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華二還在嗚咽之中,四周突然傳來一陣含混不清的“哼哼哈哈”狂笑聲、冷笑聲,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在此起彼伏的笑聲中,先前那九具僵尸依然泛著慘淡的白光,排著九宮格陣,從空而降,依然將我們?nèi)税鼑谥虚g。許華二一邊哭罵,一邊撿起地下的石塊,狠狠地砸向四周的僵尸,但都被僵尸像吹灰一樣化解。
“五”位的僵尸不知什么時候竄到我們身后,一掌拍在許華二的后腦,許華二當(dāng)即癱在地上。李梅見僵尸攻擊許華二,伸手?jǐn)r截,也被僵尸一掌拍癱在地上。我怒火中燒,從李梅腰間拔出手槍,一連朝“五”位的僵尸開了三槍,槍槍中靶。
“五”位的僵尸稍一遲疑,停止了徒手攻擊,我正暗自慶幸手槍這種至陽之物發(fā)揮了作用,突然,“五”位的僵尸脖子里突然伸出一條金燦燦的蛇,吐著一條白色的信子,兩支眼睛凸起老高,惡狠狠地瞪著我們。我從小就會抓蛇,還在困龍?zhí)蹲ミ^蛟,還怕你這條指拇粗的小蛇?馬上將手槍插進(jìn)后腰,擺出架勢迎敵。誰知,這金蛇并沒有如我想象那樣從僵尸的脖子爬到地上再攻擊我,而是直接從脖子上直挺挺地、像標(biāo)槍一樣刺向我。我急忙閃身躲避,但許華二壓住我左腳,李梅正抓住我右腳想站起來,我躲避不及,耳朵被金蛇狠狠地戳擊了一下,痛得鉆心。我還沒有回過神,那條金蛇又飛回來了,腦袋戳在剛站起來的李梅的胸部,將李梅打倒在地。我伸手護(hù)住李梅,那金蛇又飛回來,我抱住李梅滾地躲開,蛇尾狠狠掃在許華二臉上,將許華二打得“啊”地尖叫一聲。
我的抓蛇本領(lǐng)是對付地上爬的蛇,遇到這種會飛的蛇我束手無策。情急之中,我想僵尸體內(nèi)的蛇一定是鬼怪,“陰彈子”可能起作用。我伸手抓“陰彈子”,但口袋被想站起來的李梅緊緊抓住。慌亂之中,我把手伸進(jìn)了向炳熊給我的雞蛋口袋里,一下抓出了一枚雞蛋。橫豎一死,我拋下李梅,舉起雞蛋準(zhǔn)備砸向金蛇。誰知,那金蛇看到雞蛋,似乎有所畏懼,在空中緊急剎車、調(diào)頭,一下飛進(jìn)僵尸的脖子里。我將雞蛋砸過去,剛好砸在僵尸脖子上的窟窿里。被雞蛋砸中后,這具僵尸身體像“打擺子”一樣扭動,雙手亂揮。
其他八具僵尸看到“五”位的僵尸身體扭動、雙手揮舞,立即狂躁起來,每具僵尸的脖子上都伸出了一條金燦燦的蛇,不停地吐著白色的信子,怒睜的眼睛放出憤怒的幽光,看樣子馬上就要鉆出來。如果八條金蛇一起發(fā)起攻擊,我們?nèi)硕喟牖畈怀伞?吹絼偛沤鹕呖赡芪窇蛛u蛋,我急忙喊李梅、許華二都抓起雞蛋跑向僵尸,金蛇見我們拿著雞蛋跑過去,立即縮進(jìn)尸體里,我們將雞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厝诮┦弊由系目吡铮司呓┦蚕瘛按驍[子”一樣搖晃、抖動。
我的驚悚情緒正在開始好轉(zhuǎn),僵尸身上的白光開始慢慢淡去,扭動得更厲害了,似乎痛苦得更厲害了。我正準(zhǔn)備飛起一腳踢向“五”位的僵尸,將其踢向外圍,破掉“九宮格”。突然,九具僵尸的體內(nèi)像有一股巨大的氣流,將雞蛋吹得時起時落,但始終沒有離開脖子上的窟窿。雞蛋被吹起時,金蛇探出腦袋準(zhǔn)備飛出來,雞蛋迅速落下,金蛇又將腦袋縮進(jìn)去,但是,金蛇隨時都有可能飛出來。我斷定向炳熊的雞蛋是僵尸和金蛇的克星,和李梅、許華二一人拿著一個雞蛋,時刻準(zhǔn)備砸向僵尸和金蛇。
這時,一個蒼老、含混不清男人的聲音傳來,就像我們緊閉嘴巴或者嘴巴被緊緊捂住發(fā)出的聲音,我仔細(xì)一聽,是“五”位的僵尸在說:混賬小子,老夫與你無冤無仇,為何闖龍門峽,擾我寧靜,硬逼老夫出手……
僵尸真的發(fā)怒了,此時只宜智取,切不可硬拼。
我急忙握著雞蛋行了一個端公大禮,說:前輩,在下耕二娃,我們只是借道往到賈角山求醫(yī)問藥,確實不知前輩仙居在此,根本沒有半點打擾的想法,還請多多包涵。
老男人說:你等不想打擾我們,為何背負(fù)“鎮(zhèn)尸蛋”闖我龍門峽,而且一次背負(fù)了“鎮(zhèn)尸蛋”可用的最高數(shù)目十二枚,不是要置我等于死地嗎——
外圍的僵尸聽到“五”位的僵尸這么說,扭動得更厲害了,把我們包圍得更緊了。
我聽到“鎮(zhèn)尸蛋”三個字,知道中了向炳熊的道,或者被向炳熊當(dāng)槍使了,急忙解釋說:前輩,這十二枚雞蛋是我們今天早上離開昨晚住宿的向氏客棧時,老板向炳熊所贈,確實不是我們自有之物,我們根本不知道“鎮(zhèn)尸蛋”是什么?
老男人說:說:“鎮(zhèn)尸蛋”不是你們自有之物,打向我
我見端公身份抵賴不脫,也想借機(jī)確認(rèn)他的身份。我說:前輩,我既是求醫(yī)的百姓,也是當(dāng)朝端公,“鎮(zhèn)鬼符”“捆鬼繩”是隨身必帶之物。但是,我以性命擔(dān)保,我從沒有借助端公技藝做過一件違心違德之事,剛才使出這兩樣法器,實屬無奈,敬請前輩海涵。我剛進(jìn)山時就聽說當(dāng)年吉州知府馬施宇老大人一家二十余口被滿門抄斬,又被一些黑心趕尸人將它們棄于此地。朝廷濫殺無辜,實在可恨,氣數(shù)當(dāng)盡。趕尸人背信棄義,讓馬老大人全家不能魂歸故里,更加可惡,陰界理應(yīng)懲處。前輩想必是馬老大人。
老男人說:正是老夫。
我急忙奉承馬知府,說:馬老大人在上,請受后生一拜。
我手握雞蛋,行端公大禮。
馬施宇看到我一臉虔誠,怒氣有所消減,同時我估計他對雞蛋有所畏懼,我馬上加大奉承力度,說:馬老大人為官之時,夙興夜寐,吉州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姓安居樂業(yè),贏得八方敬重,無奈朝廷昏聵,趕尸客作惡,讓馬老大人落得如此境地。馬老大人如果放心,我以身家性命作保,讓你們的冤魂與尸身早日相聚,陳情陰界讓你們早日投胎轉(zhuǎn)世。
馬施宇說:何以見得?
我說:我們被你困在此處,大不了死在這里,我們魂魄和尸身一起,龍門峽肯定是我們?nèi)说奶煜隆D闳绻嘈盼遥覀兂鋈ィ愕仍┗昱c尸身團(tuán)聚、投胎轉(zhuǎn)世指日可待。前輩通情達(dá)理、閱人無數(shù),應(yīng)該看得出我沒有半點奸詐之心,何不放手一搏?
馬施宇微微點頭,說:老夫姑且信你一回,但你要取掉我們項上的雞蛋。
我說:前輩,我實在不清楚這雞蛋與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馬施宇說:自古以來賈角山有向家、馬家兩派趕尸客,一直水火不容,互相使招破壞對方。當(dāng)年老夫被滿門抄斬后,族人籌資請本家趕尸客將我們尸身運回老家安葬,馬家趕尸客事先在我們體內(nèi)種下的金蛇,他們稱之為“金蛇郎君”。 不料,要進(jìn)賈角山時中了向家趕尸客的“鎮(zhèn)尸蛋”,“金蛇郎君”完全不聽指揮,馬家趕尸客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我們趕到龍門峽,完全不顧宗族情誼,背信棄義,將我們九人胡亂掩埋在龍門峽,在我們身上下符,指令我們在此誅殺持有“鎮(zhèn)尸蛋”的一切人員。再扎了九個稻草人,穿上我們的喪服,連同我們另外十二個女性家眷回賈角山交差,我們的部分魂魄跟著稻草人回了賈角山,至今尸魂天各一方。
馬施宇說道此處,語言更加模糊,似乎有所哽咽,其他八具尸體也傳來了嚶嚶嗡嗡的聲音,似乎也在哭泣,讓我也心有戚戚焉。
我說:馬老大人節(jié)哀,按照鬼事管理規(guī)定,沒有尸骨的鬼魂是不能到陰界報到的,大多在假尸體或墳?zāi)怪車问帲矣邪盐兆屇銈儓F(tuán)聚。
馬施宇說:小的們,引路——
話剛落音,圍城正方形的八具僵尸迅速排成兩列,讓我們?nèi)撕婉R老大人走在中間,不出二十分鐘,前方洞口傳來了亮光,地面隱隱約約能夠看清道路。
看見洞口亮光,馬老大人和其它僵尸立即停止腳步,我知道它們不能進(jìn)入陽光之下,讓李梅帶著許華二跑向洞口,直到他們大聲喊已經(jīng)走出洞口,我才說:前輩,我決不食言,現(xiàn)在就為你們?nèi)∠隆版?zhèn)尸蛋”。
馬施宇和其手下像聽話的孩子一樣,乖乖站立不動,我逐一取下它們脖子上的“鎮(zhèn)尸蛋”,放進(jìn)向炳熊給我裝蛋的口袋里。
我說:馬老大人放心,不日我將從此處返回,一定將你們的魂魄帶回來,讓你們早日投胎轉(zhuǎn)世。
馬施宇讓我稍待片刻,雙手顫顫抖抖地將胃朝上按,隨著身體一陣痛苦的扭動之后,他的脖子窟窿了漏出一塊綠色、形狀極不規(guī)則、似乎曾經(jīng)破損過的玉石,用一段金光閃閃的綢帶掛著,還粘著胃液、帶著血絲。我正納悶,馬施宇雙手取下玉石,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干凈,畢恭畢敬地交給我,說:煩請小兄弟千萬保管好,這既是你與我等其他魂魄相見時的信物,也對你的事業(yè)大有幫助。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玉石,掛在脖子上,讓他們靜候佳音。九具僵尸在異口同聲的“感謝大師,感謝大師”的嗡嗡聲中,逐漸隱去。
我跑向洞口,喊李梅迅速拿出隨身攜帶的微型勘察箱,用醫(yī)用棉簽反復(fù)擦拭雞蛋表面,分別裝進(jìn)九個物證袋中。因為雞蛋長時間放在金蛇進(jìn)出的脖子窟窿里,一定會粘上金蛇的體液,屆時我們將棉簽送省廳檢驗,如果其成分與彭志瓊、羅奇燕、龍娟傷口的不明體液一致,馬家趕尸客的后代利用趕尸金蛇,或者“蟲醫(yī)術(shù)”殺死彭志瓊、羅奇燕、龍娟的嫌疑非常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