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214 直覺
214 直覺
魏忠眉頭一皺,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李世民的聲音也如同昨天皇帝對他說著那番情意綿綿的話時那樣,像是夢囈一般,“……我總覺得……我們兩人……是不可能過得了……今年的中秋的……”
“什么?”魏忠的心大跳了一下,“你是說……不,不!怎么可能?以皇帝現在那樣愛你,除非……除非是你……不在人世,或是他……或是你們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魏忠幾乎是尖叫出來,臉色煞白,心里卻不能不轉過這樣的念頭:如果皇帝和李世民一直留在這皇宮里,那當然是不太可能發生什么會危及他們性命的事情——尤其發生過竇琮行刺之事后,皇帝絕不會再讓任何可疑之人靠近李世民身邊——,但他們卻是要一起乘龍舟到洛陽去,這一路之上就算保衛是如何的森嚴,畢竟還是無法跟皇宮大內相比,那就很難說一定不會發生任何意外之事了。更不要說,現在還是天下大亂、變民蜂起的局勢;還更不要說,永濟渠一段正如那奏章上所說,是瓦崗匪軍時常前去劫掠過往的官私船舶的所在……
李世民見他驚嚇成這樣子,反倒歉然了起來,連忙說道:“其實這只是我毫無根據的胡思亂想而已,說不上有什么道理的……”
但是,直覺這種事情,往往是更準確得……可怕的吧?
魏忠這樣想著,怔怔地望著李世民,心底越發的冒起一股股冷徹肌骨的寒氣。
“不過……如果真的會發生什么意外,那……”李世民的神色又凝重了起來——但那是凝重,并不是沉重——,目光又再投向那一彎眉月,“最好還是由我來承受那意外吧!皇帝畢竟是一國之君,社稷江山、黎民百姓,多少重責大任、多少性命安危都系于他一人之身……哪像我?”他唇角一掀,又溢出一絲的苦笑,“我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看不到希望的孌童……一死了之,倒是落得干凈呢?”
“李侍衛,你怎么又來了?!”魏忠惱怒的低喝一聲,“你到現在還以為你一人的生死,真的只是你一人的生死嗎?你經歷了竇侍衛的刺殺之事,還不能明白嗎?如果你活不了,皇帝……他也活不了的!還有……還有你那些隊友呢?你的柴隊正呢?他們怎么辦?”
李世民的臉又黯然了下去,低了頭,道:“是的,我說錯話了!這些不著邊際的事,還是別提了吧。”說著,他舉步往臨湖殿的方向繼續走去。
魏忠跟在他身后默然無語的走著,腦海里盤旋來去的,卻始終是他剛才那一句“我總覺得……我們兩人……是不可能過得了……今年的中秋的……”他越想,一種莫名其妙的憂懼之情越是在心頭積聚起來。他忍不住也往天邊的那彎眉月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那月牙的樣子很像是一把彎刀,那冷冷的清暉便是那刀刃上折射出來的寒光,映進他眼內,害得他又是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不要想太多了,不要……不要再想太多了!
一個月后。
龍舟果然在皇帝那道勒令一月之內完工的敕書的催逼之下趕造出來了。楊廣遂帶著李世民在內的一眾人等從涿郡登上龍舟,沿永濟渠往洛陽而去。
這支船隊總共由五千一百九十一艘船只組成,在大運河上浩浩蕩蕩綿延二百余里之長。其實這么多船只之中,只有皇帝所乘坐的那只最大的船稱為“龍舟”,其余翔螭、浮景、源彩、朱鳥、蒼螭、白虎、飛羽、青鳧、陵波、五樓、道場、玄檀、黃蔑、平乘、青龍、艨艟、八櫂……各有名字,不勝枚舉。
楊廣所乘的龍舟,自然是所有船只之中最為體勢高大的,共有四層,高四十五尺(按:隋尺折合今天的尺寸是29.51厘米),長二百尺。最高一層有正殿、內殿、東西朝堂,以帶窗的長廊團團地圍成邊緣,是皇帝召見文武百官、坐堂視事的所在。中間的兩層合共有一百六十個房間,都飾以丹粉,裝以金碧、珠翠,雕鏤奇麗,還有流蘇、羽葆、朱絲等點綴各處,是皇帝起居之所。最下一層,是長秋內侍及乘舟水手以青絲大絳繩六條,從兩面的岸邊拖引龍舟在水面前進。這些專門負責給皇帝御乘的龍舟拉纖挽船的稱為“殿腳”,多達一千八十人,分作三班當值,每班三百六十人,身上穿著錦繡衣服,腳下也穿有鞋襪(按:古代貧苦賤役之人只能赤腳,有鞋襪可穿已是很高的待遇)。
除皇帝的龍舟之外,妃嬪、諸王、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侍奴等按品位分別乘坐其余船只;十二衛士兵也乘坐了數千艘船,卻是自挽而行;還有部分船只是用來裝載乘船之人所使用的物品。全部挽船之人合計多達八萬余人。兩岸之上還有騎兵夾峙護送,旌旗蔽野。這么一支龐大的隊伍在河面、岸邊行走,耗費的糧草食物自然也是驚人之極。船隊所過州縣,五百里之內的居民都必須前來“獻食”,多的一州要獻一百抬。沿途官府為了討好皇帝,無不挖空心思地呈上各式水陸奇珍,進獻的數量自然比實際能吃得完的多得多,于是臨走之時只能挖坑埋棄,浪費甚巨。因此,船隊所經之處,真可謂有如蝗蟲過境,傾家蕩產、投河覓井、逃走死亡的百姓,不計其數。然而,這些天怒人怨、民憤沸騰的景況,住在那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猶如水上宮殿一般的龍舟之內的皇帝楊廣,是一概不知的;或者就算知道了,也是絲毫不以為意。
這天下午,李世民照例待在楊廣身邊給他代筆批復奏章。
那龍舟中間的二層是楊廣的起居之所,這時他們二人是在由下往上數的第三層的一個房間里。李世民作為千牛備身,本來是應該與千牛衛的其他人一起居住在另外的船只上,正如在長安之時他應該居住在皇宮之外的南邊的千牛衛營地里那樣。然而,楊廣也正如在長安之時不顧規矩不規矩,強行讓李世民所在的那支小隊搬到位于皇宮之內、最靠近北邊的玄武門的臨湖殿里去居住那樣,現在也照樣地讓他們都搬進這龍舟里居住,只是住在由下往上數的第二層的那些房間里。這自然仍是為了方便他可以就近地召喚李世民前來侍候,只要讓他從第二層登上第三層,而不必以小船到乘載其他千牛衛的船只去把他接過來那么麻煩。
李世民跪坐在書案之后,聚精會神地拿著奏章看。楊廣卻是躺在地上,下身的兩條腿繞纏在他的腰間,上身則挨靠在一個隱囊上,盡情地觀賞他那眉尖輕蹙、專注入神的樣子。在他看來,李世民這副認真看奏章的模樣也很是可愛,看得他極是心癢難搔。
剛才皇帝看著李世民全神貫注批復奏章的樣子,就已經忍不住要捉弄這少年,故意把自己的兩腿繞纏在他的腰間,出其不意地搖動起來,把他晃得沒法凝神細看奏章上的字,只得轉頭看皇帝是怎么回事,看到的卻是皇帝一臉壞笑、擺明是在戲弄他的得意之色,惱得他恨恨地橫了皇帝一眼,不再理他,轉頭繼續看奏章,但沒過一陣子皇帝那巴著他腰肢的腿又搖晃起來。如此幾次三番,李世民怒將起來,要把皇帝的兩腿從腰間甩下。最后二人終于達成“協議”:皇帝仍是可以保持著這樣以兩腿纏繞在他腰間的姿勢,但不許再在他專心看奏章的時候搖晃他的腰肢。于是二人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接連幾份奏章看來都是那些前有成例的折子,因為李世民看過后,也沒跟楊廣簡單述說里面的內容,直接就提筆作了批復,放到一邊去,讓魏忠加蓋璽印。以前他剛開始代筆批復奏章時,即使是那些前有成例的折子,也會先向皇帝簡述一下內容,征得皇帝同意之后再作批復。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楊廣已懶得再一一地聽他簡述這些折子的內容,讓他先作批復,待得要加蓋璽印時才飛快地掃視一遍,沒什么問題就交給魏忠蓋印。再過一段時間,楊廣甚至都不再查看李世民代他寫了什么批復,直截了當就讓魏忠加蓋璽印,那是他完全地信任這少年給他代筆的都是那些前有成例的折子,也完全地信任他是按以前的成例來作批復的。
這時,只見李世民拿起這天呈進來的最后一份奏章,展開一看,忽然面色大變。
李世民是全神貫注的看奏章,楊廣卻是全神貫注的看他,他這面色突變,楊廣自然是馬上就注意到了,脫口問道:“怎么回事了?”
卻見李世民轉頭望過來,臉色一片慘白,雙唇顫抖,卻沒有說出話來。
“到底怎么回事了?”楊廣越發的覺得事有蹊蹺,松開了巴著李世民的腰肢的兩腿,直起上身,伸手便要取過他手上拿著的奏章來看。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觸及那奏章的時候,聽到李世民終于開了口:“是……是關于那瓦崗匪軍的折子……”
楊廣眉頭一皺,伸出的手縮了回去,連上身也回復為躺靠在隱囊上,冷冷的道:“我不都跟你說過了嗎?這種奏章屬于前有成例的,你自作主張批復了就行,不用再跟我說。”
“可是……”李世民的額上甚至浸出了黃豆大的汗珠,沿著鬢邊滑落。
他心里一個念頭連閃了幾閃:到底要不要跟皇帝說這份奏章里的內容?
最終,他決定的是:不可以不說的!此事如此關系重大,就是冒著又會被他大罵一頓之險,也不能隱瞞皇帝的!甚至……連刻意地輕描淡寫地述說都不可以!
于是,楊廣聽到以下的話語從李世民口中沉重的吐出:“……可是,這奏章里說的是:負責剿滅瓦崗匪軍的張須陀將軍……戰敗陣亡了!”
后記:
1、話說,歷史上楊廣是從洛陽乘龍舟去揚州,不是從涿郡去洛陽~~否則先從長安由陸路去涿郡,再由水路去洛陽,那是繞了路的,按理說不會這樣走,小說這里完全是劇情需要才那樣編滴~~
2、再話說,這里關于龍舟的描寫卻是依足杜寶所著的《大業雜記》里寫滴~~因此是史實~~搞笑的是,因為下面關于瓊花的段落偶是借用演義小說的橋段,所以寫之前曾仔細地翻看了一下好幾部演義小說中的相關段落,發現演義小說編得很雷人~~演義小說里也是編楊廣帶著世民坐龍舟去揚州看瓊花,前情是楊廣先去太原,見到世民就很喜愛,把他收為義子,留在身邊~~那些演義小說里編那龍舟只有三條船,而且只有三層而不是真實歷史里的四層,一條是楊廣自己坐,另外兩條就分別是世民與蕭皇后坐還有楊廣在演義小說里一向的形象就是荒淫好色,于是這些小說家又編他挑選童男童女來拉船,還要脫光了衣服供他欣賞(好刺激~~好重口味~~偶想著都流鼻血鳥~~),與真實歷史里拉船的纖夫不但有衣服穿、甚至還有鞋子穿完全是顛倒過來~~總之,那些演義小說編的內容足可讓知道真實歷史的讀者(如我)看得嘴巴都O起來鳥~~后面還會陸續介紹這些“雷人”的情節~~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