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君只緊緊盯著鳳子燕,他太清楚摧毀鎖仙樓的后果了,日后鳳子燕別說是能不能再做仙君,安穩無憂的活下去,都將成為難題。沒有仙力,鳳子燕會一天天接近凡人,變成凡人,只擁有凡人那般一世了結的生命。長君心疼之余亦覺得不可置信,為了一個月無弦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怎么說也不值得。
月無弦看著眼前的鳳子燕,有種所有的解釋都無所謂的釋懷。他不顧眾人的目光將鳳子燕一把擁入懷中,在他耳畔輕聲道:“你是不是仙君,跟我喜不喜歡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失去的那些,我全部都有,怕什么呢?”
鳳子燕怔住,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你方才說,喜歡我?”
月無弦笑:“沒有,你聽錯了。”
“我聽錯了?”鳳子燕試探性的重復。
月無弦將鳳子燕冰涼的掌心握緊,貼上自己心口處,問道:“你曾經問我,心里有沒有你,你現在感受到了嗎?”
熾熱的,跳動著,鳳子燕冰涼的指尖仿佛剎那間就被溫暖。他連連點頭,莞爾笑道:“怎么辦,突然覺得可以放心去死了,你舍得不舍得?”
月無弦也不知鳳子燕說的是不是玩笑話,心下一緊,摟住鳳子燕的手微微顫抖。沉默了一會兒,終是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抬頭望向長君,漠然道:“聽說你是來向我要人的,試試?”
長君現下哪有與他對峙的心力,望著鳳子燕的眼中只有擔心:“你不讓我帶子燕走?你以為他留在這兒,你就能救得了他是嗎?”
“長兄。”回答長君的卻是鳳子燕,他輕輕抓住耳邊那束看起來格外陌生的黑發,語氣里是讓人無法拒絕的堅定:“子燕還活著,又何來‘救’字可言?長兄今日為何而來,子燕比誰都清楚。”
長君在聽說鳳子燕三日前是被父君關進鎖仙樓以后,心里也就明白父君讓他前來的目的。帶鳳子燕回仙界是假,與魔界大戰才是真。只不過,父君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鳳子燕竟會以一己之力毀了鎖仙樓,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鳳子燕為了月無弦,千年而來的仙力都可以不要。
長君不禁苦笑,不止是父君,他也沒有想到。
“既然父君的目的是如此,那,子燕,你能阻止他這次,下次呢?再下次呢?”長君迎上鳳子燕堅定的目光,依舊不能理解鳳子燕的做法:“你明知他是有目的的,又為何要將自己……”
鳳子燕似乎不愿意聽后面的話,不等長君說完,連忙打斷道:“長兄可曾聽說過萬年前的四界之戰?”
鳳子燕身側的月無弦望了望他,疑惑道:“怎的突然提這些?”
鳳子燕如是道:“你以前說,四界之戰現在不可能再發生。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可是,若有一方妄圖挑起戰爭的話呢?”
月無弦錯愕:“怎么可能……”
四界之戰不是說說而已的事情,四界都將死傷無數,塵世亦將生靈涂炭,戰爭好不容易平息萬年至今,卻有人想主動挑起,而那人,分明已在萬年前經歷過一次,他本應最不想重來才是。
“若要挑起戰爭的是仙界……”鳳子燕望向月無弦:“你還愿意信我嗎?”
月無弦伸手將鳳子燕那束黑發溫柔撫至耳后,點頭道:“信。”
雖已猜到些許,但聽鳳子燕肯定的說出來,長君還是忍不住驚愕:“父君為何要如此?”
“子燕好像有點理解了。”鳳子燕微笑:“子燕是拿自己作為代價,父君,是用了蒼生作為代價。”
“為了誰?”長君不解。
鳳子燕只笑不答,而一旁的碧落卻突然明白過來,眼中劃過一絲憐憫,她對長君道:“你回去吧,去讓你的父君放棄,告訴他,他寧愿用塵世陪葬也要見的那人,早已心有所屬了。”
“莫非……”長君見回答的人是碧落,腦中立即想起來一個人。
冥王祀堯,總算搖著折扇,時刻眉眼帶笑的那個人。
竟是為了他嗎?長君不曾聽人提起過,從不曾知曉他的父君與冥王有過其他的交情。
鳳子燕對月無弦點點頭,示意讓月無弦放心,繼而走向長君,但卻在三步之遙時停下了步子。
三步,那是曾經他不知月無弦心意亦不知自己感情時,留給月無弦的距離。如今,他卻將這微小的距離留給了自己的長兄,長君自然是不知這些,而鳳子燕卻是暗自決定了自己要站在哪一邊。
長君見鳳子燕朝自己走來,自然欣喜萬分,連忙迎上去,踩破了鳳子燕刻意留下的三步距離。鳳子燕見他過來倒也不再后退,貼近了些在長君耳邊輕聲道:“長兄必然知道,只有仙力與子燕相當之人,才救的了子燕。這仙界與子燕相當的,又有幾人呢?”
長君不以為然:“你以為我會就這樣看著你一日日枯竭放任不管嗎?”
鳳子燕又道:“長兄想如何呢?救了子燕,自己再閉關修煉個百年?那之后父君若是真挑起戰爭,你還有能力拿得起□□嗎?”
長君低頭不語。
“子燕答應你,戰火熄滅之時,若是長兄與月無弦都活著,子燕就回仙界。”話音落下,鳳子燕便轉身走向月無弦,絲毫沒有要聽長君如何回答的意思,背影堅決,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