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達爾燦神色間顯得有些萎靡,他慢慢的從那已經(jīng)被砸的粉碎的屏風中站起身來,目光兇狠的掃視大廳中的衆(zhòng)人,沉聲說道“順天府軍士聽令,將所有人押在廂房之中,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殺”
“怎麼會……不可能”邵陽的眼中盡是驚異之色,他呆呆的看著昆達爾燦,失聲叫道“我那一劍明明此中了你的心臟,爲什麼,怎麼會是這樣?”
昆達爾燦沒有理睬邵陽的問話,而是來到帥案前躬身對顏柔兒一禮,“娘娘,如今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顏柔兒目光掃視衆(zhòng)人,展顏一笑,“將軍們都累了,先到偏房休息一下。今上仁德,所對只是樂黨要人物,其餘從犯,既往不咎,這一點本宮爲各位擔保,如何?”
顏柔兒的話語中帶著一種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嚴,卻又似一縷清風拂過,剛纔還舉棋不定的將軍們聞聽頓時齊聲應(yīng)道“我等謹尊娘娘懿旨”
俏目眼波流動,顏柔兒嘻嘻一笑,目光緊緊的盯著立於大廳中央的邵陽,也不回頭,沉聲說道“昆達將軍,讓衆(zhòng)位將軍先去休息,你帶領(lǐng)本部半數(shù)人馬,立刻封鎖升龍城九門,沒有皇上手令,凡擅闖城門者,勿論官職大小,一律就地格殺,不需請示”
“遵娘娘懿旨”昆達爾燦恭敬的回答道。說著,他目光一掃站在大廳中央的邵陽,陰冷的一笑,沉聲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本督爲何沒有死嗎?嘿嘿,不錯,你那一劍確實刺在了本督的心臟,而且也刺透了本督的護身軟甲。但是皇上英明,早就知道你就在這順天府內(nèi),所以將大內(nèi)至寶護身錦衣賜給了本督,爲得就是防範你的突然襲擊”說完,他身上將身上的烏金軟甲除下,露出罩在裡面的雪白錦衣,那軟甲的劍孔清晰,可是錦衣上卻沒有半點傷痕,一時間邵陽呆住了
顏柔兒纖手微微擡起,手中碧綠玉簫輕點邵陽,浩然彌天的龐大氣場驟然間自她那纖柔的身體出,氣機所指,將邵陽緊鎖其中。
“昆達,帶著將軍們休息,本宮還要領(lǐng)教一下密忍的絕學(xué),你們都退下”顏柔兒的語氣雖然入耳輕柔,可是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壓之勢。按照昆達爾燦的意思,這邵陽根本就不用顏柔兒動手,只要他一聲令下,順天府內(nèi)千餘府兵,足可以將他困死在這大廳之中。
但是,他也明白顏柔兒的決心不可變,探手將顏柔兒腳下的長刀抓起,他大手一揮,一干將領(lǐng)在順天府府兵的威壓下,魚貫向大廳外走去……
眼看著那些將領(lǐng)向廳外走去,邵陽心急如焚,雖有心出手阻止,但是對面的顏柔兒那強大的六識彌天般的強大,整個大廳之中都被那強大的氣機所控制,令他感到一陣莫明的心悸。心中明白,樂清河皇城突襲已經(jīng)失敗,今夜之勢已經(jīng)無可挽回,唯一的辦法,就是戰(zhàn)勝眼前的顏柔兒,脫身順天府,以求後援。
想到這裡,邵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焦躁的內(nèi)心平息。俊朗的面孔之上一派靜謐之色,霎時間六識展開,手中低垂的靈蛇軟劍銀色劍身驟然間赤紅,如火焰燃燒,散出炙熱勁流……
絕熱的炙流與顏柔兒那彌天的浩然氣機相沖撞,竟出一種古怪的氣流聲響,嘶嘶如雙蛇之絕,詭異非凡。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機,在大廳之中引出一種極爲詭異的氣流漩渦,如果海中暗流涌動,氣機過處,廳中的事物盡數(shù)化成粉糜旋舞空中,景象驚人。
一旁的昆達爾燦不敢再停留大廳,身形閃動如海浪孤舟一般衝出大廳。來到了大廳之外,心臟猶自撲通撲通挑動,臉色慘白無色。就是那瞬間的功夫,顏柔兒和邵陽兩人那強絕的氣機幾乎將他內(nèi)腑糜碎,一時間,他不由得暗自讚歎衛(wèi)恆的先見之明,若是今日顏柔兒不到,恐怕自己早就被邵陽擊殺大廳之上了……
“將軍,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身邊的親兵雖處身廳外,但是從大廳中溢出的勁流猶自令他感到心驚膽戰(zhàn),看著驚魂不定的昆達爾燦,他低聲的問道。
眼看著那些將領(lǐng)乖乖的走進了一旁的廂房,昆達爾燦將驚悸的心神穩(wěn)住,沉聲的說道“對空射三支響鏑,通知赤紅烈,陽江等人開始行動,封鎖九門”
“遵命”親兵連忙應(yīng)道,飛奔順天府外。眨眼功夫,三支悠長淒厲的響鏑破空飛出,聲音迴盪在升龍城的上空。
回頭看了一眼靜悄悄的大廳,昆達爾燦一咬牙,扭頭向府外大步走去……
寂靜的長街上驟然間迴響起沉雷一般的蹄聲,數(shù)不盡的鐵蹄踏動長街,帶著一股肅殺之氣瞬間連在一起。紫華門,清華門,西華門,東華門等九門同時燈火閃爍,金鐵寒光與火光相合,更顯出無盡的殺氣。
但是這一切對於順天府大廳中的顏柔兒和邵陽,都不重要,兩人靜靜的對立在帥府大廳之中,默然無語。雖然尚未交手,但是強大的氣機卻已經(jīng)糾纏在一起,相互擠壓,相互的碰撞……
只是片刻的光景,整個大廳中全無半點完整的事物,就連顏柔兒身下那張帥案,也化成了一堆粉末。不過那粉末卻十分怪異,並沒有隨風飄蕩,而是不斷的凝聚成一個粉堆,而顏柔兒虛立空中,腳下的木屑彷彿被一種古怪的氣流舞動,虛空不停的急旋轉(zhuǎn),在旋轉(zhuǎn)的同時並不斷的產(chǎn)生出強大的吸引力,將四周的粉末向她的腳下凝聚
那古怪的景象,令邵陽感到無比的心驚。他明白此刻的顏柔兒正在不斷的蓄力,而且他感到了顏柔兒的氣機也愈的強盛,漸漸的將他的氣機壓制。下面的一擊,必然是驚天動地。饒是邵陽身兼密忍絕學(xué)和樂清河的炙陽真氣,也不由得在此刻產(chǎn)生了一種隱約的恐懼。
就是這轉(zhuǎn)眼而逝的恐懼而造成了邵陽氣機的波動,被顏柔兒準確的把握。眼角浮現(xiàn)一絲笑意,玉簫依舊直指邵陽,一抹犀利劍氣驟然間出。就在那劍氣出的瞬間,顏柔兒的身形也如同閃電一般的迅捷,帶著強絕之勢向邵陽飛撲而去……
一直無力低垂的靈蛇軟劍彷彿通靈一般,出絕響的劍嘯,邵陽絲毫不讓,劍芒破空激射而出,在空中劃過詭譎的弧線,將顏柔兒的身形牢牢的鎖在他的劍光之中。
也就是在這剎那間,顏柔兒那快如疾電一般的身形卻驟然間一頓。就是這一頓的光景,卻頓時令邵陽那強絕的劍勢變得毫無著力,一口鮮血體內(nèi)翻滾,邵陽幾乎奪口噴出。顏柔兒那一停頓,卻巧妙的讓過了邵陽最爲強猛的招式,更令邵陽感到痛苦的是顏柔兒這一頓,讓他頓時失去了顏柔兒的氣機,劍勢依舊,可是卻彷彿是刺向一片虛空。
虛空之中驟然再現(xiàn)點點的繁星,但是卻看不到顏柔兒的身形所在。邵陽不敢有半點的懈怠之心,靈蛇軟劍化成了一團白色的光團,籠罩全身。
繁星不斷的在邵陽的身邊閃爍,跳動,卻沒有半點的殺意蘊涵其中。那翠綠的星芒煞是美麗,帶著一種奪魄的妖異氣息,飛舞旋繞……
“邵陽,休怪本宮辣手,皇上有旨,密忍之中凡是與樂清河有關(guān)連的人都必須誅殺殆盡,雖然本宮不是十分的明瞭其中的原因,但是卻不能違背皇上的命令。邵陽,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主子”顏柔兒那悅耳的聲音在虛空之中驟然間響起,緊跟著,就聽到她一聲厲叱,“帝星真武,萬物俱滅”
隨著這悅耳的輕喝聲響起,漫天的繁星頓時向一處凝集,只在眨眼的功夫,便聚集成了一點閃爍著如烈日般奪目光明的繁星,繁星晃動,劍氣如虹。劍嘯中,一抹如冷電般的芒影驟然間奪出,那芒影漸漸的擴大,出淒厲的鳴響,令人心驚膽寒。
一道粗若滾筒一般的翠綠長龍彷彿從天而降,帶著強絕無鑄的劍氣飛撲邵陽。翠綠長龍翻滾,在空中劃過冷厲的殘影驟然間將邵陽的身形卷裹於其中……
眼見那長龍及體,邵陽心神俱裂,他知道自己完全無法對抗這絕天的一劍,全身功力運轉(zhuǎn)之處,靈蛇軟劍頓時出如地火一般的灼熱氣流,全身更被一團耀眼的紅光籠罩,紅芒暴漲,向四周擴出。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出,整個順天府顫抖了。彷彿天崩地裂一般,一種無形的糜人筋骨的強絕暗流驟然間出,帥府大廳似乎也無法承受那強絕無鑄的力量,在那轟鳴聲中,瓦礫,磚塊飛射四濺,煙塵漫天……
本在廂房之中靜靜等候的禁軍將領(lǐng)就感到整個房間都在晃動,瓦礫,灰塵飛落,頓時撲出了房中,但是剛一出門,就被眼前那詭異的景色驚呆了
煙塵在以一種詭譎的規(guī)律翻滾升騰,如長龍一般直衝九霄,將皓月遮擋……
順天府內(nèi),被一種幾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息籠罩,所有的人都靜靜的注視著那滾滾的煙塵,一時間竟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是好。
煙塵激盪,久久不散,一個纖柔的身影緩緩的從中走出。顏柔兒的臉上帶著一絲灰敗的氣色,緩緩的來到了前庭中央。她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向身後看去,只見那滾滾的煙塵依舊翻動不停,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帶著惋惜之色的笑容。
“娘娘”廂房外的將領(lǐng)們率先回過神來,二十幾人忙走兩步翻身跪倒在顏柔兒的身前。緊跟著,順天府內(nèi)的軍士也聚攏過來,眼中帶著尊敬的神色,看著顏柔兒。
顏柔兒有些疲憊的看了一眼衆(zhòng)人,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輕聲說道“都起來”說著,她緩步向府外走去,走了兩步,她突然間又停下了腳步,扭頭對一干軍士沉聲說道“把那人的屍體收了,找個地方埋好。”然後,她轉(zhuǎn)身對那一羣尚跪在庭院之中的將領(lǐng)和聲說道“各位將軍,大家再忍耐一下,馬上就要過去,皇上已經(jīng)命令,卯時朝見百官”
說完,她再也沒有回頭,大步走出了順天府。府衙中,大廳已成一片廢墟,邵陽的屍體靜靜的躺在那廢墟之中,一動不動。
……
衛(wèi)恆看著樂清河,嘻嘻的笑了起來,“王爺,是否奇怪朕爲何知曉邵陽此人?”
樂清河的眼中閃爍著寒光,一言不。好半天,他咬牙切齒的從口中擠出兩個字,“顏威”
衛(wèi)恆笑得更加燦爛了,他緩緩的點了點頭,呵呵的笑道“王爺果然是聰明,這麼快就猜出了是誰走漏了消息,不錯,不錯,呵呵”
樂清河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的呼吸顯得有些粗重,過了許久,他睜開了眼睛,緩緩的開口問道“本王實在有些不明白,顏威跟隨本王,自龍翔起兵到今天,已經(jīng)有幾十年了。本王自問待他不薄,爲什麼,爲什麼他要背叛本王”
衛(wèi)恆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他看著樂清河,聲音顯得十分的柔和,“王爺,你也知道他跟隨你幾十年,但是你忘記了他當初是爲什麼要跟隨你的他滿腹的經(jīng)綸,卻無法施展,與其說他背叛你,不如說是對王爺失望了”
“可是,本王也曾舉薦他,要他出仕,是他自己不願意……”樂清河脫口喊道。
“出仕不出仕,對顏威這等人並不重要。王爺應(yīng)該明白,他當初跟隨你,是抱著怎樣的目的,這麼多年來,帝國依舊是四分五裂,百姓還在水深火熱,可是王爺卻爲了一己私情,而放棄了多少人的夢想,你怎能不讓他失望?”衛(wèi)恆的神色顯得十分的平靜,他靜靜的看著樂清河,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
“這……”樂清河愣住了,他呆呆的看著衛(wèi)恆,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衛(wèi)恆笑了笑,接著說道“當年從朕在雲(yún)霧山陷入玄天大陣之後,母后就開始苦心爲朕經(jīng)營這一片江山。她每年不惜耗費巨資,來探聽整個炎黃大陸的消息。在父皇未去世之前,母后就已經(jīng)看出了帝國三個最大的危機,王爺,楊陀和宮闈。爲此,母后早在十餘年前就開始打探關(guān)於王爺?shù)囊磺邢ⅲ醽砟负蟋F(xiàn)了顏威先生。”
“十餘年”樂清河呆呆的看著衛(wèi)恆,突然間苦笑了數(shù)聲,“顏威他竟然整整的瞞了本王十年”
衛(wèi)恆搖了搖頭,正色的說道“王爺,你不要冤枉顏先生,顏先生一直以來對你可以說是忠心耿耿。母后雖然查到了顏先生的底細,但是並沒有收買他。雖然母后數(shù)次派人和顏先生接觸,也曾隱約的試探先生的口氣,但是卻現(xiàn)顏先生其實是對王爺十分忠心,所以也就一直沒有提過要顏先生效忠朕的事情”
“那……”樂清河感到有些頭暈,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一種無力。被別人算計了十幾年竟然一無所知,平日裡他總是自詡爲一代帝王之才,可是到了現(xiàn)在,他這才現(xiàn)自己竟然連一個女流都不如。
沒有等樂清河問話,衛(wèi)恆打斷了他,沉聲說道“王爺可是要問顏先生何時開始效忠於朕,對嗎?”
樂清河緩緩的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三年前,不,準確的說不足三年,僅有兩年半”衛(wèi)恆微笑著看著樂清河,沉聲說道。
樂清河聞聽一怔,“兩年半前?那不就是你登基的時候?”
衛(wèi)恆呵呵的笑了,“不錯,就是那個時候可姰君上爲了王爺,苦心經(jīng)營,不惜背上殺帝的名聲,將先皇毒殺,爲得就是給王爺你能創(chuàng)造出一個機會。可是王爺放棄了,如果那個時候你能夠難,天下如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江山落入王爺手中。可是王爺還是放棄了,那一次,顏先生真的是失望了
樂清河愣了,他一時間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說纔好,嘴巴張了兩張,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過了好久,他輕輕的呢喃道“不錯,是我負了顏先生,是我負了可姰
衛(wèi)恆的眼光中帶著憐憫之色,靜靜的看著樂清河也不說話,慈寧宮大殿之中,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裡,一種死一般的沉寂籠罩著大殿,只有那滿地的松明火把猶自噼啪的作響……
突然間,三聲響鏑淒厲悠長的聲音迴盪空中,將樂清河從沉思中驚醒。他擡起頭向衛(wèi)恆看去,只見衛(wèi)恆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喜色。
“王爺,禁軍已經(jīng)將九城控制,王爺還是趕快投降,朕依舊視王爺爲我帝國忠良,如何?”衛(wèi)恆臉上帶著一種極爲真誠的顏色,看著樂清河沉聲說道。
沒有想到樂清河卻笑了,他突然間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無盡的輕鬆。那佝僂的腰突然間挺直,樂清河的神色顯得格外輕鬆,呵呵的笑道“呵呵,沒有想到我樂清河一輩子自詡爲帝王之才,卻比不過一個女子。顏威他們走的對了,他們找到了比樂清河更加值得效忠的主子,樂清河不怪他們”說著,他盯著衛(wèi)恆,沉笑一聲,“只是皇上你以爲憑你一人之力,就可以制服臣嗎?”
衛(wèi)恆沒有回答,他疑惑的看著樂清河,竟然半天沒有開口。眼前的樂清河,和片刻之前的樂清河,截然如同兩人,此刻的他氣質(zhì)飄逸,透出一種淡漠的出塵韻味。隨著那笑聲,一股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浩然氣場驟然間出,瞬間充滿了整個大殿。那種氣機飄飄淡淡,輕逸無比,全無半點人間火氣……
“皇上,老臣知道你功力高絕,但是老臣卻希望能與皇上賭戰(zhàn)一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樂清河笑罷,輕聲的說道。
“賭戰(zhàn)?”衛(wèi)恆看著樂清河,疑惑的問道。
“不錯,老臣若是勝了,依舊任憑皇上落,只求皇上放過以往跟隨老臣的文武大臣們。若是皇上勝了,老臣更無話可說,不知皇上以爲如何?”
聽到樂清河的話,衛(wèi)恆的眼中驟然間閃爍出奇異的光芒,他看著樂清河,突然間笑了起來。修長如玉的大手胸前一禮,“衛(wèi)恆應(yīng)戰(zhàn)”