我忘了你不會說話。”看到愣著的蒼蕎,唐蒔纔想起來他不會說話,有些抱歉的說道。
蒼蕎聽了他的話,神色有些黯然,原本明亮的眼神也暗了下去。
“我告訴你吧,大小姐是逃婚出來的,她說她不喜歡被人勉強(qiáng),而且她這個人有時候做一些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就說半年前,她給一家公子看病,記得好像是多對那位公子笑了幾次,就被誤會是看上了人家,那位公子還追了她很久。後來,還是我偷偷的和那位公子撒了個謊,才讓那位公子死心的。事後,大小姐說那不過是禮貌的微笑,並沒別的意思。我們大小姐就是人太好,總是招惹一些不相干的人。剛纔她……應(yīng)該不是有意的,你可別多想啊。”唐蒔並沒有注意蒼蕎的變化,而是自顧自的說著,而還在瀑布下說話的雙棲還不知道被自己當(dāng)?shù)艿艿娜苏诓鹱约旱呐_。
蒼蕎點(diǎn)了點(diǎn)頭,慢慢的吃著魚,剛纔還覺得魚很好吃,在家裡的時候很少能吃到這麼鮮美的魚肉,但邊聽著唐蒔的話,邊吃,竟覺得這魚比他吃過的最難吃的饃還難吃上幾倍。
“對啦,蒼蕎你多大了?”唐蒔似乎沒感覺到自己的話給別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擾,反而一改剛纔的鬱郁,饒有興味的問起別人的隱私來。
蒼蕎放下魚,四處看了看,找到一截樹枝,在旁邊沒有石頭的土地上劃了幾下。
“十九,蒼蕎,你十九啦?我和楚辭都十七,大小姐十八,那你比我們都大嘍?那以後我就叫你蒼蕎哥吧。”唐蒔看著地上的數(shù)字,興沖沖的衝蒼蕎提議道。
蒼蕎扔下樹枝,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明顯比原來黯淡了幾分的眼神卻無法讓他的笑容直達(dá)眼底。
“你都不知道大小姐有時候有多笨,她呀都分不清楚方向的,還好我對方向很有研究,大小姐還時常誇我……。”唐蒔昂著下巴很神氣的說著,蒼蕎坐在旁邊雖然帶著微笑的聽,但盯著地上的烤魚半天卻未有動作,眼神卻漸漸變得渙散,心思似乎也漸漸地飄遠(yuǎn)了。
另一側(cè),瀑布下。
“你是說,夏縣令會下令抓人不單單是因爲(wèi)寶貝自己的女兒,其中還有巡察使的原因?”雙棲皺緊眉頭,手不自覺的摸著下巴,出外這麼多年,她早就對這個國家有了些瞭解,書上說的什麼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話純粹是那些史官爲(wèi)了討好當(dāng)權(quán)者而寫的溢美之詞,不足採信。正因爲(wèi)太平年代,帝王纔會放鬆對官員的管理,貪官污吏也依舊存在,甚至更加猖狂,百姓遭難的事更不在少數(shù)。
“嗯!南方遭旱災(zāi),朝廷早就撥了賑災(zāi)糧款,女帝怕這些地方官不會如實(shí)將糧款發(fā)放給災(zāi)民,所以纔會派了巡察使下來,一方面爲(wèi)了督導(dǎo),一方面也是爲(wèi)了考察各地官員的政績。”她一路查探的結(jié)果就是如此,楚辭頷首。
“那些賑災(zāi)的糧款可有全部發(fā)放下去?”
“只發(fā)放了一半,巡察使大人好像也並不急著查那些款項(xiàng)的去向。而且將蒼家夫婦抓進(jìn)牢裡,縣令也不急著審訊。”這也是讓她納悶的地方,照理說這位巡察使大人到了縣衙應(yīng)該著手查看賑災(zāi)的情況,可是她卻只是在縣衙內(nèi)住著,未有任何動作。
“哼!官官相護(hù),還真是不假。蒼家夫婦在牢裡的情況怎麼樣?”雙棲冷冷的哼了聲,隨即又問道。
“還好,就是蒼家大嬸的傷似乎不太好。”能給他們飯吃,不受刑就是萬幸了,還怎麼可能給她治傷,楚辭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這次的巡察使是誰?”雙棲想了想,又問。
“我打聽了一下,這次朝廷爲(wèi)了提升一批年輕的官員,有很多京官被外放出來,以提高政績。到風(fēng)谷縣的巡察使名爲(wèi)寇玉丞,聽說在京裡原本只是個從八品的典簿,靠著婆家的關(guān)係纔有機(jī)會出任這巡察使的職位。”朝廷裡的關(guān)係盤根錯節(jié),能得到這個機(jī)會想必這位巡察使大人婆家的勢力不容小覷。
“你是說那人叫寇玉丞?”雙棲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深思的眼中有一抹亮光閃過。
“是!”
“很好!我們馬上去白馬鎮(zhèn),你帶著這隻銅錢,去請那位寇大人到鎮(zhèn)上的清風(fēng)客棧來一趟,就說昔日故人請她一敘。”雙棲從袖袋裡拿出一隻拴了紅線的銅錢交給楚辭。
“是!”楚辭接過,應(yīng)了一聲便從瀑布的另一側(cè)走了。
雙棲擡頭看了看頭上飛瀉而下的瀑布,耳邊如獅吼般震耳的響聲,不免有幾分迷茫,她本就不是個喜歡惹麻煩上身的人,但自從遇到蒼蕎以後,似乎麻煩就沒斷過,她是不是該儘快將這個麻煩處理掉才能得回昔日平靜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